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呵呵,这一波山洪把我们困在树上,足足有七个多时辰,好在我们都是各自把食物带在身上,要不然,不在地面上被洪水冲走,也要饿得从树上掉到洪水里去,就算水性再好,在那样的情形下也一定难逃没顶之灾。”
众人心想:
“这位高大人,看上去儒雅有礼文质彬彬,想不到年轻时有过如此野蛮的经历,真是人不可貌相!”
“直到第二天天大亮的时候,阳光普照,雨势渐停,云雾消散,山洪一下子退去无踪。一个随从有了闲心,爬到自己那棵树的最高处,极目四望想要寻找去路,不想发现对面山包有一个巨大山洞,洞口黝黑,洞里有光芒射出,他把所见告诉我们,大家都觉得奇怪,下了树就赶去那个山洞一看究竟。”
“到了的时候,洞中还有激流涌出,但激流的两侧已经可以徒步,原来它本来就是一条溪流啊。我们走进洞中,看见洞顶上有许多大大小小的窟窿,强烈的阳光从其中穿过,一缕一缕地呈现。几十屡阳光多有交织。汹涌的流水将光芒反射在洞内,那时刻光影流动,洞顶突兀的石棱石笋石柱倒映在水面,有时像雪原,有时像宫阙,我们自己像置身于十五的月宫里面似的,偌大的山洞宛如仙境一般,令人痴醉——唉!那都是我们三人没有见过的奇美风景。”
“那时是酷夏的天气,洞中流水却无比冰凉,浸着腿脚很是舒爽。没多久,激流变得平缓,我们在里面脱得精光了洗濯衣物。随从说眼前所有的光都不是他在外面树上看到的那道光,就是在这个时候,扑通一声响,有东西从洞里的高处松脱掉入水中,我们随即见到了一块通身浑圆、模样奇特有趣的石头——便是我今天当作礼物送给祈掌柜的元宝石了。”
他向摆在包厢正面柜子上的石头一指,笑道:
“它的出现有几分灵异。大家看看,有没有感觉到它的灵气!”
众人听高比穆说到天坑的奇幻情景,都睁大了双眼,听得都入了神,这时都向元宝石望去,眼睛放光啧啧称奇。金店老板万抗抗离开座位,上前把元宝石抱在怀里,叫伙计把围坐的桌子中间腾空收拾齐整干净,把元宝石小心翼翼地放上去。众人细细围观,摩挲把玩。
祈美生怕众人嘴里呼出的污浊酒气玷污这块灵石,焦急地劝说道:
“都坐下,都坐下!高大人的故事还没说完,你们就只顾着看石头了。一个两个,小的的老的,都无礼得紧。”
高比穆笑道:
“不妨事,不妨事,大好日子不扫兴。”
袁太公心里想着棺材的事,把拐杖在地上“咚咚“地敲出声响,几个老板笑嘻嘻的对视一眼,坐回自己的位置。
袁太公一本正经地发问:
“高大人说的风景是很好,只是不知后来又怎么样了?”
高比穆指指袁太公的茶杯,示意伙计上去给袁太公斟上茶,说道:
“太公莫急!我这便讲到了。那时候我们才捡得元宝石不久,便遇见一个从洞里出来的汉子。初时我们见他从黑咕隆咚的地方闪身出来,结结实实被吓了一大跳,还以为是山魈人熊之类的怪物。后来聊了天才知道他是在洞内采药的当地土人,我们很疑惑地问他,洞内阳光稀少甚至不见阳光怎么会有草药生长在此处呢?这个人闲来无事,就带我们向洞底深处走去,路上我们对他说了来此地的缘由,他笑称我们虽是惊险,但是却来对了。他告诉我们,说我们要找的奇木就在洞底。我们将信将疑,随着他走了约摸三四里地,眼前竟豁然开朗,一片古老的森林就这么出现了,跟突然蹦出来似的,其间既有蜂飞蝶舞,也有蛇虫蚁兽。此开阔处位于一个通天的洞底。我们说起早前已经下了一个天坑,土人言曰,这种地况称为坑中坑。我们历经辛苦来找的奇木就在这片森林里面,而且居然多得难计其数。”
袁太公听了眼神放光,激动得两手颤抖,嘴唇哆嗦地问道:
“照高大人的说法,那些奇木,却是真的有?”
“真的有!当然有!”
袁太公眼眶湿润了,伸手拭抹一下,又问道:
“如此说的话,我若叫人去找,还是能找得到的?”
高比穆微微一笑,道:
“二十几年前,那些奇木倒真的是数也数不清,只是历时日久,那里的情形,今天如何了,就不好说了。”
此刻,宴席半程已过,来客逐一离去,酒醉的也被拖着送走了。高比穆听到走廊外客人互相道别的声音,看看时候正好,起身向祈美致谢,并向同桌各位一一告辞。
另一间包厢里的大圣师兄弟厚着脸皮,让伙计加了两个座位,硬生生挤在十个人中间。兄弟两个不吃得热辣,几味入口,又是龇牙咧嘴,又是连连呵气,拿起凉水照嘴里一顿猛灌,惹得众人一阵好笑,没奈何,只好吃些清淡的辅菜小食,好在他们不避美酒,在席上也和众来客推盅换盏,说天说地。
师兄弟两个自从下到人间,直到这天,才得再次与大众共饮,想想在天上的宴饮也不过如此,心中自是大感满足。
有客散去,师兄弟二人也跟着下楼,不经意地一抬眼,却看见乐沉翛在楼下大堂收拾桌子。八戒扯了扯大圣说道:
“乐沉翛不是大厨吗?祈美怎么要他出来收拾残羹剩饭?”
大圣摸摸脑袋,说道:
“想是今天来客多了,打杂的人手不够,他们做厨房的也要出来帮忙罢。”
二人走到八珍齐大门,想想内急,便转身走去酒楼的茅厕。要去茅厕先要经过洗碗池。他们还在厕所嘘嘘的时候,听见洗碗池方向传来一阵呵斥,仔细一听,原来有人骂道:
“干活找饭吃要打起精神来!你怎的这般懒散,客人都走了大半,你却只收得这几个碗筷。”
被骂的人没有做声,骂人的又不耐烦道:
“知道你做不来,你还赖着不走,碰上你呀真他妈的丧气。”
大圣觉得奇怪,走到厕所门边张望,不想见到的竟然是乐沉翛的背影,于是心里揣测道:
“骂人的声音不是他,那么被骂的人就是他了。”
大圣多走了几步,在洗碗池边上偷看乐沉翛,只见他神情悲愤一脸凄楚。乐沉翛略一偏头,看到了大圣,面色唰地一下子变得通红,摆摆手,故作无暇理会,抱起了一个湿漉漉的大竹筐快步走到大堂收拾。
而他挥手的时候,手掌通红肿胀,像是被滚烫的热油浇到了一般,大圣见了顿生疑惑,望着乐沉翛的背影,说不出心里是什么滋味。
八戒从茅厕出来,瞅一眼呆怔的大圣,漫不经心问道:
“他们骂谁懒散?”
大圣也不言语,把手背在身后便走,八戒一面跟上一面回头寻找,目之所及,希冀能够看到谁是懒散之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