艾麗絲使勁將生鏽的輪椅穩當地推上狹窄顛簸的路上;
烏龜媽坐在輪椅上,依然很虛弱。
在克勞絲只求不成為累贅的同時,因地震引起的火災成為城市夜間唯一的光源。
兩人的處境都很糟,兩人都想要遠離那群可怖如夢靨的野獸,但似乎難以如願。
相形之下,惡魔卻很順利地加深了恐懼和死亡。
直到此刻,艾麗絲才意識到自己究竟讓自身陷入怎樣的險境。首先是她的朋友馮的失蹤,然後是地震。
艾麗絲難以想像為了再見愛犬一面所要付出的代價,會讓她越界、深入這異地的心臟地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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對市民來說,這是該市最黑暗的夜晚。在斷垣殘壁下,亡魂尋找著家人,而對那些逃過一劫的生還者來說,有個庇蔭之所是唯一的渴求。
然而,感受敏銳的人就會察覺靈界的平衡正在建立;隨著這場災難所付出的代價,一切似乎稍稍有了生機。
所有正常活動都停止了,微風輕拂的清新黎明為新的開始播下新的生命種子。
所謂的「生命」似乎只有在遇到挑戰後才會更加堅強。
艾麗絲和烏龜媽現在成了災民,暫時被收容在一座校區內,與其他數千個流連失所的破碎家庭相伴。
熾熱的正午陽光令許多傷者難以忍受。許多不同的援助都欠缺,因此各種類型的治療都變得困難費時。手機訊號中斷,想與較遠的外界聯繫也不可能。
「在更多救援到來前,我們很安全。」
艾麗絲此刻顯得天真樂觀。
「我們只剩下一個下午的時間。日落後,我們可不能繼續待在這裡。」
克勞絲因經歷而老練,但她依然覺得年輕的身體會令自己更滿意。
「這個避難所裡有很多人在監視我們。我們正處於劣勢,野獸們將會夜襲我們,許多生靈將因此遭殃。」
克勞絲知道獄獸極善於捕捉目標獵物,尤其當他們渴望新鮮靈魂時。
「他們只是在等待夜晚的到來。」
「野獸找得到我們?」
艾麗絲環顧四周,認為自己深埋在形形色色的難民中,多達數千人。找到她們的機會有如海底撈針。
「你太天真了,把那些野獸想得太簡單了。你要是見過牠們大快朵頤的模樣,你將祈禱永遠不會再遇見牠們。」牠們不只吃你的肉,還會吞嗜你的魂魄。」
在克勞絲尖銳高亢的聲音中,艾麗絲體會出了她的艱難歲月。她很明顯地對周遭環境偏執而不安,對陌生人的敵意懷疑也已成習慣。
「我們現在唯一能做的就是為即將發生的事做好準備。」隨著日光逐漸消失在黑暗中,克勞絲開始念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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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個夜晚溫暖而舒適,許多家人失聯的家庭仍然祈求奇蹟降臨。但大多數人都失望了。
隨著時間流逝,再次見到家人的可能性愈來愈小。
艾麗絲感到很幸運,雖然克勞絲還沒完全康復,但至少他們在一起。
疲憊的艾麗絲慢慢睡著了;畢竟她已經兩天沒闔眼。
就在這夏夜子時,正當她即將克難但舒適地入夢時,整座營區被一種又濕又冰冷地空氣包覆住了。
艾麗絲在寒冷中醒來,一隻身影熟悉的小狗出現在她的餘光處,吸引了她的注意力。
「斯諾?」艾麗絲即刻站起身來,未經克勞絲的允許,跟著那迅速移動地身影步入黑暗中。
艾麗絲獨自一人走在營地附近空蕩蕩的街道上,身邊環繞的冷風愈發冷冽。只有來自亡靈呼喚的零星迴響是這靜夜裡唯一的聲音。
黑暗中,令人膽怯而飄盪著低語的迷雾裡,艾麗絲可以聽到她的父母和她的兄弟們呼喚著她。「媽媽,爸爸,我沒事。我很好!別擔心。」艾麗絲像個瘋子般朝身邊的空氣喊話。
正當艾麗絲的精神狀態已達極限,一種低聲吟唱不間斷地將艾麗絲從催眠狀態中喚醒。
「好大的膽子,竟敢來亂,她是我們的!」那聲音聽來有如死前抵抗的最後哭號,是獄獸在叫囂。
「不知足者,永無成果,你就是自己。」
一道嚴肅深沉的聲音顯現,宣告一位聖者的到來。
「除了自己,她不屬於任何人,讓她安寧。」
這條原本因斷電而沒有任何商店營業的漆黑街道,忽然被一種未知的能量給點燃。只見一位身材矮小、穿著西藏傳統袍服的僧人,平靜地站在地獄中最令人恐懼的惡獸面前。
「我不欠你,便不懼你。」
似乎這位僧人正向艾麗絲念誦經文,而非獄獸。
這位年老的僧人將眼睛閉上,一道明亮的光環乍現,頓時讓艾麗絲眼花好幾分鐘。
「現在你可以擁有她了。哈哈哈,觀大師。」野獸們戲謔道,留下僧人和艾麗兩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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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夏夜依然冷得如同秋末。潮濕的空氣讓病人和傷者更加痛苦,傷口狀況也更糟。他們顫抖的哭聲持續了整夜。
收容營地中的老人們知道附近有一些非常邪惡的東西,並警告孩子們要安靜地呆在收容區中。
艾麗絲在克勞絲和觀大師的陪伴下仍然被獄獸狩獵給嚇壞了;她的汗水浸透了全身,即使裹在毯子裡,她仍覺得冷。
這位驅走獄獸的矮小僧人觀大師坐在艾麗絲身旁,念誦經文,希望能夠治癒艾麗絲。
「獄獸很快就猜到這場地震是守門人硬是解開了喚龍的封印,而且他們可能已經知道艾麗絲就是那個預言中將找到守門人的女孩。」觀大師停下唸誦,告訴克勞絲。
「從他們對她的所作所為,我知道獄獸想得到她。牠們揚言要令她屈服於恐懼。」
克勞絲謹慎的用詞遣字,彷彿野獸就在他們之中,而她對地獄的暴行已見怪不怪了。
「他們肯定是衝著守門人而來。」觀大師多年來一直都注意著預言中的人物。
從他對守門人的了解,他推測守門人可能就在附近。
想到自己對守門人所了解的一切,觀大師陷入了沉思直到過了吃飯時間,就算克勞絲和艾麗絲逐漸感到失去了安全感,他也不做任何回應。
當觀大師終於回神時,冥想似乎總結了他的許多假設。
「他已完成神訓!」對於守門人的景仰全寫在觀大師的臉上。
「我們時間那麼緊迫,你怎麼還手舞足蹈?」克勞絲對於觀大師毫無意義的舉動完全沒有頭緒。
「知其行跡,無需畏懼!」
觀大師沉浸在一種高度亢奮的狀態,極不尋常;而克勞絲和艾麗絲此刻則無法同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