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们满十六岁了？”男人一脸狐疑地问。
“当然满啦，怎么我们长得有那么小吗？”罗佳蕊笑着说。
“要不是我急着用人…算了算了，反正就是发个传单。先说好了啊，一天70，要做满三天，三天后一次结清，中途走人可就没钱了！”
“啊？不是写的日结吗？”
“以前是日结的，就前几天，我招了四个小伙子，结果有一个干了第一天就没来了，第二天，又走了一个，现在就剩俩人，要不然我也不会这么急着招人。”
何苗用胳膊肘捅了捅罗佳蕊。
“是这样啊…怎么做了一天就不做了？是不是太累了啊？”
“怎么会！这个工作不要太轻松。我看那小子是太笨了，看着就一脸憨样，总是嘟着个嘴。”
“他是不是叫…”何苗刚要开口说话就被罗佳蕊打断了。
“发个传单都不会，肯定笨死了。”罗佳蕊说着冲何苗使了个眼色，示意她不要再开口，“对了，另外两个人来了吗？”
“那俩小子每次都磨磨蹭蹭地很晚才来，要不是招不到人，才不用他俩，看着就像偷奸耍滑的。你们俩可不要像他们俩那样。”
“不会的不会的。”
“行了，你们两个一组，我来告诉你们在哪发，不要跟那两个小子发的地方重了，要分散开。”
男人给她们指好了位置，最后说：
“别偷偷往垃圾桶里扔啊，我们可是有人监督的。”
“哎呀，怎么会扔到垃圾桶里。不会啦。”
“刚才他说的那个人肯定是我哥！你怎么不让我问啊？”何苗有些不满地问。
“从他说的来看，他不知道你哥出了事儿，所以不管你哥出了什么事儿，跟他应该都没关系。你这么直接地问他，他肯定会起疑。我们先等另外两个发传单的来，他们在一起发传单，知道的应该比刚才那人知道的多。如果另外两个人也不知道，我们再回头问他，这样比较保险。”
何苗默默地点了点头。
罗佳蕊第一次干这个，有些新鲜感，还有些紧张。她把手里的传达递向来往的行人，有的人接过去，有的人无视，有的人甚至会不怎么友好地拒绝。每次被无视或拒绝的时候，罗佳蕊都觉得不开心。她突然回想起关于妈妈的一段记忆。那时候她还小，跟妈妈上街，碰到街头发传单的人，妈妈接过来，走了几步遇到垃圾桶后就丢掉了。她当时问妈妈：既然你不要干嘛还要接过来呀？妈妈说：那是他的工作呀，需要有人配合才能完成，我们都不配合，他的工作就没法完成。想到这，她突然觉得妈妈是那么温柔，然后心里又隐隐难受起来。
“另外两个发传单的人来了。”何苗小声说。
罗佳蕊沿着何苗手指的方向看去，她看马路对面两个比他们大几岁的男孩子，站在路边，不耐烦地发着手里的传单。
“要过去问问吗？”何苗问。
“再等等。”
“等什么？”
她也不知道等什么，只是不太确定就这么冲上前去问到底可不可行。得想个办法。可就在她思索的时间里，何苗早就穿过马路。罗佳蕊赶忙跟了过去。
“你们好。”
罗佳蕊抢在何苗前面开口。
对方上下打量了她们两个一番，那眼神让罗佳蕊感觉不舒服。
“你谁啊？”高个子男生问。
“我们也是发传单的。”罗佳蕊举了举手里的传单，“今天是第一天。想问问是不是很累啊？听说有两个人做了一两天就不做了。”
“对你们两个小丫头片子来说应该是累的吧？”矮个子男生笑着说，“你们初中都还没毕业吧？”
“你们认不认识何谷？”何苗突然开口问。
罗佳蕊扭头看了看，何苗迫切的表情一览无余。
“何谷？”高个子男生皱了皱眉。“谁啊？”
“外号嘟嘟。”何苗补充。
两个男生愣住了，过来好一会儿才互相看了看，高个子男生阴着脸说：
“不认识。你们赶紧走，我要干活了。”说着要走开。
“不对，你们认识他的对吧？我刚才说嘟嘟的时候你们的反应，肯定是认识的！”何苗扯住高个子男生的衣袖。
“松手！”对方恶狠狠地说。
“我不放，除非你告诉我！”
“来来来，来这边说，别在这边拉拉扯扯的，被老板看到了我们钱就拿不到啦。”矮个子男生笑着从中劝和。
她们跟着两个男生来到一个小巷子。
“你们是谁？”矮个子男生问。
“我是何谷的妹妹。”何苗回答道。
“你们想问什么啊？”
“我想知道那天我哥哥出了什么事儿？”
“你们知道些什么？”
“我们什么都不知道…”罗佳蕊想要阻止何苗，可已经来不及了，“所以才来问。”
“哦哦，”矮个子男生说着跟高个子对视片刻，“我们也什么都不知道啊。”
不对，他们肯定知道什么，他们在隐瞒什么。
“你们不是在一起发传单吗？你们肯定知道点什么对不对？我只想知道他那天到底出了什么事儿！”何苗不依不饶地问。
“你是他妹妹？”高个子男生不知道什么时候点起了一支烟，斜着眼问。
“对，我是他妹妹。”
“跟他一样蠢。”高个子男生不屑地白了何苗一眼。
“你！”何苗瞪大了眼睛，气鼓鼓地看着对方。
高个子男生把烟扔到地上，用脚狠狠捻灭后要走。
何苗扯住对方的胳膊。
“妈的松开！”高个子男生猛地抬起胳膊，挣脱了何苗的拉扯，何苗摔倒，罗佳蕊赶紧把她扶起来。
“是不是你们害死了他！”何苗大喊，“你等着，我会报警的！”
高个子男生转过身，大步走过来，扭住何苗的领子。矮个子男生也走过来，但这次没再笑着做和事佬。罗佳蕊心跳加速，她觉得形势不对，她后退两步，悄悄掏出手机，找到爸爸的号码，拨出去。
“你到底知道什么？”矮个子男生阴着脸问。
“你松开手！”罗佳蕊走上前，举着手里的手机，“我已经报警了！”
矮个子男生皱了皱眉，然后冲着罗佳蕊走过来。男生眼神冰冷，罗佳蕊向后倒退，恐惧像是一座猛然逼近的墙，向她压迫过来。她转身就跑，但才跑几步就被抓住了后衣领，她一下子觉得喘不过气来。
“喂？”她听到手机话筒里传来爸爸的声音。
喉咙被衣领紧紧箍住，发不出声音，她把被向后拉扯的衣领拼命向前拉，用沙哑的声音喊：
“爸爸救我！林南路！”
手机被夺走了。领口的拉扯松开了。
她张大嘴巴，大口呼吸。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