城门处僵持着。北门酣战,与此同时,士兵守着的北门,百姓的哭喊,害怕,一一刺激着林蓁蓁的神经。
她只想带着祖父母逃出去。
此时,一队骑兵从南向北而来,穿着大周朝的军服。
“我等乃青州守城军,奉命前来救援。”
守城的将士们松了口气,检查了领头将士怀中的令牌,这才急忙打开大门。
可等来的不是救援,而是杀戮。
此时的反抗是那么弱小。在解决完不可置信的士兵之后,他们将目标放在堵在这里的百姓身上。
林蓁蓁拉起外祖父母便往回跑。外祖父母年纪大了,腿脚不灵便。
林蓁蓁索性将外祖母背在身上,拉着他们躲进了济世堂。
她此时无比庆幸,当时士兵宁死不愿开城门的时候。她便带着外祖父母,准备回家中暂避。在骑兵突然动手之后,反应极快地拖着外祖父母往回奔。
她将外祖父母安置在后院的地窖之中。
地窖是济世堂储藏草药的地方。
冷静下来之后,林蓁蓁察觉出不对劲来。那群身着本朝军服的骑兵,不是北部部族的粗犷长相,又高调地执着令牌而进。
不知道聂小将军有没有收到消息。事发突然,不知道有没有兵士前去报信?当时的南门守军,是不是没有被留活口?
林蓁蓁突然站了起来,做了一个决定:“我得将此事宣扬出去。起码,要让聂小将军知道。”
外祖父大惊失色:“蓁蓁你要做什么,快过来躲起来。”
她摇了摇头,坚定道:“躲得了一时,躲不过一世。若是聂小将军输了,便是躲到哪儿,都会被翻出来的。”
“若是他输了,哪里还有能躲的地方?”
外祖父沉默不言,递来一把刀具,:“切记以自己的安全为先。”
林蓁蓁点了点头。她出了地窖,挽了发,急速地换上小厮的衣裳,迅速将脸抹黑。为了以防万一,还在身上藏了毒。
她悄悄从后门出去,一边往北门走去,一边向逃难的人群宣扬道:“青州的骑兵杀了南门的守卫和百姓。”
此时却突然她却突然有了腾空感,不知是谁,拽起她的手臂,将她拉上马去。
林蓁蓁惊魂未定地看向来人:“蒋大哥?”
蒋延问她:“旁人都去避难了,你怎的还往北边走呢?”
林蓁蓁大致地将所见说了出来:“蒋大哥,见到你便好了。你快些将消息捎给聂小将军,好叫他能及时应对!”
蒋延听罢,即刻调转马头,一骑二人,就这样往北方战场后方去。。。
聂津武自然无暇见他们,只他军中的副将愿上前传话。
大年初五,冀州下了雪,掩盖了地面的血色。一切都静了下来,好像什么都没有发生过的样子。林蓁蓁在后方熬着药,逃不过难过的情绪。
聂津武以极为惨痛的代价守住了冀州城。却又因被判通敌叛国被拘在冀州府衙,等待陛下发落。
林蓁蓁对此很是气愤:“聂小将军明明是被冤枉的!”明明是有人拿了青州城军的令牌,令本就抵抗北方部族的大家背腹受敌。
战后,她同大家一起清理战场。纵然她见惯了各种狰狞血红的伤口,也不禁不忍心起来。
蒋延拉着她,冲着她摇了摇头:“隔墙有耳。你我皆知聂将军的清白。可若是城中还有眼线,你我性命不保。还谈何给将军作证?”
林蓁蓁想到其中利害,叹了口气,:“大家都是大周的子民。何以有的人心肠坏成这般!”
“你快小声些!”
“知道了,蒋大哥。”
当今陛下对自己的小伴读聂津武,自然是信任的。他力排众议:“聂津武守住了冀州城,是立了大功。至于你们说的问题,朕会一一调查清楚,给你们交代。”
他看着已被镇南王私下收买的户部侍郎,道:“你们也知道,聂国公满门忠烈,连唯一的儿子都在战场上战死,朕总不能不给他留条血脉吧?”
陛下指了指立在一旁的申屠潇:“肃王,此事便交由你处理,收拾收拾,即日便去冀州吧。”
满朝文武还记着申屠潇前段时间闹出的笑话,只当这位肃王殿下是个只知道情爱的草包。连镇南王私下收拢的几位大臣都觉得这位不足畏惧。
都无人出声反对。
陛下将朝堂上众人的面色研究了个透彻,心中冷笑。
当然,也不免下朝后将申屠潇叫至御书房,屏退左右:“你此去,明里由头是调查聂津武,私下还要查查冀州与青州的那两位才是。青州毕竟与镇南王叔的封地比邻。”
“你且多带些护卫,省得有人狗急跳墙。”
申屠潇道:“真不知南边的那位许了他们什么好处。若真为了一己之私,不顾百姓,丧失国土,那倒与畜生无异。”
“是有什么把柄吧。有把柄的人,才更好拿捏。给人好处,只会将人的胃口越养越大,成为填不饱的窟窿。。。”陛下叹了口气:“听闻津武此次受了大苦,没了只眼,还有腿伤要养,你待朕好生宽慰他。”
“皇兄信他吗?”
“信。他是朕的伴读,朕自然信他。”
那时聂津武还小,自小就爱板着脸,性格刚正,却又圆滑。他那时不爱同比他小上一截的聂津武待在一起,可他还执拗地跟着自己,说要履行陛下交给他的职责。
“既然这样,臣弟定然将聂津武好生带回来,替他洗涮冤屈。”
“你小子不是又要提什么条件吧。那位可是嫁人了。有女人做平妻的,可无男人做什么平夫啊。”
“臣弟是在同陛下您做保证!您怎还拿之前的事情来刺激臣弟?”
“此去,你可得多留意镇南王叔的动向才好。若这件差事办的好,你的婚事,我与母后便不再过问。当然了,得是清白人家的女儿。”
林蓁蓁没想到,自己能在冀州边境,见到已与自己和离快有月余的肃王殿下。
他好像还是那副样子。清俊自得,林蓁蓁想要移开眼,却免不了又将眼睛粘到他身上。
她听见他用好听的,平静的声音问她当日所见的情况。
林蓁蓁一五一十地说了,不自觉地带着自己的情绪与判断:“定然是有人想陷害聂小将军!聂小将军守卫冀州边境数年,数次救百姓于危难,一定不是他。”
她行着跪礼:“聂小将军有伤在身,如今也不知怎样了。人命关天,还望殿下开恩,先行救治将军。”
申屠潇今日见到她,也很意外,虽疑惑这位前王妃为何好好的京城不待,来到这边境之地。
“本王定然会查清事实,还人公道。”他摆了摆手:“你先下去,若再有需要你的地方,本人会差人叫你前来的。”
林蓁蓁走出县衙,心中还存着担心。距离聂津武被拘之日已约有十日。不知他的眼睛到底如何了。
有没有错过最佳医治的时间?
许多事情她不懂,她只想着家人,身边的人能安康。
申屠潇去见了聂津武。
昔日硬朗的男人,如今不过是瞎了只眼,无法正常行走的,穿着血衣的落魄人。
“津武哥。”申屠潇开口承诺道:“我一定不会放过那些人的!”
“难为殿下还肯叫我这个废人一声哥哥。”聂津武虚弱道:“我这副样子,再也帮不得陛下了!”
“津武哥。”申屠潇失了言,只硬巴巴安慰道:“津武哥难道不想报仇吗?”
他补充道,“总得让那些人付出他们应付的代价!”
聂津武眼中已无了光。
因为有当日冀州南门所发生的事件。林蓁蓁等幸存的证人也许已不再安全,考虑到这点,申屠潇将他们安置在几处,派人保护看管。
林蓁蓁和蒋延因是冀州城唯几名的大夫,便被留在府衙,贴身照顾聂津武。
他们当着聂津武的面自然是说些好话为主,可实际上,二人都明白。只有大罗神仙在世,才能将聂津武恢复原状。
还是拖的太久了。
林蓁蓁勉强挤出一丝笑容,她拿勺子轻轻搅了搅手中的药碗,丝丝热气都散了出来:“先喝汤药将养着。如今城中少药,殿下已经在想办法解决了。再等些日子,京中的太医便要到了。您很快就会好起来的!”
聂津武偏过头,他不是没有看出林蓁蓁的逃避:“你每日都说这些话,听得耳朵都要起茧子了。”
“不过是,过一日算一日罢了。”他叹气。
似乎是被他的语气影响到了,林蓁蓁觉得鼻子酸酸的:“在我心中,您永远都是顶天立地的英雄。不因你的相貌如何,不因你家世地位。只是这么觉得,这种感觉,很久很久,甚至一辈子,都不会变。”
聂津武无奈道:“一辈子太长了,太长了。”
“当然,我也不够资格说这些话。但是若是您需要我做什么,我一定会帮您的。”
“当日还得多谢你,不顾生死传递消息。”聂津武道:“现在还冒着身命危险作证,你已经做的够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