深夜里,都城郊外,一段人烟稀少的柏油路上的路灯全部损坏,而月光微弱。
现在除了面前不断乍现的白哲的灵阵,身体发光的女子以及那数不胜数的爆炸外,几乎看不到身后其他东西。
彷佛世界只有这里是光亮的,因为红色灵力组成的灵阵发射的武器击中物体时发出的爆炸火光冲天,十分明亮。
哦对,还有我旁边躺着的美少女白湘儿,她似乎还在昏迷……
我有些犹豫了,母亲肯定在等我回去,但这时候显然已经晚了。
我又不敢乱动,生怕成为旗袍女子下一个威胁白哲的靶子,毕竟对白哲十分重要的妹妹都这个态度,对一个她不认识的陌生人来说,岂不是更狠?
再者白哲还跟不上她的速度,我被杀的概率要大些,不如僵持在这儿。
可是僵持在这儿的话,母亲又该着急了,不说挨打挨骂,我自己可都从来没有夜不归宿过!
逃跑会被杀,不跑也不行,自从那阵能量爆发之后,这片地区的地面已经干旱了,尤其是她本人附近,借着爆炸的明亮的火光来看,地面最深的因为干旱而产生的龟裂痕迹可能已经有十几厘米深了……
而她还在发着热……
我都快被烤熟了!
从小到大就没遇到过干旱!
这可好,直接人造一个大旱天!
我说过,我自认为自己是聪明的,所以我要靠自己的智慧来逃跑。
思来想去,只有一个办法可行……
那就是抱着白湘儿逃跑!
我都想好了,如果旗袍女子追过来,我就把白湘儿扔在一边,对她来说,白湘儿肯定比我更有价值,所以她肯定会优先挟持白湘儿,一旦她挟持住白湘儿,白哲肯定不会放过她,势必要纠缠住她。
我就有可能趁此机会跑远!
重要的不是我,而是白湘儿!
说干就干!
但就在我刚抱起白湘儿跑两三步的时候,也许是明白了久战无益,也许是见时机成熟了,白哲终于按捺不住,变招了!
之前一直用灵阵射击和防御,现在竟然趁着夜深拿出了一个墨玉剑柄,握住剑柄猛然一挥。
只见时空凝滞,爆炸和灵阵都暂停了一瞬,旗袍女子眼瞳一缩,身上的光突然消失,人也一动不动了!
这一瞬间,白哲也没有动作了!
什么情况?
我还想逃跑呢!
你们怎么不打了?
啪嗒!
浓稠液体滴落在地的声音在突然的安静中显得格外刺耳,并迅速让静止的时间回复流动,虽然感受不到风,也不再看见新的灵阵和爆炸出现,他们俩人还是不动弹,但毫无疑问,此时时间是正常流动的。
怎么了这是?
我好奇地回过头去看,可惜此时没有了爆炸的火光,仅凭这微弱的月光和熄灭的路灯,我根本也什么也看不见!
我现在最想知道的不是到底发生了什么,而是这么黑的晚上,他俩还能打成这样,难道他们有夜视能力吗?
没准真的有,毕竟是不凡者……
“你说要打到你高兴为止,”白哲语气平静,在昏暗的月光下,他微微抬起头,说,“现在,你高兴了吗?”
旗袍女子似乎没有之前的张狂了,一时之间有些安静,安静得有些可怕。
我放下白湘儿,目光在地面上扫去,发现这里已经出现了数量不下一百的大小不一的坑洞,都是之前的爆炸所致,还有因为干旱而龟裂的裂纹,一直蔓延到我视线尽头……
旗袍女子右手轻轻抚过她淡蓝色的脖颈,月光之下,那肌肤,光滑诱人,淡淡地笑道:
“不错嘛,竟然破了我的尸皮。”
等等!
我没听错吧?
尸皮……
她是僵尸吗?!
……
咕隆……
也许是失水太渴导致咽了一口吐沫,也可能是听到这骇人的消息吓得……
我的脸色突然变得惊恐起来,跑!必须要跑了!
被这僵尸吸血可就不好了,虽然是美女!
但,必须要找个时机才好啊……
我这刚没跑两步你们就停了,还怎么跑?
就这么明目张胆地狂奔,别说那僵尸了,连白哲都跑不过!
白哲好像早就知道了她是僵尸,并不惊讶,也没有表示。
僵尸女子距离他不过几米,再度开口:
“虽然已经脱离了稚嫩,但还是很弱小,不过有你在,想必我能对白家省点心了。”
???
什么意思?
难道这个僵尸跟白哲他家族有什么渊源?
那可是僵尸啊!
肯定不只有几十年寿命!
莫非她是白哲的祖宗?
但白哲似乎不为之所动,面无表情地说:
“白氏家族的事情,还不劳你这个外人出手。“
外人?
又不是他祖宗了?
我有些疑惑地皱起眉头。
僵尸女子听完哈哈大笑:
“万一呢?血脉这个事儿可不好说!”
……
我有些头大,他们在聊什么我完全听不懂了,而我也似乎也终于耗尽最后的水分而因失水过多导致昏厥。
在白哲送我回来的这段路上,我做了一个令我开心的梦,梦里我也成为了一个不凡者,虽然不是白哲那样的修灵者,也不是旗袍女子那样的僵尸,但我却拥有毁天灭地的能力,举手之间,风云幻变,各路神仙,顶礼膜拜……
啪啪啪。
“别打脸!”
我噌地就醒了,最讨厌别人在我睡觉的时候叫醒我,还是用打脸叫醒法!
坐起一看是白哲,态度立刻就好很多:
“嘿嘿嘿,咋了,有啥事?”
白哲抱着他妹妹面无表情地看了我一眼,淡淡地说道:
“我不知道你家在哪儿,所以就送你到学校了,你自己走回去吧,别让你父母担心。”
父母……吗?
我想起父母昨天早上的打架,凄惨一笑,垂眉回答道:
“好的。”
“哦对了,”我想起刚才那个旗袍女子,问,“她到底是什么啊?”
白哲沉吟了一下,似乎在考虑是否要告诉我,但最终还是开口:
“应该是个旱魃,或者说叫犼更合适点。”
他说的这两个,应该都属于僵尸吧?
僵尸也有这么多种类的吗?
难道不都是一蹦一蹦的那种吗?
我不知道,反正她是僵尸实锤了,就算没有青面獠牙,也是僵尸!
我从他的灵阵上跳下来,没有说谢谢就走了,走两步后,我突然回头问道:
“你们究竟有没有发现我在旁边偷看啊?”
白哲已经不见了,但远处一阵声音传来:
“你躲在小树苗后面谁看不见你……”
……
太慌张了,一定是太慌张了,毕竟这些不凡者是突如其来的,嗯,一定是这样,不然聪明的我怎么可能会犯这种低级错误!
路上,我还在回味这个梦,发现自己其实还是向往不凡者的,尤其是今天亲眼见识过不凡者随手就能施展好多不同的灵阵,一脚就能踏碎路灯,一下就能烧化沥青,身体里的能量可以瞬间使地面龟裂之后,我更加确信:
我的梦从未消失,只不过是被现实所掩埋而已。
到家的时候已经凌晨两点了。
我家所在的那个院子里,就我家那个小屋还亮着白炽灯光。
这个小屋是租的,还是以低价租的当地人的,房东年纪大了,态度却很友善,并不排斥外地人,子女都有工作,也不缺这点房租,所以同意给我们这些来自不同省份的打工仔一个住处。
“屋子不大,但充满爱心。”
母亲时常这么说。
发型难看的我推开门,一股潮湿却暖和的气味迎来,十分熟悉。
母亲此时正在绣十字绣,也许是绣的久了,听见开门突然抬头,眼睛都是眯着的,看了一会儿才反应过来:
“哦,舜啊,你回来了?桌子上有剩饭,你吃点睡吧,现在应该不热了吧?我去给你热热……”
说罢,她放下手中的针线和一大块十字绣布,走向不远处的桌子上的那一碗饭,但却被我拦住;
“妈,你也绣累了,早点睡吧。我就吃凉的,吃完就睡,明天没课,不用叫我起床,也不用做我的饭。”
“哦哦,”母亲眨巴着眼睛,想必是熬夜刺绣让眼睛有些酸疼了,她把十字绣布和针线放在那碗饭旁边,躺下盖好厚重的被子睡了,虽然没有呼噜声,但我听呼吸就知道,她已经进入了深度睡眠。
我站在离她不到四米的地方,看着明明只有四十岁,却已经有不少白发的瘦弱母亲,滚烫的眼泪夺眶而出。
我心里默默说了一句:
祝好梦。
“啪。”
灯灭了。
黑暗中,我借着外面微弱的月光,小声吃着手擀面,虽然没有肉,但西红柿鸡蛋的味道在入口的时候就漾开了,虽然凉,味道甚至比不上学校的饭,但手擀面到底比挂面强点,吃着踏实,舒服,而且我觉得机器压出来的面没有灵魂。
吃完就上床睡觉了,虽然是在家里睡的,但这一觉我却睡得却不太甜蜜。
梦里父母吵架,还打起来了,母亲打不过,又气愤不过,就一边大声咆哮着一边用头去狂撞水泥墙。
父亲见母亲如此不讲道理,便开始扔东西泄愤,大到锅碗瓢盆,小到奖牌证书,连我的奖状也毁于一旦。
我去阻拦,但父母却都不听劝,无意之间我发现了一个陌生的证书。
仔细一看,竟是父母的离婚证。
“不!”
“不可能!”
“不!不!不……”
正在准备早饭的母亲慌忙跑过来问我怎么了。
我冷静了一下,回答没事。
“那还做你的饭吗?”
母亲问道。
“不用了,我再睡会儿。“
我重新躺在床上,眼泪止不住地流,顺着鼻子和脸颊浸湿枕头。
我不相信父母会离婚,尽管他们已经闹成这样了。
我不相信。
这已经超越了我能接受的最后的底线。
我心里执拗地认为:
只要这个家还在,我就还完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