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圣挠了挠头,心想这个小姑娘居然这么麻烦,他可不想令小妹子不高兴,便笑道:
“以前的事不是难说,是说了没意思,你听了觉得是个传奇故事,我们两个老哥哥提起勾心债可是要犯心疼病的呢!我们现在要看眼前哩。”
不远有一面飘扬的旗帜,上面花花绿绿渐隐渐现的写着“魔术”二字,大圣顺口说道:
“我现在就给妹子变一样东西出来,你看好不好?”
翠柳颇是无趣,说道:
“愿望你们不说,难不成我还能指望你们变什么出来么?你们也不是变戏法的人啊。哎!”
八戒又有了精神,一语双关,斥道:
“就是,哄人家开心你得换第二样来,变什么戏法呀,你会变吗?你能变吗?小心演砸了!”
大圣瞥了八戒一眼,颇有蔑视的意味。他挪动脚步,拉开距离,面对二人,双手藏在身后,装模作样,口中念念有词。此时,正好一束焰火在他身后冲天而起,砰的一声巨响,焰火炸开,迸射出璀璨礼花。礼花洋洋洒洒,熠熠生辉,如同每个人心头曾经灵光一闪的理想和信念毫不踌躇地,坚决地释放。这一时间,声光色电皆于白雪之上,煞是惊艳,惹人痴迷,大半个杨美城笼罩在奇幻的仙境里面。
大圣身后暂无行人,他乃大喝一声“变”,笑盈盈地从身后腾出一只手来,原本空空如也的手上竟捏着一把长约三尺的物什。这物什像是折叠起来的扇子。八戒和翠柳不解,疑惑地看了看,又相互对视了一眼,似乎没有什么兴趣。大圣脸上依旧笑盈盈的,从身后又腾出一只手来,作势向着折扇一样的物什一指,原先捏着物什的手指轻轻捻动,这看起来像扇子一样的东西慢慢地就展开来了。路过的游人见了,禁不住停下脚步,好奇的围观起来。
扇子越开越大,渐渐地露出一左一右两只描绘得艳丽生动的鸟来,加之扇子本身是洁白透亮的丝质缎布,街市上明灯映白雪,大圣手臂轻抖,那两只鸟儿就栩栩如生一般,身上竟似有光芒射出,众人哗地惊叫起来,八戒和翠柳也不由地看呆了。
大圣呵呵一笑,双手奋力地向前一送,双臂猛然向下一震,扇子已然离手腾空,大圣乃将右手作势一牵一扯,那扇子已不再是扇子,竟然化作一幅精工巧妙的纸鸢,随着大圣手上的动作在低空优雅婀娜地飞舞起来。
众人连声喝彩,啧啧赞叹,纷纷鼓起掌来。有好事者叫道:
“纸鸢快些飞起来吧!”
大圣应了一声好,右手往正当空一指,纸鸢应声而起,直冲天际。这时,众人才发觉他手上早就多了一副卷轮。
那纸鸢被风鼓动,绷紧了纤绳,几绺丝帛般的布缀做成的鸢尾轻舞飞扬,两翼上下起伏,它在夜空下越飞越高,它的身影宛若一只硕大的彩蝶,随着不停升上高空的焰火的照耀,展示着它清丽怡人的风姿。
翠柳被眼前这一幕惊得出了神,眼光随着纸鸢的飞舞而转动,半晌,她喃喃地说道:
“原来他变的竟是纸鸢啊!”
八戒也怔怔地看得发呆。围在大圣身边的游人越来越多,无不是带着恭敬和崇拜的神情,对着大圣或是天上的纸鸢指指点点。大圣洋洋自得,满脸的满足和惬意。八戒忽然心里有些酸溜溜的,抱起手臂冷冷地观望着面前的一群人,心中暗暗说道:
“这猢狲真正该死,当初成天劝戒俺不要在人前卖弄法力,不得爱慕虚荣,他自己来了兴致却又随处施法,引人围观。他如此的宽以待己,严以律人,原来那些话都是骗俺老猪的,老猪不信得他了。”
呆子心里恹恹的,百无聊赖间,翠柳将他一扯,拉着他的手疾步跑到大圣跟前,赞道:
“孙哥哥,你真是手巧啊,又会变戏法,又会放纸鸢,刚才大伙儿都看着你呢。”
大圣把纸鸢收下来,众人挤上前一看,原来纸鸢上画的两只鸟儿是一双成对的鸳鸯。
大圣有心向翠柳卖好,便道:
“老哥哥把纸鸢送给你了,提前送你的新年礼物,高兴不?”
翠柳欢喜地跳了起来,叫道:
“真的吗?高兴,我太喜欢它了。”
翠柳心头美滋滋地,自说自话:
“这是今晚丰雪节飞得最高,最受人留意的珍奇玩意了,我是近水楼台先得月咯。”
大圣不再耍弄纸鸢,围观的众人渐却散去,又顾着看别的热闹去了。
八戒醋劲不消,不阴不阳地说道:
“妹子你可要当心,不要高兴得太早了,伤心难过的事都还没起头呢!这是他凭空变出来的玩意,小心回到家里就变成枯树枝烂抹布了。他那一套唬弄人的把戏,骗得了你可骗不了我。”
大圣太懂八戒了,呵呵地笑道:
“老表啊老表,你没正眼看我变这个戏法的么?你当真以为我会法术不成?”
法术?!可是你大圣自己说的!八戒抬头看看天,摆出一副事不关己的模样,无奈忍不住,兴灾乐祸地说道:
“我可不敢说你会法术,戏法也是变出来么,呵呵!反正好赖都让你说完了。你看翠柳妹子现在被你哄得多开心啊,我是担心等一下她伤不起。”
大圣懒得理会,对翠柳说道:
“你别看这副纸鸢那么大,它的机关在这里哩。”
将手指朝纸鸢上一碰,那纸鸢竟然缓缓地收拢了,收到最后,便成了一把合拢了的大扇子。
翠柳好奇地把纸鸢开了又合,合了又开,大圣盯着纸鸢上的两只鸳鸯,借故问道:
“妹子,你来看看这一对鸳鸯,它们像谁?”
翠柳仔细看过,摇摇头,说是不知像谁。谁人长得像鸳鸯呢?八戒伸长脖子撇了一眼叫道:
“这么逼真的模样,还能像谁了,不就是枚芳大婶在池塘里养的那两只樱桃鸭子变过来的嘛!”他的口气,倒是真像在夸赞纸鸢上的画工画得好哩!
居然如此不解风情!大圣受不了八戒了,心中厌烦,直截了当说道:
“我说这像极了子老爷和枚芳大婶两个人!”
翠柳把纸鸢又是一合一开的看了两眼,恍然大悟,乃把纸鸢伸到大圣面前,却又挡着自己双眼:
“哎呀,你怕是要动什么坏心眼了吧?”
大圣把纸鸢轻轻一拨,笑道:
“小妹子,我看你也聪慧伶俐,不是姓朱的可以相提并论的,我看见的东西难道你会看不见?”
一句话,噎得八戒直翻白眼。
翠柳把纸鸢收起,抿着嘴儿静静地不做声。她一入子家,便知子枚互为主仆。此后日复一日,屡屡看到他二人举手投足间情意绵绵,耳濡目染多了,便知他们彼此爱怜。日久天长,翠柳早已觉得他们同住在一个小小屋檐下,名不正言不顺,是以情有梗阻,多有不便,有时听到别人就此说些闲言碎语,自己也气郁胸膛觉得羞煞。二人如此下去不是办法,怎奈自己一介女孩儿年幼位卑,说道不得,又拘泥于礼数,对孤寡二老之间的情分不知如何应对,更不敢在人前稍有表露,通常也只能在心里胡思乱想,又总是不得其解法。
眼下孙老哥哥以画寓意,干脆直接地就把这话挑明了,简直就是打开天窗说亮话,终于可以一扫阴霾直抒胸臆了。翠柳当即说道:
“以前又没有人跟我说这个事,在他们面前有时尴尬得不行。我一直心烦着呢。孙哥哥,你怎么不早说?”
八戒不知者无罪,知道了便良心发现,这时笑呵呵地说道:
“既然大家都有善心,他们又是孤家寡人,无牵无挂,我们就成人之美,撮合他们得了。”
大圣赞他:
“你说了一句好话。不然你以为我们真是凑热闹来了!”
三人走到一处茶档,叫小二上茶。思前想后闷闷地喝了两盏,大圣开口说道:
“我早就想过撮合他们了,只是在这中间必定会碍着一些礼数。到时他们面子上万一挂不住了,就会坏了大事,让原本相亲相爱的两个人无端端地生出嫌隙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