黎明时分,四人终于找到一家农户安置下来。初秋时节,浑身湿透地走了一整个晚上,四个人都疲惫不堪。换上农户好心送来的衣物,穆箖瘫在榻上一动都不想动。可是一连串的遭遇令她满腹疑云,此时竟是睡意全无。
穆箖叹口气,向段绝尘的房间走去。到了段绝尘的暂时卧房,穆箖才发现林朔和穆燃都在。
“段大人,朔哥,哥哥。”穆箖向房间里的一圈人依次打了个招呼。
“来了就坐下吧。”段绝尘向穆箖招招手,同时对三人说,“我知道你们想问什么,但是这个问题我也没办法回答……我正在想办法联系烈阳军,但是现在我们一进城,就会遭到追查,到时候肯定难办……所以我会在晚上偷偷进城,看看情况,再查一查究竟是何方人士逼我们至此。烈阳军大部队大概会在五日后到江陵境内,你们就等在这和大军会合。”
“段大人,你一个人去可以吗?”林朔神色沉重,“能够在官方河道上如此肆无忌惮地烧掉一只船,来者肯定不简单。就算不是一品大员,也肯定是三品以上的大臣。要论身手,我们几个不及你;但要说与京城的这些臣子明争暗斗,我们三个可都比你有经验啊。”林朔说这话时语气狠绝,显然对这次的幕后主使忍无可忍。
“你先不要着急。他既然有那个胆量敢截杀我们,必定会考虑截杀没有完成,如何让你这个皇太子在圣上面前闭嘴。所以我说,我们最好安分一些……毕竟敢杀你们的人,肯定不简单。”段绝尘安抚道,“不过我们也不是全无胜算。他肯定没有考虑到你们几个竟然如此干练,京中的贵族,面对突如其来的危局竟然能够如此冷静相对,令我也是吃惊不小。”
若放在平时,有人这么夸他们,他们肯定会很高兴,穆燃甚至有可能自吹自擂几句。但今日他们都面色凝重,细细思索着破局之法。
只能坐以待毙吗……穆箖长这么大从来不喜欢等待他人的安排,她更喜欢主动出击。难道这次真的没有办法了吗……
“段大人,我认为我们不应该等在此处。”穆燃开口了。他的脸上是少有的认真,“别的不说,就说这幕后之人截太子的船,他必定是个权势滔天的人物。这样的人不可能只有昨天晚上的那么几号人,他手下的其他人说不定正在江陵境内搜查我们。而且他很可能会想到,我们打算等烈阳军大部队来,在他的周密部署下,完全可以令江陵的城主发出假消息,让烈阳军改道。到那时我们对他们来说就是瓮中之鳖,探之可取。而与他联手的江湖门宗,就可以协助他,除掉我们。”说到最后,穆燃的声音有些嘶哑起来。淡淡的恐惧从每个人心中悄悄蔓延开。
他们就算有再煊赫的身份地位,有再高超的绝世武功,说到底,也不过就是四个年轻人而已。最大的段绝尘也不过还没满十七岁。
“不论怎样,不能让他们得逞。”穆箖心一横,不再犹豫,将心中的想法一口气说出来,“我同意哥哥说的,我们不能坐以待毙。我们应该继续向滕州走。对方有绝大部分的几率认为我们会在江陵附近逗留,故而这附近的人手一定是最多的。路上可能也有一些,但是应该不难通过。而且我们可以绕路。江陵四通八达,对方肯定人员分散。我们只选其中一条路,受到威胁的概率绝对比呆在此处低。”
屋子里安静下来,他们都在思索着这个计划的可行性。
“我觉得,可以一试。”林朔第一个表态,“总好过什么也不做。”
“我也同意。”穆燃支持说。
现在,三个人都看着段绝尘。他们都知道,段绝尘的决定才代表着他们最终的去向。
“这方案倒是可以。但我就怕……”段绝尘思绪重重,有些犹豫,“你们可能不知道,昨天晚上你们跳船后,我多留了一会,在甲板上检查了那些箭矢。箭尾处无一例外刻着‘颀棘’二字。所以基本可以断定,帮助那幕后主使的门宗,就是江陵的第一宗门,颀棘宗。”
“这是一个什么样的宗门?”穆箖问,“有什么可惧之处?”
“别的没什么,只是这个宗门的高手都以轻功见长,速度了得。所以我们的速度也决不能慢,接下来这几天,我们可能没办法休息了。”
“这有什么。我们虽然是王侯,但绝对不在娇生惯养之列。几天不休息没有问题。”穆燃大大咧咧地说。
“……那好,你们抓紧时间休息,两个时辰后,我们绕道白帝城,从那里去滕州。”段绝尘发话了,这件事终于算是告一段落。
回到自己的房间,穆箖和衣倒在榻上,强迫自己放空思绪,浅浅睡去。
正午的阳光从狭小的窗户里照进来,穆箖悠然转醒。过了几秒她才意识到自己是被一阵细小的脚步声吵醒的。穆箖心下一惊,下一个瞬间她已经翻身而起,随身携带的匕首从袖口悄然滑落,穆箖反手握住,轻声躲在门旁。
“砰”,一声巨响传来,房间的门被粗鲁地踢开。一个身影如同流星赶月一般扑向房间正中的那张榻,手中寒光闪动,一柄长剑直刺而下。与此同时另一个身影出现在门口,同样手持长剑。穆箖当机立断,一脚踹在那人的膝盖处,那人膝盖一软,不受控制地身子一矮,只觉得脖子处冰冷的寒意刺骨,下一秒刺痛袭来,然后就意识全无。
“解决一个。”穆箖心里暗道。
她抬起头,此时那个去刺杀她的剑客已经发现了榻上无人,一转头就看见自己的同伴倒地身亡,还有穆箖那冷峻的眼神。
那剑客不能不惊讶。但是形势所迫不容多想。他又是一个飞扑,身影向穆箖袭来。穆箖向旁一躲,堪堪擦着那长剑闪过,心里不由得警钟大作,此人必定不好对付。
而且……也不知道他们三个那边怎么样了。自己是四个人中武功最低的,都被这种程度的人对付,根本不敢想象段绝尘会受到怎样的攻击。
“千算万算,还是低估了你们的速度。”一丝凌厉的气势从穆箖身上释放出来,“那就索性和你们拼一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