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实说,陆铭和温暖一样,对结营晚会是没多大兴趣了,要不是学校强制要求参加他肯定是要溜走的,在露天大操场喂蚊子还不如在教室自习呢。
“好了没,等下迟到了,别最后一晚上了还被拎出来体罚。”陆铭倚宿舍在门框上,把手里的小绿帽捏得棱角分明,漫不经心地提醒了下陈伊州。
整个楼层的人都陆陆续续关灯关门了,陆铭宿舍就剩陈伊州还在磨蹭,其他舍友早就走了。
“诶?我腰带呢?我帽子呢?”陈伊州还在翻箱倒柜地找着东西。
“陆铭,你先走吧,我等会儿跑过去,别害得你跟我一起迟到了。”
陆铭抬手看了看时间,决定听他的话先走一步。
别说陆铭不够义气抛下自己的舍友自己先走了,他和陈伊州的感情远远还没到跟他共进退一起迟到的地步。
结营晚会七点开始,陈伊州光荣迟到,做了二十个深蹲才被允许入列。
“这黑漆漆的地方,手机屏幕一亮起来就改被抓了啊。”陈伊州站在陆铭旁边念念碎,对这个晚会也没多大兴趣的样子。
台上的参谋长为了队形好看,又在调整队伍,陆铭和陈伊州被拎出来站在了排头,直接脸怼着主席台了。
“这下想溜都难喽……”那盏明亮的对着陈伊州的脸上完美地照出了他脸上的生无可恋。
不过对晚会兴致勃勃的同学还是挺多的,提问环节好多人都很积极地抢麦给自己的教官打call表白,被千人嫌万人唾的参谋长也变得可爱起来,在主席台放起了夜色DJ版,全场气氛达到热闹顶峰。
“亲爱的同学们,今晚将是我们最后一次集会,感谢这段时间来大家的配合和努力……”背景音乐渐渐变小,参谋长的声音在嘈杂的音乐声中显得格外清明有力,具体说了些什么陆铭记不真切了,满脑子都是“今天开心了吗,今天寂寞了吧”。
土到极致便是潮,别说这歌还挺洗脑的,以至于参谋长那句服从命令是军人的天职穿插在音乐里都像个烙印一般死死地刻入脑中。
“在这个意义非凡的夜晚,这首衬景的夜色中,有没有同学愿意主动上来表演节目,让这个夜晚更加难忘的?”
台下呼声一片,开始互相起哄。
其中有一个角落传来的声音特别洪亮清晰,明显是有组织有预谋有纪律的,一声接着一声简短利落。
“温暖!胸口碎大石!”
“胸口碎大石?真的吗?”参谋长也听出是起哄了,故意打趣道。
不等温暖回过神,她已经被团结友爱的同学们两个抬手两个抬脚地丢到台上去了。
参谋长本以为只是起哄没想到真的把人送上来了,和懵逼的温暖大眼对小眼,略显尴尬。
“这位同学真的要表演胸口碎大石吗?”
温暖缓过来了,立马光速摇头,并企图用惊恐的眼神求参谋长放自己一把。
“既然都上来了,那就表演个节目再下去呗,唱个歌或跳段舞之类的?”参谋长打定主意不想让温暖下去了。
这人都上来了,又什么都不干下去了,那他岂不是很没面子?万一后面没人上来了,那就不是一般的尴尬了。
温暖明白这是彻底躲不过了。
唱歌?在陆铭面前瞎走调就算了,在那么多人面前走调她心里还是有道坎过不去的。拉丁她倒是小时候和陆铭学过一段时间,但大部分都忘光了啊。
温暖绝望地看向那堆把自己推上来的同学们,企图寻求一点帮助。
她的同学们笑得很开心,并没有打算上来解救她的想法。
班级站位虽然有调整,但是班牌还是挺明显的。
陆铭淡漠地看着台上的温暖。
温暖宁愿去求助自己班的同学也不往他这边看一眼,但凡她往这边看一眼,不管她是不是找自己,陆铭想他也是会上前去帮忙解围的。
“陆铭,你想什么呢!就一点都不想上去帮一下暖暖?”李芸月借学生会巡查纪律之便很快就找到了人群中的愣神的陆铭。
“她都没想让我去帮一下她。”
“你又知道?看在这么多年的交情上也得过去扶一下吧?”李芸月瘪瘪嘴,朝陆铭翻了个白眼。
“帮温暖?我去我去,我去跟她一起合唱狼的诱惑!”陈伊州觉得自己又行了,撸起袖子就想冲上去。
“又有你什么事?”陆铭一把将陈伊州拽回身后,然后一个助跑后双手撑在主席台边上,轻轻松松爬上一米五的主席台。
“好帅啊!天哪!”台下传来一阵骚动,隐隐约约能听到女生们四处打听陆铭的话语。
温暖呆呆地看着陆铭一步一步朝她走来。
陆铭微微弯腰摆出邀请的准备姿势,但是温暖还没回过神来。
“一点都记不住了?”陆铭抬头,有些嫌弃地看着温暖。
温暖的手搭上陆铭的掌心,卑微又无法反驳,只能嘴上给自己找回点场子:“当然不是!你起头的话我还是能记起一点点的!”
“那就来吧。”
陆铭比温暖高了许多,对视的时候都是陆铭居高临下眼敛微微下垂才能配合上温暖的眼神。
他垂眸的样子,好慵懒,还看上去有些不耐烦,明明那么敷衍,温暖却仍感觉心跳漏了一拍,虽然很清楚对视时他源于眼底的专注只是表演,可却又仿佛真的直接看穿到了自己的心底,让人心虚地想要躲开这眼神交流。
很基础的舞步,算不上让人眼前一亮,但也不至于贻笑大方。
温暖完美成功下台,谢幕的时候温暖看到了陆铭今晚穿出来的鞋子。
“这是你开学前新买的空军一号?”
“嗯。”听到温暖提到他的鞋子,陆铭似乎不太高兴,只轻轻发出一个鼻音。
“怎么感觉这颜色怪怪的?”下台阶的时候温暖跟在陆铭身后,认认真真地打量着那双鞋,感觉不太对劲,又说不上哪里不对劲。
陆铭停下脚步,温暖没料到他会停下来,整个脸直接撞上了他的后背,没稳住还向后踉跄了两步。
陆铭转过身,看了眼在那里揉着撞疼的鼻子的温暖,眼里晦明变化:“刚刚踩了我几脚心里没点数?”
温暖语塞,悄悄看了看自己的鞋底,不敢再讲话,这两个星期都在红色的塑胶跑道上军训,鞋底都给染上了跑道的红色,现在好了,都蹭陆铭鞋上了,温暖都不敢数自己到底踩了他多少脚才能给陆铭的鞋子染上淡淡的红了。
“啊——”
温暖都来不及多同情陆铭的鞋子几秒,人群中的骚动就将她都注意力全部吸引了过去。
大家七嘴八舌地不知在讨论些什么,教官们严阵以待简单粗暴地维持现场纪律,将恐慌的声浪一片一片地压了下去。
“有一条黄色的蛇!”
黄色的蛇?
温暖心里有种不详的预感。
“闪开!”一个教官越过陆铭,冲到温暖面前,温暖亲眼看着教官身姿矫健地冲到她面前,抬脚,再狠狠踩下去,最后还碾了好几下。
一套动作干劲利落,毫不拖泥带水。
温暖惊恐地看着教官将脚挪开,看到了被碾爆压成薄饼的舌头,以及神经未完全切断还在扭动的黄色蛇身。
温暖不可置信地死死捂住张大了想要尖叫的嘴,眼里蓄上了一筐随时会决堤的泪水。
陆铭的心里也震了一下,看了下死掉的小黄,再看了下不知所措的温暖,最后看了下人群中的陈伊州。
陈伊州接收到了陆铭眼神里的质问,有些慌乱,双手合十贴在额头上,不知道是在认错还是在祈求陆铭不要把他供出去。
“没事了同学,这条蛇已经死了,不用怕。”此刻,温暖身边围上来几位善后的教官,说着一些安慰的话。
“我知道,不用你们再告诉我了。”温暖的声音闷闷的,而且把所有教养都抛了直接给教官们甩脸色,硬是让教官们的面子挂不住。
陆铭抿了抿嘴,最后还是揪着温暖的后衣领子把她揪了出来:“教官也是担心你,别搞得跟素质教育的漏网之鱼一样。”
教官们听了温暖训斥的话,脸色终于缓过来了,以为温暖被蛇吓到了口不择言,也不打算跟小自己那么多岁的中学生计较了。
教导主任也闻讯而来,皱着眉严肃地分析着蛇的来源:“体育场靠着半面没开发过的山,可能是从山上钻下来的,这个季节蚊虫蛇蚁也多,是我失职没提醒同学们做好防护措施,我等下就上主席台通知大家一声……”
陆铭没有揪着温暖立马走,听到教导主任没有怀疑是学生私养宠物蛇之后才放下心来。
“这破山头的野蛇能长得跟小黄这样那么好看?唔唔……”温暖气不过,想要给小黄正名,被陆铭一把紧紧捂住。
“不接近死亡你就感受不到到活着的意义是不是?赶紧去把你的猫藏好了,刚刚教导主任让我发通知过几天要安排工作人员去宿舍里全面驱虫消毒了。”不得不说李芸月学生会的身份还是很好用的,还能挤到事发现场来不被赶走。
陆铭都懒得教育温暖了,看见李芸月过来了立马把温暖塞给了她。
虽然吧李芸月因为温暖经常拿小黄吓唬她巴不得它早点死,现在看到小黄死得那么惨,心里还是有感觉到那么点可惜的。
“别碰我。”温暖甩开李芸月的手,很不耐烦的样子,甚至在教导主任在场的情况下顶风作案直接离场。
“我这是哪句话又热她不高兴了?”李芸月叹了口气,不明所以。
“不关你的事,是温暖的问题,你别放在心上。”
“啊?嗯……”李芸月小小声地应了一下,目送陆铭紧跟着温暖也提前离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