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么情况？一周了，约个管财务的科长都约不到？有本事签合同、没本事收钱？
公司两百多号研发人员、服务人员的心血，拿给你们往客户那儿一扔，就算完了？
试着想想，如果你在公司上蹿下跳的干几个月公司不给你发工资，你会怎么样？会愤怒吗？会发狂吗？还能像现在这么淡定吗？
一定要时刻记得把公司的钱当自己的钱一样上心，你都不上心，客户还会上心吗？
收不到钱就蹲那儿，蹲到让他同情、让他害怕、让他恐惧、让他签字给钱为止！”
林烨正摆着一副让自己都无法直视的姿态扯着嗓子训人，邻座的哥们儿好心干坏事儿地把她戳醒问道：
“你好，要吃东西吗？刚才空乘派饭，我看你一直在睡，便帮你留了…飞机都快降落了，要不，你吃点儿？”
……
林烨最近本就累得戾气十足、梦里的话又刚“吼”出去一半，被叫醒后如鲠在喉心塞地一匹，直想对这个做好人好事的小青年一气呵成地来上几句——
有点眼神劲儿好吗？姐姐我看起来到底是像困得要死的样子多一点，还是一顿不吃会死的样子多一点？
幻觉一闪而过，她用太久不说话而略显低沉地声音回道：
“谢了，好心人，累，吃不动！”
说完，留下一个不怎么值得回味的微笑、歪头继续睡了。
……
二零零六年六月下旬，广州白云机场，连续出差了一周的林烨好歹在周末脱身回来了。
每个分公司转一圈，每个销售都“恩威并用”的撸一遍，再每天晚上整一顿大酒。
林烨一坐上回广州的飞机便给旁人一种该女子神魂已经完全出鞘、肉体也无限接近“灰飞烟灭”的即视感。
除了中途被叫醒一次和在梦境里极耗元气地吼了几嗓子，她在飞机上不吃不喝、毫无姿态地蒙头补了三小时的觉，总算在飞机落地时召回了三分神气。
……
阴天飘着细雨，傍晚六点多的天竟然有些擦黑了，到达厅背靠夜色被白刺刺的灯光照得有些冰冷，零星几个接机的人举着纸牌拥在出口，顾侒站在离人群不远处和推着行李出来的林烨四目相接。
她背着双肩包、推着一个大箱子、面带笑意地朝他走去。
他几步上前一手接过她的箱子，一手从她肩上褪下了背包，轻声问了句：
“累吧？”
林烨笑着扔给他一句：
“不累，最高领导接机，万死不辞！”
顾侒没笑，神情复杂地看她一眼，推着行李、牵着她往停车场去。
林烨在他眼神里读到了无奈和心疼，知道自己说什么也是多余，乖巧地默默跟着他。
……
去停车场的过道有家“周黑鸭”，林烨忍不住用目光把这家店里外扫了一遍——单身的时候，她遇见了总会在里面买些零嘴囤家里，周末便在家十分没有姿态地啃着鸭脖子翻闲书。
这一转眼，自己竟然告别单身这么久了。
顾侒看她一眼，停下来问道：
“要买吗？”
林烨摇头示意他继续往前，顾侒从不吃这些东西，一个人吃也没意思。
顾侒拉她走到柜台，低头轻声对她说道：
“喜欢啥，少买点，吃多不好。”
林烨看他一眼，一边在心里默默感叹：果真自己的心思都被顾侒看眼里，一边抿着嘴角对柜台后的小妹驾轻就熟地点了一大堆、买单后心满意足地抱怀里。
……
车转出机场拐上了高速，顾侒对她轻声说道：
“睡会儿？”
林烨摇头，看着他笑着撒娇：
“飞机上睡一路了，再说，你在我跟前，我怎么睡得着。”
顾侒伸手揉揉她的头发，专心开车了。
连绵的雨水轻拍在挡风玻璃上，雨刮器不紧不慢地做着开合运动，车外的路灯在夜色和雨雾中缥缈无际，车内靡靡的音乐声里有温柔流溢。
一年多来，两人似乎第一次分开这么长时间，林烨有一搭没一搭地看着顾侒的侧脸和他聊天——
这么长时间了，这张轮廓清晰的脸依然让她觉得只需看上几眼，就会心动得发颤。
过去的恋爱哪怕在所谓的热恋期，“黏人”这个词和林烨都是风牛马不相及的关系。
很长一段时间她都觉得自己的心一定是患了某种程度的“硬皮病”，压根没有柔软和心悸的时候。
呵呵，现在可好了，进入集中爆发期，动不动就心软、心悸，恨不得抽成一团。
……
两人回到家中，顾侒洗手准备做饭，林烨快手快脚地收拾好行李，靠在厨房门口陪他。
顾侒朝他扬扬下颌说道：
“别站着，你去坐着休息！”
林烨摇摇头，眼神一刻不松懈地绕着他打转，嘴里倒是悠悠然说道：
“顾染要期末考试了，最近你要多陪他，我，你就别管了…
我昨晚给他电话，聊到换工作的事儿了，他似乎生怕我把你‘扑’倒了，有些不乐意呢…
好歹挂电话时让我给哄高兴了。”
顾侒垂着眼帘看着刚蒸上的虾，又抬头看了看窗台上的计时器，这才扭头看着她笑着回道：
“你不在时，我每晚给他煮宵夜，他最近一直挺努力的…
你，我肯定也是要管的。”
……
林烨上前从背后环住他，把个小脸贴在他后背，心疼地嘟囔道：
“公司、孩子、媳妇儿没一个省心的…
累死算了！”
顾侒拍拍她的手，柔声回了一句：
“你和顾染都很省心…出去吧，倒酒、等吃。”
……
两人安安静静吃完饭，顾侒没让林烨洗碗，林烨得空去冲完凉、换了身家居服出来，顾侒也已收拾完坐在沙发上看书等她。
他惯例拉她坐餐桌旁帮她把头发吹干，两人这才安心在沙发上坐下了。
这一阵子，两人都是各自鸡飞狗跳地忙乱着，过得相当紧张，凑一起时话题也绕着工作打转。
这忙里偷闲的一刻，林烨抱着酒杯盘腿蜷缩在沙发上依偎着顾侒，本有一肚子的情话想说，竟一时不舍得开口破坏这难得的静谧。
……
好一会儿，她喝口酒开口说道：
“公司愿意转岗的人到位了吗？”
顾侒揽着她的肩、俯身看看她的脸，带着笑意说道：
出乎意料啊！酝酿这么久，来这么一句！”
林烨眨眨眼，用“纯澈”无比的眼神迎着顾侒的目光说道：
“顾董能告诉我，您意料之中的话是什么吗？”
顾侒的嘴角勾出丝笑意，用手指轻拂她的发根；他不说话，但平日淡淡的眼眸里光影晃动是久别重逢的深情。
他的眼神像个自动发题机，瞬间派给了林烨一道选择题——扑倒他还是继续话题。
……
这个在过去一点都不难的题，这一刻竟让她陷入了短暂的两难之地，她撇了一眼时间后极不情愿的在心里做了违心的决定——
今天周末，顾侒还得早点回家陪顾染，还是继续话题比较省时。
她眼神里赤裸裸的斗争和犹豫把顾侒逗笑了，他抿着嘴角笑笑说道：
“看时间？做数学题呢？心算很快啊！”
林烨被戳穿后，竟难得有点羞涩地红着脸嚷了一句：
“顾侒，你越来越坏了…你小心本姑娘变本加厉啊！”
……
顾侒也不逗她了，认真接了她的话回道：
“内部报名的有三十几号人，人事部也收了好些外面的简历，我把这里里外外的资料都加密发给你了。”
林烨点点头应到：
“我明天抓紧时间看，下周紧锣密鼓的该面试面试，该培训培训。”
顾侒有些担忧地说道：
“你一个人工作量很大啊，不要太急了。”
林烨摇摇头说道：
“谢天急需要人，销售必须尽快到岗，培训我已经张罗好了—史上最豪华阵容、最高颜值的培训方阵，即将隆重登场：
我、顾心遥、程岚、文娜轮番上阵，最后再让杨总压轴，给大家来个从视觉到灵魂的全方位暴击。
这些人都是营销领域的精英，即会编故事又能讲案例一定会起到煽动和点化作用！让他们尽可能快的华丽转身适应销售岗位。”
顾侒听完她这一番气势汹汹又无比可笑的论调，用手指轻划她的面颊，略微好奇地问道：
“都是大忙人，你怎么做到让她们愿意帮你的？”
林烨喝口酒，挑挑眉答道：
“我自有他们抗拒不了本事！”
顾侒抬抬眉示意她继续。
林烨一本正经地回道：
“哭！而且声泪俱下！”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