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春的清晨,那陽光丝丝缕缕,如同细雨般滴落,空气中弥漫着万年植物的清新气味。
辰一凡一如既往地缓缓走在阶梯上,面前白玉长阶阔二十丈,高一尺,遥遥望去,每一阶都片尘不染,溢出淡淡青光,仙气盈盈。若细细看时,又刻有隐约仙界异兽图,每一阶各不相同。白玉长阶一路向上,直入到峰顶的茫茫云雾之中,仙意缥缈。这一路望上去,绵绵延延,怕是有几百上千级玉阶!每月十五,派中转灵期的弟子们都需要不使用术法,用双腿走过这漫漫长梯,在峰顶聚集,这也是平日修炼的内容之一。
此时,只见在那云雾之中,隐隐现出一座巍峨之极的山门楼台,以紫金琉璃为顶,以晶莹青玉为柱,其高三十丈,屋檐上每角各立四座青石镇邪古兽,形状各不相同。山门正中悬一巨匾,以紫色为底,以精金镶字,上书三个古篆—天轮殿。
辰一凡走进殿门,只见宽敞的大厅中站满了人,约莫也有一两百人,众弟子三两成群地议论着近段时间的练功心得,很是热闹。辰一凡寻了殿内的一角,静静地站着,无人愿近,三年来都是这样,弱者无朋友,在人间如此,修道也如此,他也是习惯了。
慢慢地,不少冷言冷语穿过空气,传到辰一凡的耳朵了。
“看见没有,那个人又来领东西,简直是浪费啊。”
“听说他是走了后门进来的,进来了又能怎样,三年了修炼寸功未进,也不知道长老们是怎么想的,还留他在这。”
“就是,走关系有什么用,现在还在转灵期一层,老子一根手指都能放倒他。”
“我是他,还不如趁早下山过凡人的生活,在这凑什么热闹呢。”
三年来,这种冷言冷语从未停止过,他默默地来到队伍最后,等待着丹药的到来。
要不是每月十五,派中都会有长老或者护法在此殿给还在转灵期弟子分发有助提升修炼的丹药,辰一凡也是不会踏足此殿的。
此时,殿外钟鸣十二记,鼓声数阵,随后响起阵阵悠扬的丝竹之音,风中暗香阵阵,两列十二位黄衣青童手捧各色法器,沿白玉长阶鱼贯而入,在众弟子面前站定,一名老者和几名道童捧着古色古香的匣子在簇拥下走进殿内,匣子虽然被精致的黄色丝绸盖着,但仍然撒发出令人神往的香味。
转灵期的众多弟子马上收起话语,目不转睛地看着道童手中的匣子,一脸希冀地看着老者。
老者,一双丹凤眼,看上去面色莹润,一身青布道袍倒是平平无奇,既无纹饰,也无缀件,甚至腰间连一块玉佩也无,他便是天轮派中排行第二的长老--元天阙,号“元天厥”,实力仅次于掌门天正道人及大长老,并且掌管着天轮派物资保管与发放,在派内是德高望重的实权者。
元天厥面无表情地在殿内正中站定,道童捧着匣子神情倨傲地站在他的身后。
“长老好”转灵期的众弟子恭敬地跪下行礼,齐声说道。
“开始吧”元天厥语气冷漠地说道。
其实,元天厥十分不愿意接受给转灵期弟子发放丹药这样的任务,在他眼中,转灵期的弟子其实与凡人没有两样,即便他们服用了也不见得能提高多少。
可掌门及大长老却十分重视,认为转灵期的弟子们才是天轮派的根基所在,要加以培养,筑牢根基。可华夏神州珍贵的药材就这么点,门派内高阶段的弟子都不够用,还要节省下来炼制只有转灵期可以服用的丹药,导致其他珍贵的丹药无法炼制。这就让掌管着派内物资的元天厥愈发不爽。
元天阙不耐烦地看着一脸希冀排着队等着领丹药的弟子们,慢慢闭上凤眼。
很快,殿内的弟子都领到了或多或少的丹药,分发丹药的道童会根据每个弟子灵气的深厚来决定发放的数量。因此,每次,每个处于转灵期的弟子都媚笑着奉承分发丹药的道童,毕竟能多领一颗,或许就代表自己比别人灵气深厚一点。
轮到辰一凡了,元天厥微微打开一直闭着的双眼,露出莫测的笑容,然后亲自走到其中一个道童面前,伸手从匣子里拿出两瓶丹药,然后直接凌空送到辰一凡面前,说:“辰一凡,这两瓶丹药是你的。”
殿内所有弟子露出震惊及不可思议的神情,别人最多只是能领到一到两颗,而辰一凡居然能领到两瓶,元天厥什么时候如此照顾辰一凡了?
辰一凡从震惊中回过神来,不疑有他,内心充满喜悦,刚接过玉瓶,准备跪下拜谢的时候,元天厥阴恻恻的声音传遍了大殿,“这两瓶废丹不知道怎么处理,刚好你拿回去试试,跟完好的丹药有没有差别。”
“哈哈哈....”大殿内瞬间被笑声填满,连一直站在元天厥身后,纹丝不动的道童也笑得前仰后合。
辰一凡低着头,跪下的姿势在半空中静止了一下,随即顺势跪了下去,用微不可闻的声音说道,“谢谢长老”。
元天厥皱了皱眉头,说,“入派三年,修炼这么久还是转灵期初期,之前给你的丹药都是浪费,从今以后,你就用废丹吧,反正废丹没有毒,有没有效力你自己试试就知道了。”
“好了,散了吧”元天厥一甩袖笼,带着道童潇洒地走出大殿。随后,殿内的其他弟子边指着辰一凡边嘻嘻哈哈地也离开了大殿,仿佛今天的所闻又可以成为大家功课后的谈资了。
待众人散去,偌大的天轮殿只剩下辰一凡仍跪在地上,纹丝不动,他低着头,手里紧握着两个玉瓶,脸上布满泪痕,嘴唇被咬得鲜血直流,双眼变得通红,眼中的杀意似乎要溢出眼眶。
辰一凡意识慢慢变得模糊,浑身冒着青色的白雾,丹田中灵气迅速凝结成蓝色小球,飞速地旋转,小球旋转的同时不停地吸收着丹田内的灵气,直到丹田中的灵气被吸收干净后,以为它会辰一凡平时那样爆裂,可它一反常态,小球爆发出金色光芒,在丹田正中飞速地旋转,一凡的身体同时也被金色薄膜覆盖。
此时,高耸入云的喜马山脉,同时发生异变,满山的灵气仿佛好像受到召唤般,化为巨龙形体,咆哮着从高耸入云的顶峰俯冲而下,疯狂地涌入天轮殿中,而他体内的金色小球则像一个永不见底的容器,不停地旋转,不停地吸收,仿佛像个黑洞,永远填不满的黑洞。瞬间殿内充斥着灵力极高的灵气,而被金色薄膜覆盖的辰一凡,则像一个干枯的海绵,不停地在吸收喜马山脉的灵气。
就在此时,天轮派后山中,有一老者腾空而起,拂尘为云,瞬间来到殿外,他慢慢往殿内走去,殿内浓厚的灵气似乎对他身体甚为排斥,老者的周围仿佛形成了一个真空环境。他看了看倒在地上的辰一凡,微微地叹了口气,然后,然后对着喜马山脉方面,嘴巴不停地喃喃地念着咒语,语音刚落,将拂尘往空中一挥,拂尘上的拂丝像有生命般散开,随即撒发出绿色光芒,绿色光芒慢慢覆盖整个大殿,而大殿内的灵气也被排挤出殿外,绿色的光芒同时把辰一凡的身体包裹起来,殿外失去目标的灵气,慢慢地往喜马山脉的山顶散去。
老者看着灵气散去,往空中伸手,拂尘像有灵性般,恢复原状,回到他手中。他渡步来到一凡身旁,左手对着一凡丹田中的金色小球位置不停地施法,一刻钟的时间,一个形似金锁般的印记印在了金色小球上。小球迅速结束转动,颜色也变回原来的蓝色,缓慢地回到丹田正中,然后爆裂,化为丝丝灵气融入经脉当中。
老者轻轻地抚摸着一凡的额头,帮他擦去嘴唇上的血迹,略带歉意地看着他,说道:“你当初救我一命,我当护你周全。你是我带进这个世界的,平常人看你是凡人,可我知道,只有达了渡劫期的修道者才能看出你的不凡。可为师却对你体内的金色小球一无所知,三年来,我遍访各派,找寻古书,可就是找不到答案。这个金色黑洞对世人对修道界是福是祸不得知,唯一把你留在身边才是最稳妥的方法,而为师禁锢着你的灵力也是迫不得已之举。如果到了哪天,你能冲破为师加持的法印,那是福是祸,就一切随缘吧。这些年,一凡,你受委屈了。”
话音刚落,老者拂尘一挥,两瓶废丹握在手中,人已在百里外,轻轻一捏,废丹化为尘埃散落在空气中,此时,悠扬的笛声从他身后慢慢传进殿内。
地上的辰一凡虽然还在昏迷,但听着老者的笛声沉沉地睡去,紧锁的眉头和咬紧的嘴唇也慢慢放松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