却说那苍昊川泉间、玉宇沧海上,有仙境名曰缥缈间。
此地云雾缭绕,氤氲升腾,青峰若隐若现,细观可见瀑布由高山之巅倾泻而下,清脆的水流声如同一道屏障,将此间中繁华喧嚣之声与外界隔绝开来。
这一日,缥缈间数位白衣仙人就坐于高耸的楚台之上,最中间的还空着的御座,以及御座两边的四张坐席,彰显着未到之人的尊贵身份。
“女帝到——”
众人随着一声通报,起身行礼。
门外缓步走进六人。只见女帝姬婉晨一袭嫣红色衣裙,发髻左右各插了三支金嵌珍珠莲花簪,目光轻柔地扫过众人,微微颌首。女帝德配仙侣寒玉君展肃目无斜视,牵住女帝的手径直走向御座。二人身后跟随着是女帝其他道侣博思君陌云寒、博闻君江自流、博容君崔墨浓、博艺君梅子青。
“参见陛下——”
“众卿平身。”
“谢陛下。”
“今日虽是束发学子们寅级评试的最后一关,说到底也算是家宴,各位不必拘束,只当看看这些学子们的课业如何,尽可以随意些。”女帝声音清脆,转身对身边女官示意,“开始吧。”
“请束发学子入殿。”
殿外进来六位的学侍,每位学侍身后跟随三位白衣学子。仙门子弟自九岁起要到到仙界【六艺馆】习学三年,六艺:礼、乐、射、御、书、数。理为治国之道、人文地理;书为诗书、绘画;射为兵书经籍、骑射搏斗;乐为赏音、奏乐;数为八卦、术数;御为炼丹、法术。十二岁时经评试,选取前十名为【诵诗学子】,入【雅文苑】习学,子级评试后为【射御学子】,可被各宫君子选入门下,近身习学;丑级评试后为【束发学子】,各宫可根据学子课业情况决定其去留;寅级评试,六艺榜各榜前三甲可入宫为【良人】,因此每年年末的评试最后一关面试,女帝均到场观看,一为仙界选择良才,二为充实缥缈间各宫。这十八位学子即是本次岁末评试六艺榜各榜的前三甲。
“不知道这批学子当中有没有能入主六宫之人,我看那‘数榜’的榜首不错,我赌他。”月朗仙君与旁边露重仙君小声议论着。
“不,我倒是觉得那‘乐榜’末位的学子品貌甚是不错,听说那谱曲的本事被女帝赞赏了多次呢,风采也与其他四君不相上下,我赌他。”露重仙君轻轻点着头,语气坚定的说。
“二位仙君——你们在赌什么?”风清仙君面露疑惑,悄声问道:“缥缈间什么时候有这种乐趣可享?”
“不过小赌怡情罢了。风清仙君你有所不知,这人间有好多乐趣,是咱们缥缈间没有的,那烟微仙君从【尘劫所】轮回了一趟回来,带回来了好多乐子,如今大战已结、四海升平、魔族臣服,咱们也无事可做了不是。”
“的确如此,不过我倒是觉得‘射榜’那小子有戏,你看上面那位的目光就没从他身上挪开。”风清仙君抿嘴,一副了然的表情。
“咦?那位确实有些眼熟呀!”月朗仙君目光也转向了“射榜”学子方向。
“哦——那‘射榜’榜首眉眼和上面那位寒玉君很是相像呀,不过年纪小,眉宇间又多了几分稚雅。”露重仙君识人本事一向高于其他仙君。
“那我就赌他入主六宫。”月朗仙君左拳砸到右手之上。
“月朗仙君,那寒玉君可还在德配仙侣的位置上呢,你猜他可会同意?”露重仙君分析着。
“这叫以小博大,据我所知,寒玉君和女帝的情分不比小时,这么多【公子】、【良人】在身旁,陛下也是分身乏术。”
“陛下倒是可以捏个决。”月朗仙君说到此,三人交换了眼色,嘴角同时不自觉地勾起一抹不可言状的微笑。
雅文苑。
“白兄,真是可惜了,以你的资质这次居然没能冲进三甲。”
“聂兄抬举了,江家剑法名不虚传,在下输的是心服口服。”
“虽说这次只是丑级评试,不会晋级为良人,但江兄等人可是在楚台面见陛下和各宫君子,白兄当年以榜首之姿进入这雅文苑,是咱们同龄之中的翘楚,咱们都以为白兄日后一定能入主东西六宫呢!白兄,下次的寅级评试你可要抓住机会了,要不就真的只能各回各家了。”
“聂兄,浅凉实在是资质有限,你就不必替我惋惜了。来,咱们再喝一杯。”
白浅凉端起酒杯,心中也甚是疑惑,年幼时非得求着父母到六艺馆习学,争取这进入缥缈间的机会,本想着一朝选在女帝侧,可以了却自己的心愿,结果昨日参加丑级评试时,远远望见楚台上的女帝与寒玉君后,竟再也没有了那般执着的心思。在剑法评试中,“如愿”输给了江煦涵,跌出三甲,现下只望下次寅级评试落榜,便可顺利返回本家。
这时脚步声传来,门外走进一名白衣学侍,“学子白浅凉听谕。”
“学子在。”
“寒玉君有旨,明日卯时到朗坤宫听训。”
白浅凉略微迟疑,俯首行礼,“遵旨。”
送走学侍,聂春空欣喜的拍手说道:“恭喜白兄!寒玉君果然有眼光,不舍白玉蒙尘,白兄此去定然前途无量啊!”
雅文苑中的其他得知消息的学子也纷纷前来道喜。
“寒玉君向来识人善用,白兄此去必如鲲鹏展翅,前途无量呀!”
“白兄当年在六艺馆就是魁首,寒玉君当然会另眼相看。”
……
“今日并未使出全力,为何寒玉君还会选我入宫听训?”白浅凉心中疑惑,面上却未显露半分,众人围着他道贺不止,他含笑再三拱手还礼。
“哼,连三甲都未入,不知寒玉君为何会看上这小子。”
“他那个资质说破天,也就是个良人,还真以为自己能住到东西六宫里去呢。”
白浅凉耳力极好,恭喜声中夹杂的嘲讽声、愤恨声一并入耳,只是他之前就对政事毫无进取之心,现在更不愿留于宫中,亦无意树敌,因此余光也不曾扫向那杂音传来的方向。
雅文苑。
“世子,您怎么看起来不太高兴?您不想去朗坤宫听训吗?听说寒玉君是个极好的先生,功力深厚,能得到他的指导,比在学子苑呆三年进益都快呢!”
“你傻吗,学子苑呆了三年了,哪个没有基础,点拨一下都能成才,那是大家对寒玉君的恭维之语,你听不出么?”
“可是世子,外面的人都很羡慕您呢!进了寒玉君的朗坤宫,身份就不同了,那可是德配仙侣的朗坤宫呀。”
“羡慕什么,卯时就要去听训,比在雅文苑习学还要早,谁想去让给谁好了。”
“世子,要不要给家主和家母那边去送个信呀?”
“父亲母亲一定已经知晓了。”
“那世子休息吧,明早我一定按时叫您起床,绝不让您迟到!”
“好。”
寅时末,近卯时。雅文苑。
“白羽,什么时辰了?”
“啊——”白羽一脸睡眼惺忪,突然惊醒:“世子,寅时末了,您快起来。”
“白小二!你等着!看我回来怎么收拾你!”白浅凉边整理衣饰束发,边冲出了房间。
朗坤宫。
“白浅凉,今日迟到。罚习剑一个时辰。”寒玉君随侍立诚垂目道。
“这位仙侍哥哥,我昨晚因知跟随寒玉君习学,心中甚是忐忑,未能安眠,因此来迟了,念我初犯,就饶我这一回呗。”
立诚并不言语,拱手行礼后,转身入殿。
白浅凉无法,只得拔剑练习。
窗内,一人品茶,赏剑,忆起昨日楚台丑级评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