冯朝末年,君主昏庸,奸臣当道,民不聊生。有志之士揭竿而起,为匡扶正道罔顾生死。历经十余年年烽火狼烟,终于斩杀昏君,推翻旧朝,万民朝贺。
新朝建立,立国号为“顺”,定都金陵。但谁是君主,却迟迟没有立论。
坊间传言道,原起义军的两位将领起争执了。
传言不虚。
皇宫大内,有两个男子面对龙椅,负手而立。二人都是三十岁上下,不同的是,其中一位面如冠玉,玉树临风,似是文人样貌。另一个则目光炯炯,孔武有力,一看就是武将。
两人都盯着龙椅,默默无言。
那武人样的男子轻叹一声道:“林显,你当真不应允?”
文人样的哼道:“穆肃,你觉得呢?”
穆肃淡淡的笑了笑,看上去有些无奈:“贤弟,为兄与你相识多年,哪一次决定不是我二人有商有量的定下的?这次怎可以如此干脆回绝?”
“穆兄,不是小弟有他念,而是此事关系天下黎民,不可儿戏啊!”林显好言相劝。
穆肃微微皱眉:“这有什么?这至尊皇位,明明你才是众望所归,为兄与你征战多年,为的不就是这一天吗?这还有什么可犹豫的?”
“非也非也,兄长,我之所以起义,是为了天下大道,为了百姓安乐,并不是要称帝的呀!”
“难道说我是为了称帝吗?林显,我是武人心思,说不出什么大道理。但我明白,你比我更适合这个皇位!”穆肃的话里充满了不可回绝的意味。
“江山是谁打下的,就由谁来守。兄长你领兵南征北战,所过之处便是昭昭盛世。小弟不过在军中说了几句不痛不痒的话,怎么会比你更适合皇位呢?”
“若非你于后方稳定军心,安稳民生,我打下再多的州郡又有什么用?”
二人僵持不下,一时沉默无言。
这时,两名女子手挽手走了进来。穆肃和林显见了急忙一左一右上前搀扶。这两名女子都身怀六甲,正是林、穆两人的妻子,孟氏和胡氏。
“夫人怎么来了?大夫不是说让你安心养胎吗?”林显对孟氏嘘寒问暖道。
“不过是庭前庭后走一走,不碍事的。”孟氏柔柔的答到。
“孟姐姐是看你们为皇位之事忧心,总是放心不下,硬要拉我来看看,说是有什么法子。”胡氏性子直爽些,三言两语就道出了真相。
“是吗?弟妹有什么高见,快快说来听听。”穆肃一听妻子的话,立刻来了兴致。
“高见谈不上,只希望能为兄长和官人分忧。”孟氏谦和的说,“依我小女子的拙见,兄长和官人都不愿做这皇帝,不过是不想辜负了对方的相扶相持之情。若是你们都不做皇帝,这事不就结了?”
“弟妹的意思是……”穆肃琢磨了一下,恍然大悟道,“让我和林显的后代做帝王?”
“对,”孟氏笑笑,“我和胡妹妹不足月余就要生产,彼时只要看看谁生了个男孩儿,就让谁做皇帝。”
“这……”林显凝眉沉思,同时看了穆肃一眼,“兄长觉得如何?”
“也没有更好的办法了。”穆肃徐徐点头。
“好吧,那就这么定了,”林显决定道,“不过,如若两个都是男孩,或都是女孩呢?”
“那就看齿序吧,”胡氏插言道,“这总不会完全一样的。”
廿七天后,孟氏诞下一男婴,隔天胡氏诞下一儿一女。天下大庆。
阳春三月,林显称帝,封孟氏为皇后,穆肃为世袭穆王,历代穆王享有亲王机遇,世子与皇子待遇相同,所出之女,皆封郡主。又赐婚林家之子与穆家之女。再于紧邻宫墙外侧之地开衙建府,即穆王府。于府门,皇宫大门正前方各立一石碑,刻字:共御天下。
——三百年后——
金陵帝都,物尽繁华。
天刚刚破晓街道上的摊贩就开始准备一天的生意。大顺国力充盈,近几朝都风调雨顺,民生安定,故而街上是一副安居乐业的景象。
“哎,你听说了吗,世子殿下要回来了。”街边的点心店老板和客人唠嗑。
“哪位世子啊?”
“哎呦,咱们诺大个大顺还有哪位世子能称殿下的?”
“你是说,穆宏世子?”
“可不是嘛,穆宏世子率烈阳军灭了西境十国,功不可没。这次回来,应该就要娶妻了。”
“也不知道哪家小姐能嫁进穆王府。”
“这你就不知道了吧?我宫里的表侄女告诉我,穆宏世子怕是要娶沧澜公主呢!”
“沧澜公主?她可是皇上最宠爱的女儿啊!”
“否则也不会嫁给穆宏世子。你说,这是皇家和穆王府第几次联姻了?”
“这……大顺三百年,大抵是三朝一次联姻吧,如此算下来,该有十余次了。”
“果真是大顺一朝在,穆府一朝兴啊!”
仿佛为了印证两人的话,一队人从西城门疾驰而入,穆王府的帅旗被风刮的翻卷。领头的男子将帅打扮,至多不过二十岁,正是意气风发的年纪,又生得清新俊逸,一表人才,正是穆府世子,穆宏。
人马飞奔至穆府门前,始皇帝所立的石碑依然伫立。马还没有站稳当,府门里就走出来一个管家打扮的人,边对穆宏行礼边语气急促的说,“世子,王爷王妃一早就进宫了,您也快些去吧。”
“好,麻烦郑伯了。”穆宏爽朗一笑,扬鞭而去。
【皇宫·养心殿】
“穆王兄,宏儿和沧澜的婚事,定下来吧?”乐安皇帝笑眯眯的问着这代穆王,穆清。
“皇上觉得可行,那就定下吧。”穆清应允道。
“穆宏世子到——”内监尖细的声音传来,乐安帝笑着说,“传!”
穆宏大步走进养心殿,身后的红色披风无风自动,还未来得及卸下的盔甲散发出风尘的味道。穆宏跪倒,双手抱拳,“臣穆宏,率烈阳十万大军西征西境十国归来,特来复命。”
“好,好,快起来”乐安帝笑得合不拢嘴,“宏儿,这半年辛苦你了!”
“为陛下分忧,不辛苦。”穆宏起身,转向自己的父亲,“父王,近来可好?”
“怎么会不好?”穆清招手让儿子上前来,仔仔细细看了一看,“嗯,果然,带了大半年的兵,沉稳了。”
“可不是,还瘦了不少呢。”大殿后面传来一道女子的声音,三人抬头看时,只见一行人走了出来。
这批人可以说是当今大顺最顶端的人了。为首的是大顺国母,乐安帝的发妻,皇后上官氏;她身侧的就是刚才说话的人,穆王妃吴氏;身后的两名年轻女子分别是当朝九公主林沧澜和穆王府的穆筱郡主,而那个男子,就是大顺皇太子,林荣。
穆宏一看到这五个人,眼睛不自觉的亮了起来。
“穆宏兄也真是的,一看见九妹妹,眼睛就发直了。”林荣嬉笑道,“父皇,您就赶紧随了他的心愿吧!”
林沧澜的脸红了红,娇嗔的在哥哥左臂上拧了一把。众人遂哈哈大笑。
“好啦,你们不要取笑我了。”穆宏无奈的说。见众人不接他的招,只能转向乐安帝和穆清,又一振臂,朗声道,“陛下,父王,臣远征西境,不求有功,但求无过。今西方平定,但难保不会有狼烟再起的一天。战场杀伐,本就是九死一生的营生,臣只盼能与心上人相守。还请陛下和父王应允!”
“宏儿的心上人,是哪家的姑娘啊?”乐安帝明知故问。
“正是陛下的九公主,沧澜。”
“沧澜啊,那可是朕最宝贝的女儿。就要看她愿不愿意了。”
一时间,众人的目光都聚焦在了沧澜公主的身上。十六七岁的姑娘脸又红了。她低着头,偷偷看了一眼穆王府世子,只见他正用灼灼的目光盯着自己。沧澜霎时抬起头,大声说道:“父皇,母后,儿臣愿意嫁给穆宏世子!”
“好,好,你愿意就好啊!”上官皇后欣喜若狂,“那就烦请陛下赐婚吧!”
“别急,别急嘛!”林荣又插上了话,“儿臣也想请父皇赐婚!”
“你?荣儿,这可不能开玩笑的。”乐安帝愣了一下,看了看上官皇后,但皇后也是一脸震惊。
“他没有开玩笑。”穆筱从众人身后转出来,向乐安帝稽首,“陛下,臣恳请陛下赐婚。臣虽不才,幸而是将门之后,日后若有幸嫁与太子,必将全力辅佐。”
“这,你们不是商量好的吧?”乐安帝面露喜色,摇了摇头,“行,朕准了!”
“谢陛下!”这两对年轻人齐齐下拜,可谓是皆大欢喜。
乐安二十年正月十六,金陵城张灯结彩,鼓瑟吹笙。这一天,太子林荣迎娶穆筱郡主;穆王世子迎娶林沧澜公主。说是大顺最盛大的联姻也不为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