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帅,白豹城内灯火通明,军营中骚动不断。”
“很好,继续打探!”打发了斥候,任福坐在帐中继续沉思。来到此地已经五天了,白豹城始终没有动静。他也一直在等韩琦的将令,率领的两万大军不是小数目,一旦被发现,就必须随时攻破白豹城。
“父帅,韩公的将令一直没到,是不是……”任怀亮有点等不及了,大军日费粮草千石,随营所带也不过是十日之粮。再这样等下去,不出三日就不得不退回庆州。
“白豹城的异动,就没让你看出点什么?”任福白了他一眼,“镇戎军打不下来,元昊必定要增兵了。”
“白豹城守军不足五千,不如我们分兵在他必经之路上设伏?”
“你是猪脑子?”任福气得直拍桌子,“留下看家的五千人,你以为都是混饭吃的?一旦和他们交起手来,没个十几日根本吃不掉这股夏军。到时候野利旺荣再从金明寨撤兵,咱们连他妈命都没了!”
任怀亮不敢再说话,任福发完一通脾气,又打发儿子出去把桑怿找来。不多时,桑怿进帐:“拜见太尉!”
“免!老桑,你的先锋营有三千人对吧?”
“没错!”桑怿问道:“任兄,咱们来这儿可也不少时日了,这白豹城放着到底取不取啊?”
任福苦笑道:“韩公的军令不到,我怎么好自作主张呢?”话锋一转,“不过我看今日晚间,韩公的传信木牌就差不多该到了。方才斥候回报,白豹城中骚动不断,看来是王珪他们在镇戎军拖住了夏军,赵元昊要调兵增援了。”
“那可说好了,我得做先锋!”
任福抄起一支笔扔过去,笑骂道:“哪回不是你做先锋?老规矩,自己挑个策先锋!”
“那我挑了?”桑怿转头看见了任怀亮,笑着问道:“贤侄,跟我走一趟?”
“你挑他?”任福没想到桑怿会看中自己儿子,任怀亮受宠若惊,“若桑叔不弃,侄儿愿效犬马之劳!”
“什么效不效劳的,你老子整天把你带在身边,太没意思。跟着桑叔,上阵杀党项兵去!”
“哎!”
“怀亮,你桑叔是先锋,你跟着他好好学学沙场交兵之法。”
“知道了,爹。”
桑怿和任怀亮刚准备出帐点兵,韩琦的使者就到了。任福赶紧打开传信木牌,信上只有一个字:夜。
“任帅,韩公说拿下白豹城后不必招抚,大军还屯怀远城。”
“请回禀韩公,末将遵令。”
任福送走使者,立刻聚将升帐。命桑怿督先锋军,任怀亮、成皓督策先锋军,驻泊都监王怀政围白豹城西面,攻伪李太尉衙,神林北路都巡检范全围东城,金汤路柔远寨主谭嘉震、监押张显围北城。自己屯兵南城,驻泊都监武英和走马承受石全正攻打南城。
“各位,白豹城是党项人插在陕西的一颗钉子。这颗钉子插得时间太久了,已经快麻木了。今晚,我们就把它拔出来。从肉里拔钉子,没有不痛的。可长痛不如短痛,拿下白豹城之后,将之移为白地。让赵元昊滚回他的兴庆府开部落大会去!”
众将无不大笑,各自下去准备。果然,一更天的时候,白豹城忽然城门大开,桑怿带着任怀亮就在五里处的高地上看着。“好啊,这下白豹城可就剩下个空壳子了。跑出去三千多人顶屁用,赵元昊真是倒运!”
“桑叔,我们什么时候打?”
“不急,等那群骑兵走远了再说。”桑怿踩灭了火把,借着微弱的月光看着骑兵动向。“一会儿你跟着我打进城去,让你堂妹夫分出一半兵马断后,别让骑兵抄了咱后路。”
一直捱到三更时分,桑怿抽出自己的双股剑,任怀亮也抽出手刀,回到自己的策先锋军中准备厮杀。任福在中军准时地举起火把,一时间白豹城四面连成了一片火光,各处兵马纷纷出击,猛攻城门。正在睡梦中的夏军根本想不到宋军会趁夜攻城。匆忙拿起长矛、马刀准备厮杀,却发现自己根本就不知道怎么守城。
“弟兄们,撞开城门!撞啊!”桑怿挥舞着双剑,最先冲到城门口督战。没有撞车和砲车,唯一的攻城器具就是八副车梯。用来撞城门的是一根削尖了头的圆木,十个壮汉抱着拼命地撞。任怀亮看着士兵们登城,自己也跃跃欲试。看着夏军只会用长矛搠杀登上城墙的宋兵,他主动跳下马来,咬着自己的手刀爬上车梯。爬到一半的时候,才腾出右手拿刀。手刀削铁如泥,碰上夏军的长矛,当场就把枪头削断了。疲于在城门和城墙奔波的夏军几乎快要疯了,眼前的宋军是攻城的能手,平常在平川原野撒欢惯了的党项人仿佛是将自己困在一座巨大的牢笼之中,有力没处使。
“撞开……好,杀进去!”终于撞开了城门,桑怿指挥着宋军冲入城中,自己则折返身来找任怀亮。
“怀亮?大侄子?”喊了两声,一旁的小校伸手一指城楼,“将爷,公子已经爬上去了!”
“啊!”桑怿大吃一惊,连忙策马奔入城中。“来人,跟我上城楼!”骑马冲上阶梯,党项军试图阻拦,都被桑怿的双剑砍翻在地。一百多名宋军紧跟其后,城楼上的党项人一时间被两头堵住,纷纷弃刀投降。
“桑叔!”任怀亮抹了把脸上的血迹,桑怿一把勾住他,“好侄子,吓死你老叔了。”
“桑叔,我看你刚才一直在城门打不进去,这才爬上来!”
“好,没给你爹丢脸!”桑怿拉着他下城楼,“怎么样?还能战吗?”
任怀亮一点头。桑怿大喜,“你听,现在东城、南城都破了,就剩下西城。你带上五百兵勇,把西城城楼拿下,这白豹城就算完了!”
任怀亮答应一声,带着人迅速奔往西城。当夜,宋军四面合击,杀尽城中的两千夏军。天明时分,四路人马才到城中汇合。任福拿着两条四刃铁锏蹭了蹭,把锏交给任怀亮拿着,自己除下兜鍪。“怎么样?还顺利吧?”
“憋了那么多天,可算拿下来了。”
桑怿说道:“禀太尉,我军缴获牛马、橐驼七千有馀。方圆四十里内,骨咩等四十一族全部被击退,我军大胜!”
“好啊……”任福看了他一眼,“听说你昨晚上一把火,把赵元昊的宫殿也给点了?”
“啊,是……是点了。”桑怿愣了一下。
“干嘛这么着急……留着给咱兄弟进去看看再烧也不迟嘛!”
众将都愣了一下,随即大笑起来。桑怿也笑个不停。末了,又把任怀亮推到众人面前。“兄弟们,昨晚上要说最英雄的,还是咱们任公子。一个人拿着把手刀就吭哧吭哧顺着车梯爬上城楼,和党项人近身肉搏。”
“真是多亏公子!”王怀政也站出来道:“昨晚我攻打西城不利,也是公子带人拿下了城楼,把那些个弓箭手的脑袋砍下来,咱才率军进的城。太尉,公子此战功不可没!”
“是啊,功不可没!”
“好了,本帅知道了。既然白豹城已经拿下了,那就在四处堆好干柴,准备好火油,把这块地给我烧了!”
任怀亮亲自带着任福的捷报赶回渭州见韩琦,正好赶上尹洙从京城回来。“韩公、尹公,家父三日前已攻下白豹城,这是报捷的文书。”
韩琦闻言,激动地一拍桌案,“太好了!我看这回赵元昊还有什么办法!”拿过任福的剳子,上面写道:环庆路副都部署、知庆州事臣任福诚惶诚恐:康定元年壬申,臣攻西贼白豹城,克之,凡烧庐舍、酒务、仓草场、伪太尉衙,及破荡骨咩等四十一族,及擒伪张团练并蕃官四人、麻魁七人,杀首领七人,获头级二百五十、马牛羊橐驼七千一百八十、器械三百三、印记六;官军死者一人,伤者一百六十四人。
“师鲁兄,你看看。”从赴任陕西以来,今天是他最高兴的一天。
尹洙并没有太过放松,淡淡扫了一眼便搁下了。“稚圭,镇戎军可还绊着我们三千人呢。”
“这个你放心,渭州知州郭志高已经率三军三千去救了,帮着王珪他们撤下来。”韩琦说着打发任怀亮回去,又问道:“你怎么了?白豹城被拿下了,怎么看不出你高兴啊?”
“丢一座白豹城,根本不疼不痒。”尹洙见任怀亮离开,又恢复了平日的严肃。“元昊在你攻城之前就把大军都调往了镇戎军,他此时调兵,到底是识破了你的用心,将计就计放弃白豹城呢?还是中了你的调虎离山之计,把白豹城拱手相让?”
尹洙一番话,无疑当头浇了韩琦一盆冷水。毕竟是初到边关,又是书斋中走出来的文官,韩琦心中对于尹洙的判断一直是深信不疑。但他不甘心让这难得的胜利变成尹洙口中的“将计就计”。
“师鲁,依你看是否要上奏陛下,为任福等请功?”
“必须上奏!”尹洙起身道:“稚圭,你执意驱兵征讨,可也有人在朝中打横炮、使斜力。你上次的剳子就被吕夷简给扣下了,要不是汝南王引我去了荆王府,我连陛下的面都见不上。还有范希文,他在延州拥兵两万多,周美在金明寨苦战半月有余,他愣是不发一兵,坐观成败。这样的人做陕西副帅,你还指望他发兵助你吗?”
“圣旨有言,他敢不听?”
“别提了!”尹洙气得把手放在心口上,“我走到半路,那个宦官蓝元震硬是骑快马把我追了回去,说陛下改主意了,两路进讨变成了一路进讨。你前脚上劄子,后脚范希文就给你使绊子!这回可好,没了鄜延路配合,单凭你这一路兵力,怎么和赵元昊去拼?”
韩琦本来对范仲淹消极防守的策略就不屑一顾,但为了维持大局,一直隐忍。尹洙今天的一通发泄,让他心中也有些恼火。希文兄,我力谏你宣抚陕西,是希望你我携手共襄大举,没想到你竟如此畏缩不前……真怪我韩琦瞎了眼!
“他鄜延路大将荟萃,却不能用。比如这个狄青,跟着张昭远守三川寨,每每遇敌,必身先士卒,毫无惧色。党项军中都称他为‘狄天使’。稚圭,如此猛将,你何不招入麾下,反正送回延州也是浪费。”尹洙不管韩琦在想什么,这次镇戎军交锋,王珪、朱观等边将都不入他的法眼。唯独狄青让他倍感青睐,内心有种说不出的敬佩。
“从这次交战看,狄汉臣确实是将才。”韩琦对狄青并不是很感冒,“可他终究是个配军哪,如果重用他,岂不让那些边关宿将寒心?”
“寒什么心?自家没本事,反要嫉贤妒能了!”
寒风掠过镇戎军的坚城,吹起一阵尘土,城下的士兵们正在忙着搬运尸体。连日的交战让他们疲倦不已,幸亏郭志高的援军来得及时,讨厌的党项人终于退了。
“持正兄,你一路走好……”狄青披麻戴孝,跪在一座混杂着杂草的土堆前,墓碑简单至极:宋华州刺史张公昭远之墓。三川寨沦陷后,张昭远的首级被伍须丰取走,幸得天寒,尸身尚未腐烂,还能勉强分辨。
“想我初到西北,跟着六哥前往保安军。夜里劫寨,中了党项人的埋伏。是你不避刀枪,拼死相救。你救了我们,我却救不了你……”狄青心如刀绞,泪水模糊了他的视线。张昭远临别时只对她说了一句话:汉臣,快走……
“汉臣,”王珪和朱观走到他身后,对着张昭远的坟墓行了大礼,“张刺史,你是个英雄。咱们不会让你的血白流的,赵元昊猖狂不了多久。等我们杀进兴庆府,再为你祭奠。”
“二位都监,等拜祭完持正兄,青即率本部兵马返回延州。”
“汉臣,这可不行。”王珪扶起他,“常言道,瓦罐不离井口破,大将难免阵前亡。今日你还能提持正料理后事,谁知道明天我们会被谁埋呢?”
“汉臣兄弟,跟我们回渭州吧。”朱观攀过狄青的肩膀,“韩公和尹先生都在等你呢,这次三川寨、镇戎军之战,你杀敌无数,功劳不小啊。要是回延州,范公只知据守,岂不耽误你一身本领?”
“朱都监!”王珪瞪了他一眼,虽说他也反对范仲淹的防守战略,可对文官出言不逊,在本朝是大忌。“汉臣,走吧。回渭州见了韩公,到时你要是真的想走,哥哥亲自送你。”
“多谢都监。”
“叫什么都监,以后就叫哥哥。”
“好!”
打扫完战场,王珪率军返回渭州。狄青心乱如麻,禁不住朱观和王珪的一再劝说,也跟着回渭州。韩琦已经在渭州军营等着了,见王珪、朱观等人安然返回,大喜不已。
“王都监此番出征,为国立下大功。赵元昊闻汝名号,必将望风而逃。”
“韩公谬赞了,此番大胜,一赖陛下圣明,韩公指挥若定;二者,众将舍生忘死,建功心切,非珪一人之功。”
“我已上奏陛下,为你们还有任福请功。酒宴已经摆好,各位将军入席吧!”
宴席上的推杯换盏,谈天说地,让一向沉默寡言的狄青觉得十分反感。三川寨的惨况深深烙在他心里,前后损兵折将,丟城弃地,这样的仗也能被称作大胜?只饮了几杯,便觉得脑袋昏沉,趁着众人热闹,离开了军营。
回到自己帐中,脱下了步人甲,放下双鞭和金刀。看了看并排的两张榻,又想起了张昭远。当初兄弟二人一同来到渭州,自己不顾持正兄反对,执意前往三川寨。说到底,是他的鲁莽和无畏害死了张昭远!躺在榻上,刚才吃不下的酒很烧心,翻来覆去睡不着。一骨碌爬起身来,脑袋又觉得沉。还是回延州吧,去找自己的兄弟们。明天就向王都监辞行。
在营中待得烦闷,狄青拿了一支雌鞭悬在腰间,只身上街。街上的集市充满了喧闹声,自从艺祖开国,解除宵禁,市坊不分,不管是哪里的城镇,总是人气十足。
“我说这位小娘子,这东西都包好了,你怎么又不要了?”
“我……我没带银子。”女子说着转身要走,却被两个膀大腰圆的伙计拦住。“你们想干什么?”
店主不肯罢休,“小娘子,打包你要的这些东西可就花了不少力气,你现在说不要就不要了,这合规矩吗?”声音不小,一下子吸引了不少人。
女子的脸涨得通红,“我说了没钱,又没有拿你的东西,凭什么不让我走?”
“呸!没带钱就敢上街,真当自己是大家闺秀呢?”
“小娘子,没钱就叫你男人来付吧,哈哈哈……”
看客们总是瞧热闹不嫌事大,你一言、我一语,女子被众人围着,几乎要哭出来了。
“呦呦呦,看你这梨花带雨的样子,怎么,要哭啦?”店主不怀好意地搭讪着,慢慢靠近,“我看这衣服的绸料倒是不错,不如解下当我的货钱!”说着伸手就去拉扯女子。
“你放手!”女子被他一吓,本能地一掌打在店主手上。
“小娘子,身上的香粉味道不错啊,哪家香料店的?”店主毫不在意,继续靠近女子。周围的看客也只当是好戏一出,各自捂嘴偷笑。
眼看店主的手就要搭到女子身上,忽然后脖颈被狠狠地拉了一下,紧跟着整个人就被甩了出去。
“哎呦,哪个不长眼的!”店主爬起身来,不知何时眼前突然出现了一位身高八尺的青年,手里拎一条钢鞭,正是狄青。
“光天化日之下,菲薄小娘子,我看你是骨头太硬了。”狄青冷冷地瞪着他,手腕一翻,钢鞭又指向人群,看客们被他吓得纷纷后退。
“躲什么?那么多人看着,连个说话的都没有。大宋律法是教你们看热闹的吗?”
“官人小心!”女子突然喊了一声。狄青听到背后风声突起,人还没转身,钢鞭向后一搪。
“啪嚓!”一条长凳被打得粉碎。狄青的手臂如铁铸一般纹丝不动,店主却被震得连连后退。原来,他想趁狄青不注意,抡起长凳给他一下,不料差点伤了自己。
两个伙计见店主不敌,各自操了把牛耳尖刀朝狄青扎来。后者嘴角略一上扬,手腕一晃,使个野马分鬃的招式,两把尖刀便被打断在地。狄青收起钢鞭,冲过去掐住一人的颌骨,右手一拳打在另一人的小腹上。左手一松,照着伙计的后背狠踢一脚,两个人顿时都趴在地上呼痛不止。
“哎,叫你呢!”狄青走到店主面前,“这样的伙计你都能找来?还想打吗,嗯?”
“不、不不敢……爷爷,小人有眼不识泰山,爷爷高抬贵手,放过小人吧。”
“吾之钢鞭,只杀关外的蛮夷,打你?脏了好铁!”说着,抡起钢鞭朝一旁的货桌狠狠砸去,一桌的东西碎了一地,连桌子都裂成了两半。狄青收好钢鞭,从腰间摸出一串铜钱扔给老板,“这一贯大钱值你这点东西了吧?听着,以后再敢强买强卖,轻薄女子,看是你的脑袋硬还是我的钢鞭硬!”
店主连呼不敢,接了钱立刻收拾东西走了。狄青这才转身朝女子施礼,“娘子受惊了,在下如有冒犯,还请海涵。”
“哪里……若非壮士相救,奴今日唯有一死了。”女子看了狄青一眼,似乎有点眼熟。“壮士是哪里人氏?”
“在下西河狄青,现为延州指挥使。”狄青偷眼看了一眼女子,突然想起了什么,“尹判官是你什么人?”
女子也恍然大悟,之前被自己泼了一身水的正是这个狄青,一双杏目显然是在刻意躲避对方的眼神,“多谢官人相救,奴家告辞。”
“娘子!”狄青叫住了尹箫,“在下确实要去找你父亲。”
“官人请便。”没有回头,只是淡淡地撂下一句便快步向府衙走去。狄青想要跟上,又恐惹人非议,便故作若无其事,尹箫行右,他便行左,两个人一前一后进府,尹箫径往内堂去了,狄青刚迈入一步,正遇上尹洙出来。
“汉臣,你回来了?”
“见过判官!”
“听说你在三川寨一战和夏军打得极为英勇,王珪说你是难得一见的骁将。我想……”
“尹大人,末将特来告辞。”狄青一抱拳,“末将奉范公之命与张昭远同赴三川寨,今战事已完,可怜他保卫邦家,一旦阵亡。末将想泾原路兵多将广,韩公韬略过人,原用不着我。这便回延州交令。”
“你还是要走?”尹洙看出狄青志不在此,又不好勉强,只是心中痛惜这一员虎将回到延州,必定又是筑城修寨的差遣。“也罢,你一定要走,我替你写封荐书,投往延州。也好助你一臂之力。”说罢,转身入内堂提笔,一时立就,出来交付狄青。
“汉臣,洙敬你是个英雄。若有难处,这渭州府的大门,永远向你敞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