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一早,长乐被敲门声吵醒,迷迷糊糊睁开眼,便见那门已是打开了一个缝,褚七探头探脑走了进来。
一看窗外,天还未大亮,长乐忍不住皱起眉来,想到这是几日来难得在床上睡觉的机会,之后也不知有没有床睡,便也不去搭理正朝床边走来的褚七,又将脑袋埋进了柔软的锦被里,眼见着又是要睡过去。
褚七见长乐竟还要睡,连忙出声,又脱下小鞋子爬上了床榻,直接将长乐摇了起来,长乐被迫坐了起来,拧着眉头,眼睛都没睁开,抄起手边枕头便向褚七砸了过去。
“长乐,长乐,你莫要睡了,该去用饭了,”只是话还没说完,便见着一个枕头朝自己飞了过来,不期然被正中面门,腾地一下自床上站了起来,双手叉腰:“锦长乐!辰时一刻便要集合了,爱起不起,小爷我还不等你了!”
长乐听到辰时便要集合,脑子一瞬间也是清醒了过来,一把拉住正要跳下床的褚七,褚七登时便是一个踉跄跌坐回了床上,不免又是一番气恼,只是衣摆又在长乐手中挣脱不得,便转过头去,只给长乐看自己的后脑勺。
长乐见这小包子气恼的模样只觉可爱。只是时间耽搁不得,便是问道:“褚七,莫要生气了,我不该拿枕头丢你的,我们今日辰时要在何处集合?”
褚七听长乐道歉,皱着的小脸缓和了一下,长乐一松手,便自己穿好鞋在屋中站定,还是有些气嘟嘟的答道:“就是测试那边的院子,你快收拾吧,我去门口等你。”
说完,褚七便负手昂头走出了门,这姿势看起来倒是一副老成持重的模样,只是由一五岁稚童做来未免好笑,可是褚七却觉威严极了,只是刚迈出这房间,便听见屋内长乐的大笑声,不由羞恼起来。
不过片刻,长乐从屋内走出,便见着褚七正在那儿低头踢着小石子,觉得这小包子还有几分傲娇的劲,不过也是可爱得紧。
长乐上前拉了拉褚七的袖角,见着褚七不理,便是说道:“不是说要去吃饭了吗?”
“你自己去吃不就是了?”褚七别扭道。
“我怎能舍下褚小七自己去吃东西呢?”
褚七闻言,转脸瞥了一眼长乐,终是说道:“那你快些,马上就到集合时间了……还有,谁准你喊我褚小七了?”
“不叫你褚小七难不成喊你褚小八?”
“不许喊!”
“那不就得了,”长乐往前走了一步,褚七还以为长乐妥协,哪知前边长乐已是停了下来,回头来了句,“前方带路呀,褚小七!”
“你在家排行第几啊?”褚七见长乐模样也觉说服不了她,便是换了个思路,快跑两步追上长乐问道。
“家中独女,你可以喊我锦老大,或者长乐老大都可以,”长乐眉梢一挑便是笑道。
“锦!长!乐!”
打打闹闹间,两人用完了早饭,来到测试院中还不到辰时。
时辰尚早,但屋中已有四名孩童在等着了,四个孩子正凑到一起聊着天,有的眉飞色舞,有的面带惧色。屋内的测试石与木桌已是不见,只地面上多出来几个蒲团。
看到屋内四人,褚七便朝长乐低语道:“此次宗门在留仙城中只收到门童六人,都在这里了。”
长乐依言向几个孩子的方向看去,四人中仅有一个女孩,只看身形,长乐也是认出那便是昨日刚见过的叶玲玲。
余下三个男孩中有两人皆是布衣,一高一矮,眉眼间有些许相似,旁人一看便知是兄弟,较小的男孩看起来只有五岁样子,个子与长乐相仿,神情有些畏缩,见着又有人进来,忍不住往哥哥身后躲了躲,哥哥握了握弟弟的手,朝长乐两人这边看来。身边两人人察觉动静,也都转过头来。
叶玲玲见到二人,便走了过来,喊了声七少爷,再将目光转向长乐是便显得无措起来,欲言又止的模样,似是畏惧般。长乐视若无睹将叶玲玲给无视了个彻底,褚七应了一声,却也没再言语。
叶玲玲这般作态,几人自是看在眼中。躲在哥哥身后的小男孩探出头来看了长乐一眼,小孩子还不懂得收敛情绪,长乐瞬间便是察觉出了其中厌恶之意,只是顺着目光望过去,却又见那男孩低下头去。
长乐眉尾一挑,眼中倒有了些笑意。长乐毕竟不是真正的孩子,看着这小儿之间的眼神官司一时也觉有趣。
“叶玲玲,门派中可没有什么七少爷,怎的,当丫鬟还能上瘾不成?”一锦衣小男孩出声,直呛得叶玲玲脸色一阵发白。
“她喊小爷什么和你岳三有何干系?”
眼见着二人便要要争吵起来,便听一如洪钟般的声音自院外传来:
“小子们休要胡闹,逞一时口舌之快能助你们修行不成!”
那声音也只片刻一小山般的身影已是到了门前,“你们六人快将自己的包裹拿好,司师叔已经到了,我们这便要出发了。”
几个孩子听这话连忙拿起自己的包裹,跟了出去。见那四人都是拿出一个小包裹来,只有自己和褚七两人双手空空,又看到褚七小手上较昨日多出的古朴戒指,长乐不由叹了一口气,只得承认如今确是只有自己身无长物了。
待几人来到隔壁院中,走到那阁楼之上。
长乐便见那日阁内的屏风已被撤去,这才发现这屏风之后竟是一扇门,此时门扇大开,外边又有一平台,只是让长乐吃惊的是,外边那平台边沿竟是没有栏杆护着,因着此处阁楼本身就不矮加之地势较高,自平台位置向外看去,城中景象便是尽收眼底。
那扇门旁站着一消瘦男子,正是那日负责记录的陈姓修士。在顺着墙壁向前看去,便见平台边沿站着一男子,那人听到几人脚步声便是转过头来。
那人同样是白袍,样式与贺山两人样式相似,衣领处也绣有阴阳鱼图案,只是袍角位置不似那两人纯白,而是黛青颜色。顺着衣袍向上看去,一双勾折长眉下龙眼低垂,正扫向下面的几个稚童,长乐望去时恰好那眼神相对,似是能从那眸中看到一团火,只是此时那火中却无灼烈之意,尽显温和。
贺山将几人领上前去,抱拳向男子弓身:“司师叔,新收的道童已是到齐了。”
见司烈点头,贺山直身,便站到了陈奇身旁。
司烈抬手,将一物扔向空中,须臾,一艘小型飞舟便是出现在了众人眼前。众小不由惊呼,便听那爽朗的男声响起:
“上飞舟吧,今日午时便能到宗门,只是这话我得先说下,若有谁在我舟上胡闹,我定是要将那小童扔下舟去的。”
言罢,目光在锦衣男孩、褚七还有叶玲玲身上扫过,最终落在了长乐身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