玄灵一路踉踉跄跄地走向了师傅住所,所幸师傅喜静,倒也没碰到什么人,免去了不必要的纠纷。
碧天殿大门紧关,白羽茂一言不发地站在殿门前。
玄灵张了张嘴,动了动舌,想要说什么,却最终化为了沉默。
白羽茂率先打破了凝固的气氛“师姐,师傅闭关了”
一句轻飘飘的话却似重石压在了玄灵心头,玄灵忍不住又咳出了一丝血。白羽茂担忧地望着玄灵,伸出的手想要轻拍玄灵的脊背时,不知想到了什么,手在半空中又收了回去,好似一尊雕塑般站着。
玄灵的眼角咳出了泪花,脸上泛着淡淡的不正常的红晕,心如死灰的往回走着,她知道若非师傅伤透了心,他是不会不见自己。当初自己还是孩童时,发起了高烧,师傅不眠不休地照顾着自己,这些事本可以假手下人,他却事事亲力亲为。想起这些往事泪水如开了闸,抑制不住地往下流,终归是自己辜负了师傅的期盼。
回到住所时,天已暗了,夜色凉如水,没有星子陪伴的月亮孤单的落寞,静静地撒下一院光辉,晕开了那浓稠的夜色,却抚不平窗前人眉宇间的丘壑。
玄灵紧了紧身上的白色披风,将冷到料峭的寒气阻挡在外,这副形同凡人的身躯,受不得寒。
如今的她早已不是风光无限的圣女,未来处在迷茫的白雾之中。
她倒了一杯茶,双手紧紧地握着温暖的茶杯,茶叶在水里无忧无虑地打着圈,泛起点点涟漪。
……
火凛落寞地躺在床上看着窗外皎洁的明月,他又想起了那如清风明月般好看的女子一如这幽冷的月色可望而不可及
镜中花,水中月,心上人不可及。
“吱呀”的推门声打断了他纷繁的思绪,回头望去,一白胡子老头笑呵呵地向他走来。
火凛不知其来意,只是双眸定定地看着他。
“凡尘俗世,大道三千,求道者如过江之卿,得道者凤毛麟角,汝为何而来”
火凛不加思索地说道“成为强者”
似乎没有什么答案比这更加铿锵有力,更具有说服力,在圣域强者为尊。
白胡子老头露出一抹欣然的微笑。
“求道之路艰难险阻,问道之人折损于此比比皆是,汝为何可知必能得道”这话问得直击人心,心中脆弱之人怕是早已生退却之心。
窗户外一妙龄少女,垫着脚,提着裙摆,暗自嘀咕着,爷爷怎么问得这么狠,她自从见到火凛,一颗芳心就此落在了他身上,此番爷爷问道,她便也悄悄跟了过来,适时地说几句好话,此刻屋内寂静的气氛令她越发焦虑,不安地抿着唇,似在想什么对策。
火凛沉吟了片刻,双目炯炯有神地看着老头“问道之路纵使艰难险阻也抵不过求道之心的火热,既然身负道之根骨就应当匡起责任”这一番话说得正义凛然,白胡子老头也似乎怔愣了,半响,摸着胡须,哈哈哈大笑,极好
妙龄少女听到爷爷爽朗的大笑,一颗心也终于放了下来,提着裙摆,施施然转身离开了,在夜色中划开一道美丽的弧线。
火凛即使听到白胡子老头的赞赏,依旧正襟危坐。
“吾是圣域火领,你身负净火根骨,乃修真之奇才,它日必扬名天下,可愿拜入吾的门下”
“弟子愿意”只要可以离那人更近一些,他什么都愿意,火凛砰砰砰地磕了三个响头。
抬头时,老头已不见了,火凛握紧了拳头,他相信十指握成拳的力量将会创造一个崭新的世界,双眸是从未有过的坚定。
初日从地平线升起,撒下万丈光辉,天地间似笼罩在一片明辉艳光中,直插云霄的圣殿,泛着金色的光泽,似与日月争辉,皑皑霜雪圣洁得让人膜拜。
推开窗扉,清新的空气夹杂着冰雪的气息,措不及防地闯入了屋内。玄灵动了动快要僵硬的四肢,披了件白色狐裘,衬的那张小脸肤色雪白,惊艳动人。
嘈嘈杂杂的脚步声纷沓而至,房门被猛然推开,抱着茶盏取暖的玄灵霍然闯入了众人眼中。
此刻玄灵形同凡人,自然听不到院外的脚步声,以往清冷的脸上浮现愕然之色,有一瞬间的呆愣。顿时将那惊艳化为了几分可爱。
众人也想不到以往仙气出尘的玄灵也有这般举止。为首的张瀛凉眸色暗沉了几分,挥手让其余人下去了。
玄灵神色淡然地放下了手中的茶盏,指尖似乎还残存着一丝火热的温度。淡淡的眸子扫向了张瀛凉,没有任何感情。
张瀛凉在那双星眸扫向自己的那一刻,屏住了呼吸,心跳如闷雷般,一声一声响在耳边。
那是一双如冰雪般冷漠的星眸,仿佛任何事都不放在眼里,又好似盛下了满天世界,极为矛盾,然而在玄灵的身上却意外的和谐。
张瀛凉看着那双没有感情的星眸,悲伤沿着心房蔓延到了眼底,他的声音缓和而又低沉“你如今已不再是圣女,长老和掌门都在闭关,掌教们决定将你贬为外门弟子”
玄灵以为自己会被直接逐出圣域,如今贬为外门弟子,也是看在了师傅的面上。玄灵的脸上溢满了悲伤,看着窗外的风景,忽地说道“我做了我认为对的事情,却失去了我最珍视的回忆,对与错原来一线之隔”
张瀛凉神色复杂地看着玄灵走出了门外。
清雅小院栽植着一两株梅树,在刺骨的寒风中开得犹为灿烂,红得耀眼,点缀着单调的雪景,别有一番韵味。
玄灵经过时伸手接住了被寒风吹落的梅花,在雪白的手掌中孤零零地躺着,脱离了树,大概它也是寂寞的吧。玄灵抬头望了眼梅树,手中的花被风吹散在了雪地中,或许这是它另一种回报的方式。
玄灵紧了紧身上的狐裘,没有丝毫留恋地走了,雪地中留下了一串单薄的脚印。
“张师兄,是否按计划行事”一人在张瀛凉耳边小声地嘀咕着。
张瀛凉撇了他一眼。
旁别立刻有人接话“废话,肯定按计划行事,凉哥的面子不能丢”
张瀛凉听了,嘴角抽了抽,瞬间举起手作势向那人打去。
那人抱着头,委屈兮兮地说着“凉哥,我知道错了”
“你们都下去,没有我的命令不可轻举妄动”
众人立马消失了
“我逐摸着凉哥一定还喜欢她,要不然怎么见了一面就改变主意了”外号猴子的人摸着下巴,一脸高深莫测地说道
“我寻思着大约是爱得深,恨就淡了”
“不对,我觉得是得不到才是最好的,凉哥那可是咱圣域从小的霸王,要什么有什么,唯独那人对凉哥不冷不淡,凉哥才对她上了心,不如……”
“你这猪脑子,整天想什么乱七八糟的东西,若是让凉哥知道了,小心扒了你的皮”
“奥,知道了”那人可怜巴巴地摸着被打的后脑勺。
“不过,那人确实惊才绝艳,光风霁月”
“白衣胜雪,举世无双”
猴子见话题越跑越偏,大吼一声“都给我闭嘴”,在他们每人的脑袋上敲了个脑瓜崩。
众人一路上又怏怏地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