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参见国主!”
“平身!”虽然是白豹城的行宫里举行朝会,赵元昊把龙袍丢到一边,身穿着鎏金铜甲。除了中书令张元,全部都穿着战甲。
“国主,陕西经略安抚副使韩琦接掌泾原路以来一改以往,积极备战,看样子是准备主动出击了。”张元向赵元昊回报最新的情报,后者只是淡然地把玩着手中的宝剑。等听到“出击”两个字,眼前一亮。
“听见没,宋军居然要出击了?”一句话,把在场所有人都说笑了。张元继续说道:“不仅如此,陕西边帅夏竦还把国主的画像张贴得到处都是,说什么得元昊头者,赏钱五万贯,爵为西平王。”
“好大胆的宋人!”野利遇乞勃然大怒,“国主,给我一万兵马,我踏平了他泾州城!”
“杀了他!”
“哎……”赵元昊微微一笑,“你们这群武夫,赵大官人以文治邦,咱们不能坏了规矩。既然朕的头价值五万贯,那夏竦蛮子的人头也该值不少钱吧?”
“国主圣明!”张元笑道,“臣已命人放出话去,有得夏竦头者,赏钱两贯。”
此言一出,殿中又是一阵大笑,连赵元昊也顾不上拭剑,宝剑一划,差点没把自己的手划破。“先生好一张利嘴,夏蛮子要是知道,想必气得半死。”
张元道:“文字机巧,不足挂齿。欲破南人,须用兵戈。”
“中书令所言不虚!”野利旺荣说道:“是攻鄜延路还是攻泾原路,请国主明示。”
赵元昊没有直接回答,而是反问道:“鄜延路最近情况怎么样?”
“听说范仲淹用种世衡营建古宽州,用周美修复金明寨,金明三十六寨如骨鲠在喉,臣以为虎不可纵,鄜延路才遭大败,损兵折将不少。趁此时机,我们一举攻下鄜延路。”
步跋子的主将伍须丰跑到赵元昊面前跪下,“国主,铁鹞子已经立下大功。此次进攻鄜延路,末将的步跋子一定要做先锋!”
“鄜延路不能打……”赵元昊听完野利旺荣的禀报,心中“咯噔”一下,他现在最担心的不是宋军和他在平原野战,而是营建寨堡。论野战,他的铁鹞子、步跋子无人可敌;可是攻城,之前在塞门寨五战失利,这可不是什么好事。“从镇戎军出发,打泾原路!韩琦和夏竦不是想要朕的头吗?那就一战定胜负!”
张元立即明白,“来人,沙盘伺候!”
两旁武将散开,五个侍卫军士兵抬着一张巨大的沙盘案子放在殿中央,然后根据军报迅速摆好了兵棋。赵元昊和众臣们静静地看着,突然,他推开几个士兵,把一枚兵棋迅速放在了一个地方。野利遇乞看了一眼,“镇戎军?”
“不,是三川寨。”野利旺荣纠正道。“国主的意思是我军翻越六盘山,从三川寨进攻镇戎军。”
“众将听令:野利遇乞督率铁鹞子出六盘山,直取三川寨。伍须丰率大、小孟洋从正面攻打,得手以后两军会师,攻取镇戎军、瓦亭寨和狮子堡。”
“这第三路就该鄜延路倒霉了吧?”野利旺荣冷笑一声,“国主,我亲率大军去取金明寨!”
“好!朕给你三万精兵,立刻出发。到了之后不许强攻,想法子把周美引出来决战,顺便看看宽州城。”
“得令!”
派完了令,赵元昊心中颇为自得。韩琦,朕要你为你的张狂,付出代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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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谕:党项犯我边城,作乱日久。朕不忍百姓受倒悬之苦,诏陕西经略安抚副使韩琦、范仲淹集本路兵马,择日进讨凶顽,钦此!”
“臣仲淹领旨!”范仲淹从石全彬手里接过圣旨,忍不住问道:“大内官,是何人上奏出兵的?”
“范学士,奴婢只负责传旨,可不负责传话。”石全彬皮笑肉不笑地看着范仲淹,“官家命范学士和韩大人分兵进讨,不知何日起兵?”
“太宗皇帝时李继隆等五路进讨,尚且无功。今日边将战阵生疏,这仗怎么打?”范仲淹拿着这道烫手的圣旨,心中已猜到了八九分。师鲁、稚圭,你们也太冒失了……
“范学士,奴婢不懂朝政。这进兵与否,还请给个话,奴婢也好和官家有个交代。”
“那就请大内官稍候,本官这就写道奏疏,烦劳带回京城。”范仲淹也不客气,就让石全彬在那儿站着,自己回到座位上提笔蘸墨,少时,奏疏已经写完。
“大内官,此疏乃臣肺腑之言。事关国运,望圣上详查!”
石全彬白了他一眼,敢情自己成传话筒了。没奈何,拿起奏疏,出府上马飞奔京城。杨宗保一直待在后堂听着,见石全彬走了,这才出来。
“范公真的要和韩公、师鲁对抗吗?”杨宗保的脸上满是担心,“他们也是为国着想。”
范仲淹轻叹一声,“不要说结怨稚圭和师鲁,就算和二府、陛下都闹翻了,我也在所不惜。一旦开战,生灵涂炭,白骨遍地。陕西的百姓可经不住这么折腾……”
“希文兄!”张亢突然跑进府衙,“斥候来报,元昊起兵十万犯边,其先锋野利旺荣率三万兵马,直奔金明寨而来!”
范仲淹一把抢过张亢手中的传信木牌,取出文书。果然!杨宗保连忙道:“范公,金明寨脆弱,不可再失。周美兵不足两千,拨我五千兵马,我亲自去看看。”
“就算给你一万人,也挡不住三万夏军。”范仲淹把文书烧毁,瘫坐在椅子上。来的可真是时候,偏偏是鄜延路最需要休整的时候遭遇大敌。
张亢却坐不住,“希文兄,守赟所言不差。金明寨若失,鄜延路大势去矣!”
“周美临行时说得明白,只要两千人马就能抵挡住夏军进攻。”范仲淹显得十分疲惫,“丢几座寨堡算什么,这好不容易攒起的一万多康定军,才是鄜延路的保障!”
“可这,哎……”张亢见说服不了范仲淹,只能悻悻然回鄜州去了。
范仲淹思绪不停,元昊怎么又起兵攻鄜延路呢?明知道自己在这修建城池、寨堡,想打个措手不及?泾原路天天喊着要和夏军决一死战,元昊浩就一点都不知道?这到底是佯攻,还是真打?
“范公在想什么?”杨宗保看着范仲淹狐疑的神情,脑中灵光乍现,“莫不是夏军声东击西?”
声东击西?这一下倒提醒了范仲淹,可他不敢放松警惕。“守赟,你和贾逵、许怀德各率六千兵马守住承平寨等各处险要。立刻派人通知稚圭,告诉他不可出兵,各处寨、堡以避战为上,决战为下。”
“是!”
六盘山口,狄青带着五百多名禁军安营扎寨。临出发前,张昭远再三提醒一定要占据两边的山头,弓箭手藉此可以发挥优势。看着空旷的营盘,狄青心中一阵唏嘘。在御龙直任职的短暂日子里,他从杨文广口中了解过一种叫床子弩的巨型弩机。如果能在营盘前架起一台床子弩,不管是铁鹞子还是真鹞子,一定让它飞不起来!
“报!狄殿直,五十里外探得夏军踪迹,大将是野利遇乞!”
又是他!狄青攥了攥拳头,野利遇乞领兵,想来是铁鹞子。“传令弓箭手全部就位!”说完,折返回中军帐。
“刘都监!”狄青撩开帐帘闯进来,“夏军已进入六盘山,我军弓箭手全部待命。可只有一百人……”
“汉臣,你带弓箭手上山伏击,我率长枪兵等在壕沟之后。记住,冷锻甲不好对付。一定要等到五十步内再放箭!”
二人计议已定,各自准备应战。野利遇乞命理奴、米勒为先锋,剩下六人全部跟随中军。眼看就要走出山道,理奴突然觉得地上多出了不少影子,一条条像是蓬勃生长的青草。本能地抬头一看,“小心!”
铁鹞子们连忙戴上铜面具,本以为身上的冷锻甲可以刀枪不入,没想到宋军也吸取了教训。张昭远命匠人日夜赶造的箭支是铁骨丽锥箭和点钢箭。所谓“点钢”,即使是百炼精钢也一点便破。夏军未尝预料,被一阵乱箭射得蒙了,只能在原地打转。米勒和理奴也各自带了箭伤,不敢向前。
“停!”狄青在高处看得真切,夏军正在慢慢后退。他叫停了弓箭手,想节约一点箭支。这一停,便让山下的米勒看出了端倪。
“老四,南蛮子的箭不够了!”
“你怎么知道?”
“箭能射百步,可我们现在也不过是八十步。这山上的宋军也不过一百多人,他们能带多少箭?”
“有道理!”理奴咬着牙起下肩上的箭镞,割下战袍包裹伤口。“咱们直奔宋营,只要突破了营门,那群弓箭手就是个摆设!”
“你断后,我来!”米勒摘下一条铜棍,“弟兄们,跟我上!”
五百多铁鹞子跟着米勒径直向前冲杀,狄青手一挥,弓箭手继续放箭。米勒松开缰绳,任马驰骋,自己挥舞着铜棍拨打利箭。这条铜棍两头都有一个骨朵,看似轻便,实有千钧之力。
射了一阵,狄青发现根本不能遏制夏军的前进速度,而自己的箭已经不够了。
“殿直,还剩五百多支箭,怎么办?”
“留下五十名射术最好的,其余人跟我下山!”狄青戴上“人面兽”,“箭矢尽后,与我一同杀敌!”言讫,只带了五十名禁军下山。远远就望见米勒和理奴,狄青忍不住大喝道:“贼子哪里走!”
米勒也看见了狄青,长棍向后一摆,“狄天使,与我一战!”
棍、鞭相交,擦出无数的火星,仿佛要把空气给震断了。米勒从未和狄青交手,只是从别的铁鹞子队长口里听说过这个人。交手之后,他顿感压力。在铁鹞子中,论膂力、武艺,他的铜骨朵棍可谓无敌。现在面对膂力不下于他,鞭法却更加灵活矫健的狄青,很明显力不从心。
“狄天使看刀!”理奴可不管什么一骑打,战刀几乎擦着狄青的脸横扫过去。可惜的是,他没有一次成功。狄青把全身的力气都凝聚到两根钢鞭上,此时他才明白了杨宗保传授他的要领:只有在战场上面对生死攸关时,才能练出绝世的武功。然而很快,他就不得不败下阵去。身边的宋兵愈战愈少,不是死在了夏军枪下就是被疾驰的铁骑踏为泥浆。
“宋军败了!弟兄们,杀!”理奴挥舞着双刀砍翻两个宋兵,纵马掩杀。只要冲出了六盘山道,眼前就是一马平川,直下镇戎军。
铁鹞子们也大受鼓舞,可当他们刚冲出山道,迎面而来的是更猛烈的弩箭。虽然没有床子弩,刘继宗还是准备好足够的黄桦弩和跳蹬弩。就这样,铁鹞子试了几次,始终不能突破刘继宗的防线。
“汉臣,你还能战吗?”刘继宗看着浑身是血的狄青,也分不清是他的血还是敌人的血。“营中还有一百步兵……”
“得令!”狄青知道了,刘继宗的眼神是希望他再进行一次冲锋。只要能顶住这一次,三川寨就能再拖一天。他顾不得换甲,步人甲的左肩甲已经被砍断了一半,右肩甲上还嵌着一块箭头。可战士是不能惧战的!
“弟兄们,跟我上!”狄青策马飞奔,带着仅剩的一百多人从斜刺里杀出,直取铁鹞子的侧翼。手起鞭落,铁鹞子发出痛苦的哀嚎,轻则骨断筋折,重则当场丧命。狄青脸上的铜面具溅满星星点点的鲜血,如鬼神魅影一样穿梭在乱军中。尚未战,胆先颤。突入其来的一场冲锋,让铁鹞子们都惊愕了。这根本就是天神下凡!
狄青疯狂地挥舞着双鞭,不管自己用的是什么招式,还是仅仅在胡乱鞭打。理奴、米勒,包括后面跟上来的细母屈勿、李讹移岩名等人也都惊呆了,谁都不敢上前去和一个疯子过招。不知是谁喊了一声:“撤兵!”铁鹞子这才回过神来,呼地一下像退潮一样向后涌去。狄青还没意识到,只管自己杀得性起,若不是几个亲兵拽他回营,他几乎要一直追杀下去。
暮夜降临,同样疲惫地督战了一天的刘继宗依旧亲自守在鹿角后面。铁鹞子冲锋的时候,那种气势真的是举世无敌。如果不是靠着弩箭手和弓箭手,以及狄青最后那一场不要命的冲锋,三川寨的西线就会彻底失守……
“各队都统计过了,折了多少?”米勒收兵后,就在山道中立营。野利遇乞赶到后,立马询问伤亡情况。
“战马损失二百余匹,阵亡七十多名兄弟,伤了三百多……”没罗埋布小声报着数字,其他几位队长相顾无言,都把头低下了。
“啪!”野利遇乞狠狠地拍着桌子,“一百多人阵亡,铁鹞子自成军以来还没吃过这样的亏!”
理奴一发狠,“平天王,明日黎明我便去冲他的军营。不管那个狄蛮子有多能打,我也要拿下三川寨!”
“我也去!”“带上我!”
“行了!”米勒命令他们住嘴,“今天的教训还不够惨痛吗?南蛮子们借着弓弩手让我们吃了那么大亏。你们还想硬攻?小小一座三川寨,你们打算葬送多少兄弟!”
“只有不畏死亡的勇士,才是党项的魂!”老六隈才浪罗站出来道:“平天王,咱们跟着国主的第一天就知道:铁鹞子没有回头路,只能前进,不能后退!就算付出再大的代价,这笔账要算在宋人头上!”
理奴本身就不服气,见隈才浪罗这么说,也忍不住说道:“南蛮子根本就不禁打,再来一天他们就得束手就擒!”
“不禁打?”野利遇乞哭笑不得,“那今天拿着双鞭在我们阵中来回冲杀的那个戴面具的疯子是谁?狄天使……听听,兄弟们都把他当天使了!”
话音未落,帐外突然有人喊:“泼喜军薛怀礼到!”帐帘一挑,走进来一位中年的胖子,手中倒提着一把骨朵。“平天王,国主命我接掌帅印。铁鹞子即日返回白豹城,不得有误。”
“是国主的命令?”野利遇乞看着他冷笑一声,“薛帅怕是不懂规矩?这不是你的泼喜军,要调铁鹞子,除非有国主钦赐的金虎符!”
“咄!”薛怀礼斜了他一眼,“拿着虎符,滚吧。”
“你!”野利遇乞想怒又不敢怒,只得强压怒气,朝队长们一挥手,“走!”
暮色降临,三川寨被煞白的月光照着,夜枭“咕咕”地叫着,仿佛是在追悼亡灵。苦战了一日一夜的张昭远在亲兵的搀扶下回到中军帐。李纬和王秉看见他回来,先是一愣,赶紧过去搀扶。“刺史?”
“没事……”张昭远擦了一把冷汗,紧皱的剑眉慢慢舒展开,双手扶着桌案背对二人,“伤亡怎么样?”
“杨巡检及所部五百余人全部战死,我们的壕沟被轻松越过,如果不是北寨的兄弟们死战,加上鹿角阻挡,只怕今日就要破寨了。”
“这到底是一群什么人……”张昭远直起身子,右手吃力地揉着眉心,“党项以铁骑见长,什么时候也有了如此精锐的步兵,真是我军的大不幸。”
“刺史,还是请医官来吧。”李纬眼尖,看到了张昭远的披风在右肩后胛骨的方位凸起,看样子应该是个箭镞吧。
王秉也明白过来,转身便走。“我去叫医官!”
“别,回来……”张昭远吃力地摆手,“今天受伤的士兵不下千人,金疮药和止血散不够,先给将士们用吧。”
“刺史!”李纬几乎要跪下来了,“你这个样子,明天怎么能上阵呢?”
“李都监,你过来……”张昭远勉强一笑,“按着我,让王都监动手,把箭头起下来。”
“那……拿什么止血呢?”王秉说什么也不肯动手。“刺史,此间连麻沸散都没有……”
“我知道……”张昭远伸手一指自己放在帐中的箱子,“那里面有一罐香炉灰,用它止血。”
王、李二人闻言,鼻子一酸,差点掉下泪来。常年在边关生活,用香炉灰止血是乡间的土方,弄不好还会发炎。张昭远慢慢伏下身子,手紧紧抠住桌案。王秉颤抖着手解下他的披风,还在渗血的箭镞刺眼地扎在那里,唯独庆幸的是箭头上应该没有倒须钩。
“刺史,我要拔了。”王秉尝试着伸手看靠近箭镞。他想闭眼,却又不敢。生怕没起出箭镞,反倒带来更大的痛苦。也罢,长痛不如短痛……眼疾手快的一下,箭镞被迅速拔出。张昭远嘴里咬着的细柴棍几乎要被咬断了,整个人猛地向前一冲,幸亏李纬死死地按着他。
“刺史,要是疼就喊出来吧。”这种强行起箭带来的痛苦不亚于在身上剜肉。
王秉不忍再看,把箭镞丢到一边,悄悄取出自己藏在靴筒里的金疮药。伤口并不算深,血虽然还在流,总算没有喷涌而出。卸下铠甲,王秉帮着上药,李纬一直按着张昭远,见他起下箭镞之后一直喘粗气,顺着他的后背安抚。
“王兄弟,谢了。”张昭远也感觉出来这不是香炉灰而是上好的金疮药,他不想点破,尽量让自己放松下来。
“刺史,这样你今晚就能睡下了。”王秉确保伤口不再流血,取来干净的纱布包扎好。“可不能养着睡,还是趴着好。”
李纬说道:“刺史,明日还是我们去御敌吧。你这伤至少得养一天呢。”
“我要是想养伤,刚才就让你们送我回延州多好?”张昭远挥了挥手,“无妨。这伤……我实在走不动了,你们代我去看看将士们吧,在营里逡巡几圈。把工匠们造好的弩箭全部收缴起来,现在就分下去。让弓箭手一个时辰一换班,别让夏军钻空子偷营。”
“是!”
二将接令后迅速退出来,生怕张昭远顾着面子不肯休息。逡巡了一圈,营中的重伤兵不在少数,能捱到天亮都是奢望,更别提上阵了。
“李兄,这样子可不行。刺史伤得那么重,营中的伤兵就算能全部上阵也只有八百多人。对面可是几万大军啊!”
“你问我,我能怎么办?”李纬一摊手,“要怪就怪韩琦!他说得好听,坚守三川寨一个月。你听说过用两千人挡十万人能挡一个月的吗?”
“是啊,不过刘继宗那边倒没出事?”
“他运气好,那个狄青作战极其骁勇。听说他刚来陕西的时候,还和杨太尉比过箭法、武艺,样样不差。”
“我也听说了,本来以为都是吹的。就今天来看,此人真是有万夫不当之勇。”
“这就叫能耐。”李纬挑着大拇哥称赞,“你看看咱们刺史,今天在战场上身先士卒,浴血奋战。刚才那么重的箭伤,碰一下都得疼得掉眼泪。可你起箭的时候,他一声都不吭。都像杨保吉那样,刚当个都巡检使就瞎咋呼,活该死在战场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