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哥,我来帮你吧。”钧媱站在厨房门口,看了会儿忙碌着的佫佲,觉得还是去帮帮吧。
“你不捣蛋就不错了,”佫佲没有停下来,继续忙碌着,“边儿玩去。”
钧媱看着大哥在厨房里忙前忙后,就感觉和老妈子一样,不管什么时候,佫佲手里永远都有做不完的活。他一边想着一边走进去拿了壶酒,回到厨房门口,坐在门槛上,拔开塞子,向嘴里倒去。佫佲见了,一个擀面杖就扔了过去。
“要喝酒就好好喝,弄得满衣服都是还得我洗。”佫佲骂到。
钧媱一把接过擀面杖,心想还好我眼疾手快,不然都要被砸死了。
“知道了知道了。老妈子。”
“诶你个白眼狼,越来越没大没小了是吧。”
“你说你的仇人是你至爱之人的感觉是什么?”
佫佲突然停下手中的活,望着钧媱,钧媱继续接道,“这是阿离姐姐问我的。”
“小屁孩管大人的事干嘛,擀面杖拿回来,然后一边玩去。”
“切。”钧媱不屑的起身拍拍手,把擀面杖扔了回去,“我还是去找视先生布置房子去吧。”
“银融。”顾恒敲了敲银融住的那个房间的门。
“进来。”
这个房间也没凳子,银融就盘着腿闭着眼睛在床上坐着,抬眼望了望进来的顾恒,整理整理衣角,从床下下来。
“视先生不在吗?”
“他和钧媱去布置房子去了,怎么?你找他嘛,我去叫。”
“不用,以为你和视先生在一起呢,没有看到就随口一问,”顾恒摆摆手,“我有事情要告诉你。”
“什么事?”银融问道。
“不要动,”顾恒的手伸到银融眼睛前面,还没来得及施法,银融便向后退去,下一秒愿程都握到了手里,又一副随时准备作战的状态,“到现在了,我没必要杀人灭口。”
银融没有说话,望着他。
“你是上卿,我也打不过你,况且这么多人,我伤不了你。”顾恒说着,但手还没有挪开。
银融把愿程收了起来,仍旧没有说话。顾恒手往前推了推,接着抓到了什么,丢在了一旁的地上。看不到抓的是什么,掉在地上也没有什么声音,不过地上一块巴掌大的地方湿了,没几秒那个地方便又恢复了原样。
顾恒手心生出火,手心滚成一个火球,向方才湿了地方扔去,还未触碰的地面,便燃起了绿色的火,然后化为一滩绿水消失不见。
“烟障!”银融一脸震惊的看着顾恒。
“什么时候戴上的?”银融问道。
“我也有,不过掉了。”
“掉了?”银融仿佛在听一个天大的笑话。
烟障虽为克骆戈一件不怎么起眼的武器,它只能遮住被下蛊之人身上不时显现出来异样的眼色,极易戴上却极难摘下。也是因为这个,被戴上的烟障的人总能在第一时刻发觉自己被戴上了烟障。此时,他竟然没有发现自己被戴上了烟障,而有人竟还说自己的烟障自己掉了。
“的确。”
“关于屠村......”顾恒没有继续说烟障的事情,而是重新回到了凫水村的事情上面来,“我当时只封印了许兄和阿离一夜。”
“你不是说七日吗?”银融对顾恒说的话越来越不理解了,也弄不明白他到底要做什么。
“我确实封印了许兄和阿离,不过绝对没有七天这么久,况且我事后安排了人在第二日解开封印,即使没有人,那个封印也会自己解开,不可能撑到第七天。我觉得这件事绝对没有那么简单,他们只是普通人,他们只要找到他们的杀父之仇就好了,不该牵扯那么多。”
听到这里,银融一阵头痛,普通人不该牵扯那么多,自己却要解决那么多。
“还有,我第一次安排查庭寻之是否还在世的那个人事后不知去向,派去解封印的那个人回来时七窍流血,一句话都没来得及说,便死了。”顾恒继续说道,“即使前面的都是巧合,全当我当时的封印出现了问题,可是现场又要怎么解释。”
“七天,尸体都该烂成什么样子了,况且那么大的味道,都不知道传到多远了,庭许庭淑离虽是凡人,但依尸体的腐烂程度和气味至少不至于认为人是前一天晚上被杀害的。可是他们这么认为了,我当时遇到他们的时候,闻不到一丝难闻的气味,周围都没有,而且他们从来没有怀疑过时间上的各种疏漏。”
“我和大先生去过现场,尸体是被冻过的,现场被重新处理过,有障眼法,不过漏洞百出。”银融接道。
“漏洞百出的障眼法可以遮住气味?可以瞒过世人整整七天?”顾恒望着银融。
“看来我小瞧这个了,这是一个复杂的简单障眼法啊,不过这的确和普通的障眼法没什么区别,我破的时候没有出现任何异样。”
“没有异样就是问题之处。”
“什么意思?”
“因为这道障眼法存在的目的,就是为了让你看到。”
银融望着顾恒,脑子还一遍一遍回想这几天发生的事情,还有顾恒说过的话,不放过任何一处蛛丝马迹,努力斟酌顾恒话中含义,可越想脑子越乱。
“刚刚那个烟障,还记得吧。”顾恒解释道,“不仅你有,戏傅也有,除了南图,佫佲和钧媱没有之外都有,一个四修徒,一个大先生,一个中周上卿,同时被瞒着了,而我却知道,并且很清楚的知道谁有,谁没有,你不觉得不奇怪吗?”
“知道为什么吗?”顾恒问道。在顾恒心里,这些也不过是猜测罢了,他也说不准,到底是不是真的,但他只能想到这种可能。
“因为他就想让我知道。所以我在平坦的路上走,会无缘无故被绊到,刚好让戴在我眼上的烟障掉下来。”
“你在怀疑什么?”银融问道。
“你不觉得我们像是一个棋子吗?”顾恒这才说出了他自己真正怀疑的。
“你的意思是,有人盯着我们,我们在往他布置好的圈子里钻?”
“没错。”
“这只是猜测,如果先前发生的一切真的只是巧合呢?你要怎么解释?”
“之后还会有更多更多的巧合出现的。”
“如果不会呢?”
“一定会。”顾恒的直觉一向不怎么准,这次却意外的肯定,他自己也很出乎意料,“这是我知道的全部了,希望对你有用。”
“为什么告诉我?”
“我不知道,直觉吧,你若不信,便当做什么都没有听到就好。”说着顾恒向门口走去。
“噢,对了,”顾恒停了下来,“你烟瘴掉了,视先生没有被下蛊,瘗恕和庭许周围有淡紫色的光,庭淑离有红色的光,他们估计都被下蛊了,不过依我这几天的观察,这蛊对生命没有威胁,但我没有见到过,不敢贸然给他们乱吃解药,可以帮我看看吗?”
“我从来不关心别人的事。”
“你会管的。”
“凭什么?”
“不然你也不会当年劫选上杀光了所有侠士,为了保护无定桥下的小妖小鬼,多么可笑的理由啊,你说是吧?”顾恒冷笑一声,“谢谢了。”
银融看着顾恒打开门出去,也没有说话,现在银融的脑子彻底乱成一团了,而顾恒刚刚说话的语气,完完全全有一种交代遗愿的感觉,更让他不解。
从门口向远处望去,整个世界就像一个无底洞一样,看得人后背发凉。视妄子手心生出火,将胳膊一点一点慢慢伸直,周围并没有因为他手心的那团火苗而亮一分,在浩瀚的宇宙面前,那团火苗显得如此微不足道。
视妄子无奈的掐灭了那团火苗,望着天空,天空上只稀稀拉拉的挂着几颗星星。昨晚的光景还历历在目,心中突然有股莫名的失落。视妄子突然感到有人拍了拍他的肩膀,转头看到了银融在他旁边站着。
“表兄。”
“怎么?难得叫我一声表兄啊。”
“于公,我是书斋大先生,也是你师哥,叫你银融;于私,你是我姑姑的孩子,我是你表弟,自是该叫你表兄不是。”
“真是公私分明啊。你以前不都叫我表兄的嘛。”
“你以前在书斋的时候,总是一个人呆着,也不怎么说话,我叫你表兄是想告诉你,书斋再大,也有我每天黏着你,我即使是大先生,也得先是你的小表弟。现在叫你银融呢,我想告诉你,你即使不在书斋待了,书斋也永远是你的家,书斋的大门永远为你敞开着,你永远是书斋里的书童,我永远都是你师哥,可以放心的把肩膀靠过来。”
银融浅浅笑了笑,“天上星星不多啊。”
“比刚刚多了几颗,估计是从云里爬出来看你的。”
“好啦,进去吧。”银融转身已经准备往屋里走了,发现视妄子还没有动,又停下来望着他。
“你说我们是不是不该说出真相?”视妄子问道。
“真相不总都是好的,有时候得学着去面对。你没有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