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来的途中,玄奘师徒又遇到水牛伯侄,二人也不知在说些什么,牛伯不时比划手指,而水牛憨汉一个劲在那点头。玄装上前道:“两位,可好。”
牛叔看到玄装师徒也不去管水牛了,满脸红通很是高兴样子:“大师,老头儿没骗你们吧。这龙虎天师能呼风唤雨,降妖除魔,是否神人也。”
玄装含笑点了点头。一旁八戒心想着,这雨的的确确是求来了,只是下了一会儿便无缘无故停了下来。龙虎天师呢,称这些时日操劳,身体疲惫便速速退场离去。不过见这龙虎天师施法布雨时身上也无仙气妖气腾起,却能呼风唤雨,区区一介凡夫是如何做到的?
这便是八戒困惑之处。
牛伯非常满意二人神情,以为二人对天师敬佩不已,当下道:“大师,可没买符帖。”
玄装纳道:“什么符帖。”
“这符帖便是天师为民祈福之贴,身带符帖妖魔鬼怪不得近,疾病难以侵。我二人好不容易攒够些银两也只能买到一张,隔壁米老板财大气粗一口气买了二三十张符帖,说是给全家老少每人一张放在身上保平安,唉,穷人自有穷人磨。”转头对着侄儿水牛说道:“水牛,还不快将那符帖给予大师瞧瞧。”
水牛‘哦’了一声,手摸刚才装符帖的那只口袋却没能找到,急的有些团团转。牛伯看的也是心烦,呵斥道:“你这败家玩意,是不是弄丢了,这可是花了两个月伙食费好不容易买到手的。”
“没有,还在的,我找找。”水牛在衣服里层好不容易找到一张符帖,扬了扬手,递在玄装跟前,一脸憨笑道:“这便是我们买的符帖了,请大师过目。”
八戒伸过去头瞧那符帖,四四方方的一张薄纸,上面图案也是极为潦草,也不知画者究竟表达什么意思。但这张符纸若真如龙虎天师所说能驱鬼辟邪怕真是天方夜谭了。嗤笑道:“这恐怕是一张普通厕纸吧。”
闻言,牛伯立马拉下脸,十分铁青,像是要打人。
“这位小师傅,莫要恶语伤人,天师法力大家是有目共睹的,你这般出言不逊,不怕遭天谴吗!”
玄装瞪了八戒一眼,赶忙打起了圆场,说道:“牛伯莫怪,我这顽徒恶劣不懂事,说话没经思考,还请不要予他计较。”
牛伯气呼呼道:“我那会于他这等顽人计较,只是希望他以后能明白饭可以乱吃,话切莫乱说这等简单道理。”
八戒无奈,恍然明白言多必失道理,自己以后安静做个美男子。牛伯倒也没那么小气,被玄装几句劝,说了八戒几句不是,便也不在这个问题上多做纠缠,随后问道:“大师,来城中可有歇脚之处。”
玄装摇摇头,答道:“人生地不熟,并无找到歇息处。”
“舍下倒是可以入住,只是无个好房,无个好菜,两位如不嫌弃倒是可以做歇息处。”
“那如此多谢牛施主了。”
这水牛伯侄二人住在城东偏僻处一间小屋子。这水牛父母亲死的早,村里人说他克死了爹妈,是个祸害。牛伯毫不在乎,他也无子嗣,便领养了水牛。平日里牛伯虽然时不时骂水牛,但水牛知道这个大伯比谁都对他好。
牛伯内人前些年被妖怪夺去性命,如今家里也只剩下他二人了,平日里伯侄二人种些小菜买于集市度日,这日子自然过的清贫。
破败的房子。
很少点灯的屋子,今日家里来了客人,牛伯便点了盏油灯。昏暗的房间散发着一股发霉的味道,像是某种菜品腌制起来的味道。晚饭,水牛下厨煮了一大锅稀饭,炒了一碟青菜,还有几个地瓜,整整齐齐摆在桌子上,喊道:“大伯,饭菜做好了。”
牛伯点点头,招呼道:“也不无个好菜招待,请两位不要介意。”
八戒端着一口大碗,嘴里吃着饭菜,含糊道:“不介意,不介意。有劳牛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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外面天色渐渐深了下来,街道远处偶尔能传来娃童嬉笑之声,但很快便被父母带回家中,当天空出现第一颗星星时候,这座城再也没有任何声音,静悄悄,冷冷清清,仿佛是坐空城一般。
漫长的月夜,却有一人行在街头。
那人鼻青脸肿的,走起路来更是一瘸一拐的,身穿件破旧道袍,背上负着柄长剑,嘴里却是骂骂咧咧个不停,从东边走了过来。
这人不是别人正是那不良道人——玉清。
这玉清道人也不是什么月华山而来的道士,月华山这些事全部是自己瞎编出来的,不过也是学了几年道术,懂得几个旁门法子。本以为仗着自己本领在靠符帖向城里百姓骗取些银两不在话下,却不料遇到可恶白面胖子,害得自己人财两空,更有恩将仇报的猴子,自己给他吃给他穿,却不曾想到这畜生反倒对自己拳打脚踢,实在可恨之极。念及此处,恨不得誓将胖子和猴子,食其肉,啃其骨,方解心头只恨。
现如今身无分文投身客栈,厚着脸皮去敲门求个地方一宿,何奈百姓知道夜晚会有妖怪出没,对这求救声充耳不闻,更有甚者拿石头砸之,吓的他再不敢随便敲门,哆哆嗦嗦徘徊在街头,肚子饿的咕咕叫,可一想到夜深时刻那妖魔出没,心头更是慌张混乱。
一路行到东桥,朝那桥看去。河水渐退,桥下石台上倒是个好地方,既能挡风且安静。玉清道人脸上大喜,赶忙朝那桥下走去,准备今晚便在此处过夜明日在做打算。石台颇为宽敞,石头也磨去了菱角,十分光滑,上面放有箩筐,架子之类的,想是做买卖行当的嫌家伙式太重便放候此地等明天来取。
玉清道人看到箩筐,心想着里面会不会有剩下瓜果可以解决肚饥,找了一会也没找到可食之物,下面却有老鼠吓的他是心惊肉跳的,啐道:“真是霉气啊。”
无个办法,此时有累有困有饿,想着无论如何也要撑过今晚,明日定然绝不受这等罪,玉清道人侧身在石台上,盯着个大眼睛,他可不敢闭眼睡去,生怕那妖怪出来便将自己一口吞掉。
也不知过了多久,安静街道上忽听到哒哒哒的声音,玉清道人吓的激灵,不由向后钻了钻。借着月光照亮隐约能看到一人从巷子里慢慢渡了出来。此时玉清道人有一股莫名的冲动,想上前唤他,却又想到他是妖怪所化岂不是自找死路,等到看清那是个青年汉子后终于放下心来,这长夜漫漫,心中甚是恐惧,若是他也是个无家可归之人正好做个相伴。
大街上的青年汉子环顾四周,见周围甚是冷清,更无他人,脸上轻松,放下心来。便朝着自己走出来那条巷子小声道:“师傅,城里没人,你快出来吧。”在这桥洞底下有一人正要说话却卡在喉咙里不肯出来,唯有冰冷陪伴着他。
巷子里十分幽静,半响也不见动静。至到青年汉子喊了三遍才看到从里面又渡出一人。这人若牛伯在场定能认得,说不定非常激动,此人正是鼎鼎大名龙虎天师是也。
这龙虎天师本就相貌平平,如今身穿件寻常百姓衣服,若不细心注意几乎很难辨认他就是龙虎天师,更何况在晚上呢。却听那龙虎天师说道:“小心驶得万年船。”
那青年汉子是他徒儿叫流三。流三道:“师傅,您老就放心好了,这城里百姓忌惮这妖怪,天还没黑全城灯火便以熄灭,街上不会有任何人的。”
龙虎天师负手而立,面有傲色道:“本天师威名远扬若被这帮蠢驴看到了必然要惹来无数麻烦,小心驶得万年船。”说到这,却是话锋一转,问道:“对了,东西带来了吗?”
流三提了提肩上那红布包袱,样子颇为沉甸甸。笑道:“师傅,放心好了,银子首饰都在里面呢。”
龙虎天师又是哼了一声,语气很是不满:“今日为师开坛做法为这帮蠢驴施法布雨,身后有老神仙帮忙,来解决干旱问题。却不料那樊清庙里面不长眼东西,竟然出手打伤了老神仙。现在老神仙伤势严重,这些时日怕不能开坛做法了。”
流三不解道:“师傅,为什么带如此多钱财过去,他不是神仙吗?”
龙虎天师白了他一眼,道:“这钱是硬通物,天地下没有任何人不喜欢,包括鬼神。”
流三点头记下,眼珠子一转,却道:“师傅您现在在这城中便是活神仙,说风便是风,说雨便雨,您还怕樊清宫里的混蛋不成吗!”
龙虎天师一下便明白他所说的意思,脸上流露出了一丝笑意,说道:“这么多人跟着我,就属你最聪明了,这一点也是别人比不上你的。”
流三听到夸赞,得意道:“谢师傅夸奖了。能跟在师傅身边是徒儿荣幸。”
龙虎天师眉头一冷,道:“不知好歹的东西,你这番断我财路,便不要怪我无情,我便叫那些蠢驴们将你的庙宇拆掉,看你以后还能不能够呆在这城中!”
流三嗫喏道:“师傅,徒弟也想见见那老神仙,也不知他张啥样。”
“既然你是我爱徒,为师今后也有心将位置让给你。今晚我便带你去见见老神仙,但你得切记,不要说话,莫惹怒了老神仙。”
“多谢师傅,多谢师傅,只要能见到老神仙,你叫我干什么都行。”流三欢喜道:“徒儿给您开路,您慢些。”
乌云飘然而至,空气遽然变冷。
小巷子流三发出撕心裂肺声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