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官家到!”随着蓝元震那一声尖尖的嗓音,一抹鹅黄进入了坤宁宫,刚过而立之年的仁宗皇帝此时显得异常的焦躁,滞重的脚步声透出他内心的不安和恐惧。
“臣妾参见陛下。”曹皇后带着宫女出来迎接,她已多日未见过仁宗,虽然明知今天自己不是主角,脸上看不出一丝违和之感。
“平身。昕儿如何?”果然,官家是为了孩子来的。
“御医们为寿国公切了脉,正在商讨。”曹皇后上前搭住仁宗的手臂,“官家莫急,寿国公吉人天相,不会有事的。”
“这是朕唯一的孩儿了……”仁宗紧紧抓住曹皇后的手坐下,后者在接触到他的一瞬间才发现,皇帝的手心里满是冷汗。他才三十岁,就已经被繁琐政务压得喘不过气来,这次要是赵昕挺不过来……
“陛下!”几位御医从房间里出来,见到仁宗后纷纷跪下,磕头如捣蒜。
“平身,都平身吧。”仁宗急得都快蹦起来了,“说啊,昕儿怎么样?”
“官家,寿国公体质虚弱,元气缺少,方才臣等切脉后……”御医话音未落,只听宫外一阵喧哗。
“昭容娘娘,你不能进去!”
“给本宫让开!”
“嚷什么?”仁宗大喝一声,“给朕退下!”
苗昭容闯进坤宁宫,在皇帝面前直挺挺地跪下,一双杏目早已哭得如桃核一般,“官家,救救昕儿……救我们的儿子……”
“爱妃……”仁宗蹲下身子,托起苗氏的香腮,脸上满是泪痕,不知是哭了多少次留下的。张了张嘴,不知道该说什么。生死面前,他什么也做不了……
“王卿!”仁宗双膝落地,慢慢挪到领头的御医王惟德面前,抓着他的肩膀,声音中带着几分哽咽,“不管怎么样,朕求你……求你救我儿一命……他才三岁啊……”
“官家!”王惟德磕了个响头,“臣方才为寿国公试了几针,只怕……只怕大数难逃。若是把臣剐了能换回寿国公的命,臣在所不惜……”
此时,里屋的宫女突然闯出来,“不好了!寿国公归天了!”
“昕儿,昕……”苗氏闻言,猛然站起来,刚迈了一步,眼前忽然一阵眩晕,便倒了下去。幸好被曹皇后扶住,“妹妹,妹妹!”
“爱妃!”宋仁宗站起来,从曹皇后手里抱过苗氏,眼泪止不住地流下。此时,他才真正体会到自己的无能。即便是九五至尊,却还是要眼睁睁看着儿子的离去……现在的他,不是皇帝,不是官家,只是一个刚刚失去了儿子的父亲……
曹皇后偷偷揩去了眼泪,赵昕出生后一直由她抚养,孩子听话、懂事,被她视若己出。可现在不是伤心的时候……赵昕是官家在世的唯一一位嫡子,在此以前,所有人都认为他是将来的太子。如今,大宋的储君之位又要虚席以待,朝堂上又要起多少风波?打发了御医们,同时叮嘱宫女、宦官不许外泄一字。
“站着!”宋仁宗的沙哑着喉咙,扶着苏醒的苗氏缓缓起身,对蓝元震说,“告诉中书省,寿国公夭亡,朕追赠其为太师、中书令、豫王,谥号由相公们议定,速速上奏。”
“奴婢领旨。”蓝元震趁皇帝不注意,狠狠掐自己一把,故意装得眼泪在眼眶里打转的样子,抽噎着出去。
曹皇后心中暗叫不好,“官家,寿国公夭亡之事还是过些日子再说吧……”
“朕追封自己的儿子,你也要管?”横了曹皇后一眼,狠狠地说道:“昕儿薨逝前可是养在你的宫中!”说完,拉起苗氏便走。后者虽然伤心,却也了解曹氏,还了她一个半忧虑半痛心的眼神便出宫去了。
养在你的宫中……这句话无疑在曹氏的心头上扎了一刀,估摸着皇帝依旧走远,这才掩面失声痛哭。孩子的突然离去,她也难以接受。明明昨天还好好的,御医还说他不出几日便能康复,怎么就……官家,你我成婚近八年,你难道还不了解我?若昕儿当真能继承你的大位,臣妾甘愿为你殉葬,让出这中宫之位……
回到福宁宫后,苗氏斥退了所有下人,只是呆呆地躺在榻上。仁宗以为她会好好地大哭一场,也许把心中的悲痛释放出来会好些……
“爱妃,朕对不起你……”坐到榻边,握着苗氏冰冷的手,“朕不该把昕儿送到皇后那儿去……”
“官家,别怪曹姐姐,她不会害昕儿的……是我命薄,和这孩子只该这三年的缘分……”苗氏看着仁宗,她只失去了一个儿子就恨不得随孩子去了,而眼前的皇帝已经接连失去了三位嫡子。他才是最心痛的人……
“爱妃,朕打算废了皇后,立你为后。”仁宗认真地看着苗氏,“今后朕一直陪着你,直到你再诞下皇子。”
“官家,这怎么行呢……”苗氏咧嘴苦笑道,“废郭姐姐的时候,相公们吵闹不休,烦杀了官家。妾不能为官家抚育昕儿长大已是罪过,怎能让官家为了臣妾再去承受言辞之忧?”末了,使劲晃了晃仁宗的袖子,却见不到明显的摆动,“官家,算了吧……”
“傻子,你总是在替别人着想,怎么不替自己想想?许夫人把朕哺育长大,又让你来侍奉朕。说到底,是朕欠你们母子的!”
“官家别说这话。”苗氏连忙去捂仁宗的嘴,手却被按下。“臣妾能侍奉官家,已是上天垂赐。”
“说吧,想要什么要求朕都答应你。”宋仁宗想了想,“你不想当皇后,成为众矢之的。也罢,朕晋你为德妃,仅次于皇后。不管何人敢对你不敬,让朕知道了决不宽贷!”
“官家说的是真的?”苗氏眼前一亮,方才心痛之余,她突然想到了一个主意。“臣妾要什么都可以?”
“朕金口玉言,绝不反悔。”
“臣妾想要宗实!”好像是生怕仁宗会反悔,苗氏回答地干脆而迅速。
这一下轮到仁宗疑惑了,仔细想来,自己当初也做得过了些,赵宗实出宫时才不过八岁。
“官家,你不是说会答应臣妾的吗,臣妾只要宗实。”苗氏以为仁宗要反悔,连忙拽住他的袖子不肯放手。
“好,朕答应你。明日就宣宗实进宫,拜你为母。”
“不,臣妾要他拜皇后为母。”见皇帝答应了,苗氏又说出了一层想法。“皇后母仪天下,抚养宗实也合乎礼法。臣妾只是觉得,他和昕儿真的好像,给臣妾留个念想也是好的。”
仁宗不忍拒绝苗氏的请求,甚至在心中感激她。爱妃,你为朕牺牲得太多了……可能自己这一生都不会再有嫡子,龙驭上宾后总得从宗室里挑一个继承大统。
“好!”仁宗大度地一笑,“朕要在你这福宁殿待上十天半个月的。日后若觉得寂寞了,便让人来垂拱殿见朕。”
内宫封锁了消息,可隔墙有耳。不出三日,整个汴梁城便传得沸沸扬扬……
“哎,官家的孩子好可怜啊,这么小就没了……”
“听说曹皇后在宫中不得宠幸,哼!肯定这个女人嫉妒心甚,把孩子毒死了!”
“后宫真是凶险之地,难怪都说不幸生在帝王家。”
不表民间闲杂乱语,就连朝臣们也开始不安分起来。自从赵昕死后,五日一次的常参变成了时有时无,连赵元俨也声称老病再不上朝。好不容易见了皇帝,都见他面容萎黄,无精打采,大是往日的奕奕神采。除了几个正言,大臣们心知肚明,谁也不说。贾昌朝也看出了些许端倪,心中想起了一个人,也许这个机会又快到了。
回府后,赵宗实恭敬地候在书房,“学生拜见先生。”
“臣见过殿下!”虽然面对的只是个十岁的顽童,贾昌朝从未失礼。他偶尔也庆幸,自己收了个如此好学的皇子。“殿下今日可有什么疑惑请教?”
“学生今日读唐人的《燕子赋》,上面写‘切闻狐死兔悲,恶伤其类’。学生不解,这狐死了,兔岂不得安生么?怎么说恶伤其类?”
贾昌朝眼前一亮,这个机会倒正好!吩咐左右,“你们都下去吧。”然后领着赵宗实进书房入座。
“殿下勤学,臣佩服。唐人此言并非是讲牲畜生存之道,而是含沙射影之喻。狐以兔为食,但二者都怕行猎之人。难道说猎户只射杀狐,而不杀兔吗?这也是儒家的仁义之道。殿下要细心揣摩。”
“我懂了……”赵宗实缓缓点头,“先生,听说寿国公薨于坤宁宫,陛下痛失爱子。我想进宫去看看。”
“殿下难道忘了前者蓝元震将你父子逐出禁中?”
“他不过一阉宦,何必计较?我担心的是陛下的身体。还有苗昭容……”赵宗实说的是实话,他在大内的这几年,苗氏和曹皇后都对他很好。曹皇后虽然偶尔严厉,却也只是督促自己的课业。
“殿下仁义,我朝无忧矣。”贾昌朝喜不自胜,“臣估计不出三日,陛下就会派人去王府宣旨,请殿下进宫。说不定还要你拜皇后为母。”
“真的,我真的能回去吗?”赵宗实又惊又喜,从贾昌朝的眼神中他又看到了希望。
“陛下召殿下入宫,乃天恩。臣只有一句话请殿下谨记:大内乃险象环生的荆棘之地,以仁为本,不可计较点滴得失。”
“先生之言,学生铭记肺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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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康大人、苗大人,元昊不打麟州,如今奔府州去了!”
“夏军撤了?太好了!”康德舆拍着大腿叫好,这几日党项人围城快把他吓死了。一听说夏军去府州了,仿佛卸下了千斤重担。“府州有折氏兄弟在,丢不了。”丢了也不是本府的事。
一旁的蕃将乜罗闻言不悦,“大人,折家军不足六千,咱们是不是趁早派兵去助阵?”
苗继宣担心府州真的被攻破,自己落到和范雍一样的结局,便道:“世基兄,折继闵虽然骁勇,毕竟兵少将寡。麟、府、丰三州一脉相系……”话没说完,只听康德舆冷哼一声,“麟州被围的时候,他折家有发过一兵一卒吗?陛下命我管勾麟、府、丰三州兵马,赵元昊擅用声东击西之计。他在府州早已布下了埋伏准备围点打援,就等着我麟州兵马去送死。到时候人没救出来,麟州兵马也……”
话音未落,只听府外有人高声大喊:
“杨宗保拜见知州!”
“腾腾腾”一阵脚步声,杨宗保带着杨畋、张岊浑身披挂走上大堂,“听说夏军奔府州去了,末将愿率本部人马前往助阵!”
“大人,野利遇乞率军攻破宁远砦,侍禁王世亶、兵马监押、殿直王显战死,仓库楼橹皆被焚尽。府州孤城一座,断不能久持啊!”张岊心中焦急万分,他后悔当初离开府州,更恨康德舆坐山观虎斗,不肯发兵。要是府州真有个好歹,就先杀了这个昏官!
“杨刺史和张将军可真是兄弟情深啊。但不知为何麟州危急时,折家不发一兵。如今他危急了,倒要本府发兵?府州因山为城,最为险固。东南各有水门,崖壁峭绝,下临大河,如此天险,就是再给赵元昊十万精兵也未必攻得下!”
“大人,即便府州不会破城,难道就看着赵元昊在城外掳掠百姓?”杨宗保见他这么说,心头陡然火起,府州自守尚且捉襟见肘,哪儿来的本事发兵?
“杨刺史一定要去,本府也无可话说。”康德舆翻了下眼皮,伸出三个手指:“只能给你三千兵马。”
“三千?”张岊大怒,刚要上前和康德舆理论,杨畋一把拉住他,轻轻摇了摇头。杨宗保想再磨他一会儿,没等开口,康德舆就说:“杨刺史出身麟州,想必比老夫了解民情。想当初,令曾祖做麟州刺史的时候号令万军,连艺祖都无可奈何。幸而令祖识大体,归宋为臣。但愿杨刺史此去早日得胜,本府给你备下酒席。”
杨宗保知道他是在警告自己不要越俎代庖,如今的麟州不再是他杨家说了算,而是他康德舆的天下。好,三千就三千!一抖披风,带着杨畋和张岊下去点兵了。乜罗见状,忍不住问道:“大人,我替部下们求些锦袍、驿料,也好与杨宗保同去立功。”
“乜将军,你们蕃部又不是朝廷兵马,为何要向本府讨要这些?”康德舆大为不悦,这是在要挟吗?
“我部归顺朝廷日久,怎么就不是朝廷兵马?”乜罗也有些恼火,“大人要是不给,末将也没脸去见部将们了。”
“要出兵的是你,不出兵的又是你?不给钱就不给朝廷打仗了吗?威胁本官,你够资格吗?”康德舆气得直拍桌子,苗继宣连忙劝架,“乜将军,你且先去。待大胜归来,我等必补足贵部物资。”
“哼!告辞!”朝康德舆唱个诺,转身便走。苗继宣摇摇头,返身坐下,埋怨道:“世基兄,你这是何苦呢?眼下正是用人之际,你就不怕逼反了这些粗人,反戈一击?”
“他们有那个胆吗?”康德舆非常自信,“我就让他们知道,不管任何时候,大宋都轮不到武夫来多嘴。”
府州城下……
“弟兄们,冲!”这还是第一次由铁鹞子队长们指挥步跋子攻城。伍须丰和大小孟洋阵亡后,赵元昊就把步跋子的兵权下放给了米勒和理奴。眼前的府州城城高墙厚,泼喜军一阵砲轰后只是震下了几块城砖和碎石,几乎纹丝不动。
“不许后退,把党项人给我打下去!”折继闵带着十几名亲兵登上城楼,手提两把手刀。只要见到党项人登城便用十分力砍去。步跋子常年在山间小道行走,登城却不是他们所擅长的。宋军的弓弩不间断地放箭,铁鹞子又不能帮忙,一时间城下堆满了尸体,鲜血把整座府州城都染红了。
在远处营寨中的张元听着帐外的鼓声,不由微皱眉头。“国主,这一日下来步跋子要折损五百余人,代价太大了吧?”
“你心痛了?”赵元昊盯着眼前的沙盘,攥紧了拳头。“朕也心痛,可又能如何?这个折继闵也太狡猾了,无论怎么挑衅就是不出城,坐视宁远砦丢失。”
“现在宋军东、西两路援兵,东路从并州出发,领兵的是高琼之子高继宣,所部大概有一万人;西路就是麟州人马,领兵的是杨延昭之子杨宗保。这两个人常年领兵,军机惯熟。国主,臣的意思是如果今明两日打不下府州城,那就退兵三十里。趁两路兵马未会师之前各个击破。”
“干嘛要两日后?”赵元昊冷哼一声,“谁敢去战杨宗保和高继宣?”
“我们愿往!”浪讹遇移、细赏者埋、隈才浪罗、细母屈勿四将一同请令。
“浪讹、细赏去战杨宗保,隈才、细母去战高继宣,除本部六百铁鹞子,再给你们各五千铁骑。要是斩不下杨、高二人的首级,就不必回来了。”
“是!”
“四位队长此去不可急躁,杨、高二人皆名门之后,用兵诡谲,不拘一格。”
其他三人都没理他,浪讹遇移快出营帐前回头朝他一笑,“中书令,刘平也是将门之后,还不是在三川口一败涂地?”
张元无奈,看了看赵元昊,也是一脸的得意,仿佛是胜券在握。进攻麟、府之前,他不断地劝阻,不断地重复折、杨两家的军力有多可怕,可经历了好水川和三川口两场大胜的党项军再也不信他了。什么宋军,就是一群只会耍嘴的书呆子而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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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伯父,康德舆也太嚣张了!”刚出麟州城,杨畋就忍不住埋怨起来。“他也该记得是谁替他守住了城吧?”
“他是文官,怎么计较都是我们的错。现在驰援府州最是要紧,别把自己的后路给断了。”杨宗保心中固然有气,可是他忍住了。赵元昊围困麟州的时候断绝了城外唯一一口沙泉,城中几乎断水。他不知道是谁泄露了这个秘密,来不及追查,迅速命人挖井。不管有水没水,把挖出的泥土在城墙上堆成土丘,一定要让赵元昊看见。整整三日,眼看麟州就要断水了,赵元昊耐不住性子,转攻府州。后来抓住夏军斥候审问,才知道赵元昊看到土丘的那一刻,亲自拔刀杀了那个麟州奸细。
不挖井,哪儿来的土丘?宋军都能挖井取水了,这还打什么?
“报!刺史,前方已至神木寨岔路口,张先锋请令,走哪条路?”
“拿图来!”
对着地图,杨畋迅速指认了两条路:“出镇川堡沿着长城进兵,直逼夏军后翼。要么从出大保津,从南门进入府州。”
“现在进入府州只能徒添麻烦,要想克敌只能出镇川堡。高将军从并州出发,出天门关翻阅吕梁山,到达府州至少要五日路程。”杨宗保看着图,不免轻叹一声,“我现在真是怀念静塞军啊,要是有静塞军在手里,三千铁骑军一日便可驰骋三百余里。一人五马,真打起来未必不是夏军的对手。”
杨畋也不禁叹道,“万不该当年弃了灵州,使党项坐大,吞并河西。”
正在议论,只见又有两路斥候赶来:“报!并州高将军行至天门关,突遭大雨,兵马不能行进!”
“报!浪讹遇移、细赏者埋率军五千进驻镇川堡!”
“伯父,这……”杨畋闻报一惊,连忙看向杨宗保。后者面色一阵凝重,吕梁山的地势和天气他是知道的,眼下正是雨季,大雨必定伴随着山洪暴发,大水自天而降,排山倒海灌入谷中。谷水摧动山石,水石共滚好像牛吼雷鸣,十分凶险。
“传命张岊,停止前进,大军沿山道每三十里下一寨,每寨配一百步兵,一百名弓箭手。”说完就席地坐下,看着士兵们安营扎寨,摩挲着铠甲里面的战袍。细腻的手感让他会心一笑,这是慕容桂英的手艺,杨文广从汴梁赶来后就把这件袍子交给自己。黄土高原的天气日夜变化极大,有这样一件锦袍桂英,如果有一日能解甲归田,一定带你回神木寨,看看这里的一草一木。还有怀玉,让他从小就远离那个日渐黑暗、凶险的囚笼城,做个平民的孩子吧。
“就地扎营?”张岊听到军令后大惊,这才刚出麟州没多远啊!副先锋乜罗闻言不禁冷笑道:“都说杨家世代虎将,不想杨刺史竟是如此的胆小!”
“你再敢胡说,当心我剁了你!”张岊用手一指乜罗,警告他闭嘴。虽然自己也对杨宗保的军令不甚明白,可这事还轮不到一个蕃将指手画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