黎明时分的渭州城,一匹孤独的老马驮着同样孤独的狄青望城门走去。眼下还不到开城的时候,狄青只好站在一旁等着。忽地,眼前闪过一抹紫色。
“尹娘子?”狄青认出是尹箫,连忙下马施礼。
“恩公,”尹箫开口道,“昨日救命之恩,未曾厚谢。闻恩公今日赴延州……这鸡血石乃奴家家传之物,便送与恩公罢。”
“这既是娘子的家传之物,岂可送人?”狄青连连推辞,转身要走。尹箫正不知所措,背后突然传来一阵笑声。
“哈哈,郎才女貌,真是人间好戏。”尹洙拍着手走出来,尹箫羞得满脸通红,又不好躲开,向父亲行了礼后便躲到他身后。
“汉臣,事情我都知道了。你对小女的救命之恩,老夫终身不忘。”
“此平常事也,判官不必在意。”刚说完,一声鸡鸣响彻渭州城,城门吏懒散地撑着枪杆起身,吃力地开门。狄青翻身上马准备离去,尹洙上前抓住他的马缰绳,轻声问道:“汉臣可曾婚配?”
“末将孑然一身,并无妻室。”狄青多少猜到了尹洙的意思,虽说尹箫美丽非凡,可自己只是个普通军官,怎敢高攀?
尹洙目送着狄青离去,心中说不出是什么滋味。尹箫走上去,两只手搅在一起,“女儿不孝,给爹爹惹祸了……”
“是爹没照顾好你,你有何错?”尹洙顺着女儿的长发抚慰,“喜欢狄青吗?”
“爹……”尹箫故意转过头去,“嫁谁不嫁谁,全凭爹爹做主。”
尹洙“哦”了一声,随机道:“也对,我儿心性高远,看不上这个配军。任福的儿子任怀亮也在军中任职,如今刚立下大功,军职也在狄青之上……”
“爹,我是嫁人,又不是嫁军职……”尹箫有些恼怒地看向父亲,可父亲颇带玩味的眼神相对时顿时明白了。“爹,你又欺负我……”
“还说你没意见?”尹洙大笑,爱怜地戳了一下女儿的脑门,心中更坚定了几分。
东京城中,韩琦的捷报早已送入了中书省,章得象和吕夷简阅罢后便发往了枢密院。碰巧宋绶抱病,枢密院地大小事都落到了晏殊肩上。等他翻到韩琦的劄子,眉头一皱。一直到看完,眉头都没有舒展过。
“驸马,你看看这个。”顺手把劄子递给王贻永。
王贻永看完大喜,“太好了!晏相,韩稚圭赴任陕西不过数月,就在白豹城大破夏军。照此下去,也就一年半载,赵元昊就得继续称臣纳贡。”
“好什么好!再这样打下去,国库都要见底了。”晏殊重叹一声,“你没做过三司,不知道这其中的难处。眼下北御契丹,西御党项,还有南边的交趾李朝和侬氏矛盾不断,国家三分其力。韩稚圭建功心切,可国库里的这些缗钱可不够他折腾的。”
“晏相,如今郑大人掌管三司,何不请他赴院一叙?”
“郑大人并非西府官员,如何前来?”晏殊看着眼前的劄子,“三个月前,陛下把王老将军派到河北,就怕辽人趁我疲于陕西,进犯关南。王老将军到任后,被辽人称为黑王相公,北边总算是没出事。陛下既然同意了韩稚圭的攻策,这回白豹城大捷,咱们上奏的时候一定要把握好分寸。别过分夸张,惹得别人起哄。”
“晏相深思熟虑,条理清晰,下官佩服。”
“这没什么……”晏殊苦笑着看了他一眼,“驸马,你贵为金枝玉叶,不知这其中的险恶。老夫入仕久了,略知一二。”
次日常参,晏殊和章得象照例把韩琦、任福奏捷的事禀告仁宗,果然龙颜大悦。
“韩卿不负朕望,此战扬我军威,必令党项胆寒。枢密院即刻传旨褒奖有功之臣,另外,那个功劳甚巨的武官叫狄……”
“陛下说的是狄青,此人在三川寨、镇戎军数次血战党项,可谓劳苦功高。臣听说他上阵时必戴铜面具,披散头发,宛若兰陵王。手执两根钢鞭,党项人皆呼为狄天使。”章得象一口气把狄青在西北的威名概括一遍,听得仁宗满心欢喜。“汉末时,魏臣程昱曾盛赞关云长、张益德为熊虎之将。依朕看,狄青一人就是朕的关、张。中书省传旨,令狄青入京,朕要亲自看看,威震西北的虎将生的是何等相貌。”
“陛下,臣有本!”郑戬迫不及待站出来,“今国家承平八十载,不用兵四十年,生齿之众,山泽之利,当十倍其初。而近岁以来,天下货泉之数,公上输入之目,反益减耗,支调微屈,其故何哉?由法不举,吏不职,沮赏之格未立也。臣近取前一岁所谓铜、盐、茶、酒之课者以为比,凡亏祖额实钱数百万贯。故臣曰宜循汉、唐故事,行考课法,欲乞应诸道正、副转运使,别差近上臣僚与审官院同共磨勘,将一任内本道诸处场务所收课利与祖额递年都大比较,除岁有凶荒别敕权阁不比外,其余悉取大数为十分,每亏五厘以下罚两月俸,一分以下罚三月俸,一分以上降差遣;若增及一分以上,亦别与升陟。”
“陛下,计相所言有理。”吕夷简也站出来道:“陕西经略安抚使夏竦上奏,他在泾州查得官宦子弟与民争利,抗交税粮。如今国库中的缗钱已不足十万大军半年的用度,臣以为可命各路官员整顿税制,把军费用度摊派到那些大户的头上。如遇到蛮横霸道的大户,可抄家抵税。”
“非常之时,用非常之法。吕相所奏,朕一概照准。”
“陛下,此举恐有不妥。”新任御史中丞的王拱辰出班启奏道:“吕相所言查抄大户有无抗交税粮之事,臣以为有失民心。大户所纳钱粮,国家素有法令。一时加征,只怕民间以为官府是贪纳自肥。”
“王中丞,你这是在为朝廷着想吗?”郑戬横了他一眼,“西拒元昊,北御契丹,护卫的是大宋江山、华夏正统。我艺祖、太宗创业艰难,这些大户不过是为国守财。平日养肥了,现在也该放点血,为国家出点力了。如果说害怕官员贪纳自肥,那国家就不要征税纳粮了。”
王拱辰冷笑一声,“不是下官含沙射影。真正的清官臣见过,陛下,知端州事包拯可谓我朝第一清官。各位年兄臣僚都知道,端砚是文人墨客心爱之物,价格不菲。包拯在端州任上,两袖清风,分文不取。前守缘贡,率取数十倍以遗权贵。包拯命制者才足贡数,岁满而不持一砚归。敢问计相,你敢保证每一个知州、知县都能像包拯这样吗?”
郑戬一时语塞,宋仁宗却来了兴趣:“王卿,包拯现在何处?”
“启禀陛下,包拯尚在端州。”
“快,快传旨,宣包拯入京,除殿中丞。”宋仁宗唯恐错过了宝贝一样,“望众卿以包卿为榜样,群效仿之。”
“臣等领旨!”
章得象又道:“陛下,明年又逢进士登榜之年,不知店何人知贡举事?”
宋仁宗最近一直牵挂着西北战事,冷不防被章得象提醒明年的贡举,情急之下也没有人选,只好问道:“朕尚无人选,章相以为哪位卿家合适?”
“翰林学士聂冠卿才学出众,堪为主考。”
“依卿所奏。”宋仁宗说完就准备退朝,不想突然有人喊道:“且慢!”低头一看,原来是右正言吴育,只得耐着性子问道:“吴卿有何话说?”
“聂学士年老体弱,恐难当大任。臣毛遂自荐,愿为副主考。”
此言一出,群臣哗然。多少都知道吴育有点失心疯的毛病,可谁也没料到他会当面质疑翰林学士。宋仁宗也不好和他纠缠,只说一句“准奏”便退朝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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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们想做什么?”杨宗保双手交叉,抱一把龙凤剑挡在帐外。帐内是顶盔擐甲的杨文广等人。“持正虽然去了,我军的士气却复活了。跟着他去的两千多将士全部殉国,无一人临阵畏缩。”
“太尉,你知道持正兄是怎么死的吗?”狄青红着眼睛,几乎哽咽道:“几十根狼牙箭钉在身上,可怜他背似筛糠,横刀自刭……”
“大哥,今天不管你怎么说,我们一定要为持正兄报仇!”杨文广不顾杨宗保的一切,拿着自己的手刀就往外闯。还没出大帐,被杨宗保抓住肩膀,猛地朝里一推,又一脚踢在他胸口。杨文广跌了个金冠倒躅,身后张玉、孙节连忙来扶。张忠气得不轻,冲到杨宗保面前怒问道:“党项人杀了张刺史,太尉没本事去报仇,就在这儿打自己兄弟出气吗?”
“你们以为我不想报仇?”杨宗保环视了一圈,走到帐中坐下。“看看你们自己,一个个貌似威武不屈。可到了战场上,你们的匹夫之勇能对付得了铁鹞子吗?能对付对付步跋子、泼喜军吗?都以为党项人还是三十年前那个被困在灵州的关外部落吗?定难五州已经出现了一位霸主,党项各部落之间的用兵作战都是有计划的。可我们的各处边关却号令不一,作战形同流寇。”
“难道就这样龟缩在城里,等着党项人来看我们的头吗?”杨文广解下了兜鍪扔到杨宗保怀里,“大哥,你好好看看。这是爹的兜鍪。爹当年跟着爷爷攻朔州城、跟着秦翰打威虏军,破辽军古城,何等壮怀激烈。持正兄的父亲,张凝老将军是爹多年的好友,镇守高阳关整整九年,辽军望而生畏。可你……”
“二弟,沙场交兵不是小孩子过家家。”杨宗保捧着兜鍪,上面的刀剑印子依旧清晰,仿佛记录着每一场战役的凶险。“如果爹用兵也和你一样,那他就不配成为杨家将。你小时候读的兵法都读到哪儿去了?上兵伐谋,不战而屈人之兵才是上将统兵之道。”
张玉立刻明白了,“大哥,你是想说老元戎镇守遂城之事吧。”
“没错……”杨宗保眼中闪过一次回忆,“那是咸平二年的冬天,爹当时以都巡检使的身份镇守遂城。有一天得到消息,辽国太后萧燕燕亲率辽军二十万人进逼北疆,整个河北都震动了。辽军主将是兰陵王萧挞凛,二十万精兵,而城中的守军却不足四千……”
“那时候,爷爷战死还不到两年。萧挞凛在城下百般嘲弄,极尽辱骂污秽之语,几乎把我杨家列祖列宗都亵渎遍了。爹身边连个能商量的偏将、校尉都没有,一个人站在城头,恨不得立刻冲下城去杀了这个狂徒。可他忍住了,就是不出城。逼得辽军日夜强攻。有一次,爹刚打退了辽军的进攻,浑身是伤,也动了弃城的心思。可当他走进内城的时候,发现百姓们都在正常过日子,看不出半点恐惧。爹问他们为什么不走,百姓只说了一句话:有杨将军在,我们怕什么?第二天,全城的精壮都聚集到巡检司,自请上城楼参战。”
张玉插嘴道:“老元戎善假天时,趁着天降大雪,汲水浇城,一晚上就成了一座冰城,坚滑得不可攀登。辽军在城下磨了半个多月,就是打不进去,这才退兵。老元戎趁夜追杀,大破辽军,缴获铠仗无数。”
“半个月,只用了半个月,爹就把二十万辽军的攻势全部瓦解。事后,驾幸大名府的真宗先帝召爹赴行在商讨军务,当着宗室王爷们的面,亲口称爹治塞有父风。金口玉言,也就是从此以后,朝中藩外皆称我祖父孙三代为杨家将。”杨宗保说着,不知不觉,泪水顺着鼻子两翼淌下,砸在兜鍪上。这只兜鍪曾经的主人是威震边庭的杨六郎,如今却是物是人非……
“二弟,你今日要报张昭远之仇,就算你打胜了,言官们也会说你拥兵自重,不听节度。自从陈家谷之战以来,杨家要报仇也报不尽哪……”
站在一旁的狄青听着听着,心中的火气也渐渐消了。杨宗保说完,见他们四人都把佩刀放下了,心知他们今夜也不会做什么出格的事了,便告辞回延州去了。快到营门口时,狄青突然叫住了他。
“杨太尉!”
“还有何事?”
狄青犹豫了一下,“陈家古之战,到底发生了什么?”
杨宗保仿佛是被这一句话揭开了内心最深刻的伤疤,一阵阵的刺痛堵塞他的喉咙。他没有说话,催马离去。狄青知道自己问的不是时候,刚要转身,见张玉正在背后等他。
“二哥,这事你就别问六哥了……”张玉眼中也泛起泪光,“雍熙三年,太宗饬令三军北伐辽国,无敌将军杨继业是西路军潘美的先锋,一路连破朔、应、云、寰四州,兵威大振。没想到,东路军的曹彬失计于敌,兵败歧沟关。太宗令西路军掩护四州百姓一同退入关内。杨继业以为孤军深入,能掩护三州之民入关已属不易。可恨监军王侁,嘲讽老将军逗挠不战,畏敌如虎。逼得老将军不得不率军正面迎击辽军。老将军临走前请潘帅在陈家谷口设伏,没想到王侁言而无信,率军离开谷口,欲贪其功。等老将军退到陈家谷时,眼前不见一兵一卒,这根本就是个死局啊!”
“哼!”狄青也气得以拳砸地,“真是无耻小人,和黄德和一个德行!”
“那一战真是惨哪……三十万大军被杀得片甲无存,杨家将东逃西散。老将军膝下七子,大郎被辽军乱枪刺死,二郎被乱刀砍为肉酱,三郎被铁骑踏碎尸身,五郎下落不明。杨六郎,就是六哥的父亲,和杨七郎各自杀出重围,杨七郎去找王侁理论,却被后者绑在百尺竿头,乱箭射杀……”
“好泼贼!”狄青痛骂了一句,转而问道:“三弟,你刚才说了半天。怎么一直没提杨四郎?”
“他……”张玉眼神有些暗淡,声音也轻下来,“他被辽军生擒,后来成了辽国的驸马。”
“什么?”狄青闻言,不由生出一股鄙夷之情:“要说前五个都死得坦荡,怎地到他这儿便成了异国囚徒?”
“二哥,此事莫再说起。”张玉看了看四周,“从渭州回来辛苦,还是早些歇着吧。五弟说明日带我们去拜访一位老友。”
回到帐中的狄青卸了铠甲躺在床上,却怎么也睡不着。杨继业父子殉国的事他也曾听师父讲过,想不到竟是如此的悲壮……就这样一直熬到东方拂晓,孙节径直闯进来:“哎,二哥,起了起了。五弟说带我们去看好东西!”
“什么好东西?”
“不知道,好像是去一个铁匠那里。”孙节说着把狄青拖起来,“我的二哥,你快走吧。六哥、三哥他们都等着呢!”
“四弟你别拽我,你先出去,我这就来。”狄青起身换了件紫衫,拿起自己的双鞭出帐。杨文广、张玉、张忠早就等着了,杨文广服青,张玉、孙节服皂,三人头上都是结式幞头,唯独张忠一改往常的戎装,头戴软脚幞头,前发齐眉,后发披肩,银狐裘罩在素白缎的锦袍外面,内衬鱼鳞细甲。狄青上下打量着张忠,不由笑道:“五弟,你这是准备带我们哥几个去考进士吗?”
“二哥说笑了。经世文章,自有它的好处。我等武人,也有我们的去处。”
“老五,你都瞒了我们一宿了。现在总能说了吧?”
“六哥,我们边走边说吧。”张忠笑而不答,领着众人走出军营,直奔内城而去。青涧城刚建了不足半年,人口稀少,倒是有不少蕃族在此定居。张忠一路向前走,一直走到一间铁匠铺才停下脚步。“到了,就是此地。”兄弟几人抬头一看,“焦记铁铺”。
“焦老丈,小弟给你道乏了!”
“哎呀,是你啊!”一个老铁匠弓着背从里面走出来,腰大十围,面如锅底,一双虎眼,两道粗眉,腮边一排虎须。“还带了不少朋友来,想不到老儿活到这把年纪了,还能给你们帮忙。”
“各位,这位焦老丈曾做过神骑副兵马使,给真宗先帝打造过一柄十五斤重的盘铁槊。如今退隐江湖,以打铁为生。”
焦偓朝众人一拱手,“老夫焦偓,见过各位官人。”
“老哥,我之前给你看的图纸怎么样,这戟刀和钩镰枪能不能打?”
“你呀,还是那么性急!”焦偓说着转身进屋,不多时拿出一杆长枪。杨文广一见,伸手拿来掂了掂。焦偓说道:“用了十五斤的好铁打造,光是这把镰刀就重三斤八两。”
“六哥,这枪使着可趁手?”张忠一笑,“用钩镰枪去破铁鹞子的冷锻甲,一挑一个准!”
“这位官人看起来兴致不高,莫不是嫌弃老朽的手艺?”焦偓见狄青目中失神,忍不住上前询问。张忠也拍了拍他,“二哥,怎么了?”
“啊,没事……五弟,你之前给老人家的是什么图纸?”
“画的是一把钩镰枪,一把戟刀。哎二哥,你用的屈刀太过沉重,这戟刀轻巧灵便,中和了枪、刀的优势。要不把你的屈刀拿来改改?”
“那倒不必。屈刀乃我下山时恩师所赠,不敢擅改。”顿了顿,“请问老丈,党项人的冷锻甲坚韧无比,刀枪不入,难道真的无法可破?”
焦偓听完直摇头,“这种冷锻甲不是人力打造的兵器能破的。即便是用床子弩、三弓弩射出的铁矛也难以穿透,除非能找到上古的玄铁。”
“玄铁?”狄青来了兴趣,“就是天上落下的陨铁?”
“不错,本朝冶铁多半来源于河北磁州。磁州铁石多含沙土、水分,锻打起来费时费力。如果真有巧手匠人,得着天来的陨铁,借着余温打造神兵利器,那甭管什么甲,一点就透!”
张忠没耐心听下去,“行了老丈,别的我也不要。你多给我找点好铁,打一条三十斤重的戟刀也就罢了。”
焦偓冷笑一声,“张官人,不是老朽小瞧你。老朽当年打的盘铁槊也不过十五斤,弄得殿前司的人无一人使得动。你却要三十斤,只怕老朽打得出来,你却使不动。”
张玉也劝道:“五弟,枪法讲究灵活多变。你这三十斤重的戟刀,如何舞得动?”
“三哥,别说三十斤。就是五十斤的戟刀,我也能使。老丈,你只管打来。”
“罢了,三十斤沉了。老丈,就照我这钩镰枪的重量,打一条十八斤的戟刀。”杨文广知道张忠的性子,要不顺着他说,八十斤的重量他都能说下来。
“哎哎,老丈且慢,咱这凤头斧使着也轻了,你看着也改改?”孙节赶忙掏出身后的双斧递给焦偓,后者看了看,笑问道:“壮士,老朽看你这凤头双斧并无甚好改。若一定要改时,只在前头安两个枪尖,如古时的青铜钺一般,意下如何?”
孙节大喜,“咱是不懂的,一切听老丈的。”说着捅了捅张玉和狄青,“二哥、三哥,你们的鞭、锏要不也加几斤铁?”
“哈哈,不必。老丈,这几样兵器,何时能打好?”
“嗯……双斧今日便能取走,这戟刀未曾打过,续费些时日,盖两日后可取。”
“好!”张忠从怀中取出一贯钱交给焦偓,“这算是订金。果然打得好,我便再赏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