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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8章 辽营援军

事实上,这一箭既非冷箭,又非是冲着那辽卒去的,在耶律保身旁士卒中箭倒地后,耶律保瞬间便明白了:宋军早在林子处设下了弓箭手,定是见到了他上前,有人就急不可耐地放箭了,只是箭术不精,没能射中他罢了。

此时,耶律保见到宋军阵处也有些乱了,又明白了放箭之事他们也全然没有想到。辽卒们不能静下心来想,直接就认定了是宋军有意用箭来威慑他们,个个心中充满了怒火。好机会!耶律保一意识到此事,便振臂高呼:“都随本将杀出去!”“杀!”耶律保一喊,全军士气又起来了,众辽卒擎起长矛,直冲向宋军阵眼。

待辽卒就快杀至眼前了,慌乱的宋军似乎才意识到了他们并不是来投降的,这才开始放箭雨,可惜两拨人原本相隔就不是很远,宋军挽弓太过于迟钝,射出的箭几乎都扎在了辽卒身后之地,一阵箭雨过后,只射倒了几个辽卒。四五呼吸间,没给箭射倒的辽卒便跟宋军厮杀起来,宋军前排挺出长矛,想逼退辽卒,不料辽卒们却是直接散了开来,零零星星的不成气候,宋军前排尚未反应过来,却给辽卒掷出的长矛给刺了个穿腹而过,弹指间辽卒便哦开了宋卒的长枪阵,拔出短刀来贴身肉搏,这又再度聚集起来,破了宋军围阵。

两军高下立见分晓,同是几十年不见兵,但辽卒仍能以一当十,还不露怯意,不盈一百的辽卒,分则机动灵活,聚则无往不利,不愧是大辽的精锐。反观宋军是左右掣肘,统兵主将不见踪影,只是独自作战,见其他兵卒被围,畏缩不前,欲交战而又不敢。

只是双方人数实在相差略大,长时间下必然尽数战死,又过了十余息的时间,宋卒利用人海战术分开了各辽卒,用长枪逐一搠杀。

见状,袈裟僧摇了摇头,拿捏着时机,点起轻功跃至林子里头,两三个宋卒想挺矛拦住他,但被他反手一震,给推了出去,袈裟僧点到为止,并没有要伤人的念头,他看到了他的目标——前头那个挥着令旗的。袈裟僧又使柔力推开几名想围上来的宋卒,像捉鸡儿般地揪过了那人。

一干宋卒见袈裟僧拿住了他们的指挥官,一下子就投鼠忌器起来,生怕袈裟僧会做出什么事来,袈裟僧见宋卒都不敢靠近他了,便出声道:“诸位,请放下兵戈,我并无恶意,只是想让诸位听我一言。”现在他又讲起汉语来了,那令旗官怒斥:“勿要顾我,上啊!把他砍成碎末!”袈裟僧叹了口气,抓住那人脖颈的手紧了三分:“阁下戾气太重了,实不相瞒,在下若想走,恐怕在场所有人都拦不住我。”袈裟僧顿了一顿,又接着道:“就像我方才做的那样一般,在下绝无恶意,只是不忍心让血污玷辱了此寺圣地罢了,在下恳请阁下罢兵,共商两家之和。”

可惜那人给袈裟僧掐得脸都紫了,双眼就要翻白时,袈裟僧才松了些劲,让他痛快地呼吸几口空气,那人意识到了这和尚是认真的——他很有可能会给掐死,想到这里,那人喘着粗气挥了下令旗,沙哑着声音说:“停......”跟前的宋卒立即高喊:“校尉有令!停止战斗!”随即在林子外又有一人传令:“校尉有令!停止战斗!”接着在远处又有一人传令,如此喊了有四五声后,林子外的兵器碰撞、厮杀声才停止。

只闻林子中几声踏步响,一执剑男子现身,冲着那校尉喊道:“为何停兵?快快下令攻杀!”袈裟僧见那男子气势不凡,似是有练过武功,但从他点过轻功的步伐来看,此人轻功了得,但现如今却像是负了伤,动作都有些滞重了。不过袈裟僧不知的是,该男子便是单廷昭,他身上的伤全拜耶律保所赐。

当袈裟僧刚要说话时,校尉似乎一见到单廷昭,火气便上来了,大斥道:“你不过是个副尉,有甚资格指挥本校尉做事?”单廷昭冷哼了一声:“现在正是剿灭辽贼的大好时机,还望校尉大人莫要贻误了战机。”单廷昭一心想要杀回去,也没注意到袈裟僧在校尉后头威胁着他,还只道是校尉荒谬,上阵搏杀还带着僧人道士。

“哎......将军此言差矣,宋辽两国交好数十年,辽军既来,定然有他们想要的东西,倘若是欲犯宋境,岂止那么少人?将军稍息怒火,兴许是边关通报文书尚未送至将军手上。”袈裟僧笑眯眯地道,左一句“将军”右一声“将军”的,语气中充满了恳切,单廷昭听着也挺顺耳,他沉吟了片刻,倒是不出声了,于是袈裟僧又接着道:“组建军队绝非易事,将军又岂能忍心让其同辽人拼个你死我活呢?”单廷昭顺势问道:“那你有有何高见啊?”袈裟僧放开校尉,朝两人拱手道:“在下来此寺时,便同辽军首领有所交集,若是在下前去,定然能劝服他停战,撤出此地,以息兵戈。”

闻言,校尉同单廷昭都将信将疑,校尉甚至要扬言让左右杀了眼前这僧人,但慑于袈裟僧方才的水平实力,只好作罢,眼看着袈裟僧面露笑意,双手合十后快步离开了林子。此人步态飘然,轻快而不失稳健,显然也是个深熟轻功的厉害角色......单廷昭心中暗道。校尉还忿然不平地道:“可气!可气!给这人脱逃了去!”单廷昭悠然收剑入鞘,道:“且由他去!若是辽军停手,我就可以让士兵们缴了他们兵器,再谋杀之,若是不停手,哼!”他心中已是在想着同袈裟僧一较高下了。校尉不满单廷昭已久,又奈何其不得,只得“哼”了一声,挥了挥手中令旗:“众卒听令!随我前往平地!”

当袈裟僧见到了耶律保,甚至有些不敢相信眼前所见满身战创、遍体鳞伤,就连身上坚甲都给剖开了好几道,鲜血流的虽少,但从一直流得不止来看,伤势颇深。袈裟僧有些犹豫了,但他沉吟了片刻还是紧了紧身上披着的袈裟,走近了辽军所待在的方圆不足五丈之地,宋军已经退避一旁,但仍是有包围聚歼之势。

见到袈裟僧走近,还拿得动刀的辽卒把刀尖对准了袈裟僧,袈裟僧举起了手探出两指,夹住了刀尖,使出内力一震的同时再轻轻一掰便取下了刀尖,他冷笑了一声:“还是省些气力吧,将军,现在宋军答允了不伤你们,你们若想留住一命,就请快快离开此地吧。”耶律保咳了几声,用刀鞘撑住了地面,待呼吸平稳后方道:“宋军无德,以多袭一,”他停了一下,方才连战三四十人,他早已是带伤在身,众军围战,让他寻不得片刻时机来念动驭术,之后又给偷袭到了后背,现在连站立都有些不稳当了,“大师又以何来保证宋军不会袭我后方,将我等斩杀殆尽?”

“在下既负和谈之责,必为将军断后,让宋军不敢交战。”袈裟僧向前踏出一步来,傲然面对所剩十余辽卒的不屑目光。耶律保鲜血横流的脸上也禁不住笑意:“敢问大师,你可见这遍地都是......我大辽勇士的模样了么?你怎敢......咳......在此......咳咳......”耶律保笑不下去了,他喉头又甜又腥,他意识到血要涌上喉头了,也罢,且看此人手段如何。耶律保说不出话来了,只能摆了摆手,让两名辽卒搀扶住他,撤退回营。

那些辽卒虽仍想同宋卒拼个你死我活至死方休,但军令在前,不能不从。辽卒们横着刀,围在了耶律保身边,护着他先行退下。袈裟僧也遵守了他的诺言:先是为其开路,之后又为其殿后。袈裟僧看见了单廷昭同校尉出了林子,在观望着这里的情况,似乎又在争执些什么,那校尉动了动手上的令旗,便有几名宋卒上前去对其他宋卒传令。

这令似乎传完后,离辽卒们最近的几十个宋卒忽地挺矛上前,袈裟僧轻轻一点地,他踩过的地方仿佛有根隐形的弹簧一样,使他一下子冲到了那群宋卒前,竟一把捏碎了枪身,又飞脚踹倒了一个,带倒了一大片,几人抽出刀来砍杀他,却给他一步滑到跟前,贴身扼住手臂关节,袈裟僧只一敲,便教那宋卒的左臂奇痒难忍,一阵麻又跟着一阵痛的。袈裟僧见还有敢上前犯难的宋卒,袈裟僧用脚挑起了一杆长枪,徒手削断了枪头,用棍身来了一记横扫,棍上他附了些内力,即便是没能扫中人,棍棒所带出的威势也非同小可,人要是挨了这么一下,估计直接就往西方极乐世界快活去了。

由于袈裟僧独挡住了辽卒去路,宋卒未能形成合围之势就给打得溃散,好几名宋卒给夺走兵器后又给摔到了地上,但仍是有些宋卒想趁着袈裟僧不备时刺杀他,但更多人是想着既然袈裟僧没有杀意,他们又过不去,不如就这样干耗着算了。

在林子边上的单廷昭同校尉看到了这袈裟僧一人竟然堵得无人再敢上前,校尉气得牙痒痒,若能拿下敌酋,可是能升两级,赏千钱的,这么个机会又没了。校尉指着一弓箭手,令道:“你,带十人去,务必给我射倒那和尚!”“慢!”单廷昭喝道,“此时杀了那和尚无用,反会给我军添上一些师出无名、滥杀无辜的骂名。”“你奶奶的!”校尉骂了一声,“本尉行事,何须你多言?再敢出声妨我军务,休怪本尉将你拿下,军法伺候!”单廷昭忍气吞声,不再说话了。

见那宋卒还在原地不知所措,校尉又怒叱道:“你聋了?听不见本尉下令?”“是是!大人!”那人刚动身,校尉忽见前方乱了起来,喧闹声四起。莫不是那和尚下杀手了?单廷昭微微一惊,眯起眼望着远处。

这时,刚派出去的宋卒又跌跌撞撞地跑了回来,跪在校尉前大声喘着气地禀告道:“大人!不......不好了!有大队辽军闯入寺中,他们手里还拿着像是......像是我们在前门的......在前门的弟兄的首级!”校尉一惊,忙揪住那人:“你可曾见仔细了?真是辽人的援军?”单廷昭冷笑一声:“大人,犯不着为难那军士,在这里已经能看见他们杀过来了。”校尉吓得哆哆嗦嗦地站不直身,林子那头不知何时杀出了大量的辽卒,接应了撤退的耶律保后,不由分说地扑杀宋军,宋卒们显然也是猝不及防,纷纷四下溃逃,却像是林中奔走的野兔一般,一一给辽卒射杀。单廷昭拔剑指挥:“莫要乱!齐聚我处!”那些宋卒忙拖着长枪聚集在单廷昭周围。幸亏方才没掩杀辽军,要不然死的可不止那么些人了,单廷昭心道。那校尉给突然蹿出来的几百辽卒差点吓得要抱头鼠窜,嘴里一直念叨:“救命!不要杀我!”单廷昭让宋卒先聚成长枪阵,弓箭手在后头待命,层层防护住四方,自己则舞开长剑,弹开了一名辽卒的长矛,又顺势压住了其枪头,再倒拖着剑身往上一划,挑开了那辽卒帽盔,长剑倏地一递,再一抽,辽卒脖颈就给刺了个洞,鲜血喷涌而出。单廷昭有意威慑住那些辽卒,不料他们却不吃他这一套,几个辽卒转眼就挺枪刺上来了。

在另一头的袈裟僧不曾想这些辽卒来得那么快,竟一下子像从地下冒了出来一般,又刺翻了十余名宋卒,他才反应回来。袈裟僧自然是想两不相帮的,可在这等情势下,谁也别想安心脱身。袈裟僧看见一男子领着几十名辽卒拥在了耶律保身侧,便猜想那男子必定是位领军的人物,几息间,他就施展开了轻功跃到了耶律保前。

那些辽卒见到袈裟僧跃了过来,以为是刺客,纷纷拔刀谨慎地先围住了他,袈裟僧自然是视其若无物,只是追问耶律保:“就在半刻前将军才答允了在下领军撤退,现在为何却背信弃义,攻杀宋人?”耶律保听着身后的厮杀声便知道发生了什么,他虚弱地朝那男子摇了摇头:“汶儿,过来......”那男子,便是耶律保之子,耶律泽之兄,耶律汶。耶律汶半跪下来,凑近了耶律保,后者耳语嘱咐了几句,耶律汶便低下头道:“儿臣愿谨遵父帅号令。”耶律保从被鲜血浸透的铠甲中取出了另一截令符,道:“我还得......还得回郡王府禀告,你......你代行先锋事,务必......务必取回......咳!”耶律保语末时咳出了一口血来,耶律汶便对辽卒下令道:“尔等快扶将军回营,点齐五十甲士,护送将军回朝!”“是!”得令后,辽卒们就小心翼翼地扶走了耶律保。

目送了耶律保离去,原本站立一旁一言不发的袈裟僧才再度开口:“还望将军快快下令,暂停攻杀吧!”耶律汶慢悠悠地将令符塞入怀中,瞥了他一眼:“你又是何人?安敢命令本先锋做事?”袈裟僧即便是再有教养,心中怒意已涌向嘴边:“若非在下相拦,将军方才放入怀中的,可就是几块沾着碎肉的断石了。”耶律汶又看了他几眼,仿佛能看出他的底细来:“停战?那可不行,家父有令,屠尽此地宋人,以报诸大辽精英之魂。”

这句话听着像是在试探着些什么。袈裟僧看着他面前的辽卒都上前逼近了,耶律汶反倒是后退了一小步,仿佛要避开他即将溅出来的鲜血一般。袈裟僧嘴边露出了诡异的笑意:“杀尽此地宋人?你可知此地是属宋境么?你可知宋军底细么?哼,就凭你这......你这区区五百人马,也想摆平这里的局面?痴人说梦。”耶律汶眯着眼望了望身后辽卒,望见了一群辽卒正围杀一人。

“你现在只不过是打了宋军一个措手不及,照我看,此地宋军埋伏不下八百人,倘若待会他们反扑起来,大家同是玉石俱焚,将军你,怕也是得折在这里。”袈裟僧慢慢向前探出了一步,姿态中无不显现出他并不畏惧眼前的刀尖丛。耶律汶面无表情,之后傲慢地一笑:“你又怎么知道宋卒的反扑能重创我们?须知道,现在的宋朝已经不是百年前的那个宋朝了,况且,”他又瞟了一眼袈裟僧,“即便是百年前宋朝,我耶律汶何惧?”

不等袈裟僧说话,耶律汶抛下一句话:“看在你同家父似乎是有一段交情的份上,我就不为难与你了,刀剑无眼,请你好生躲避一旁,自行离去吧。”说完,他轻点了一下地面,便跃至数丈开外,又不停歇地跃至更远处。这家伙,轻功身为了得啊......袈裟僧“哼”了一声,对其倒也生出了些爱惜。

只是几息间,耶律汶便来到了辽卒对阵宋卒的地方,说是对阵,事实上只有辽卒在围攻单廷昭一人。耶律汶拍了拍一辽卒:“都退下,待我亲手斩杀此人,为这里的殉国弟兄报仇。”那辽卒便高喊道:“先锋有令!退下,待先锋斩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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