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章
腻在玄奘怀抱中的陈晓娴根本不知道雨已经停了，像是睡着了一样闭着眼睛做着她的春秋大梦，嘴角洋溢着幸福地微笑。
玄奘首先发觉到雨停了，可怀中的陈晓娴却一动也不动，这才感觉这样亲密地拥抱着究竟是件多么神圣的事情，意味着将负起的责任和做好接受爱情到来的准备。不由得心跳加快，呼吸也跟着急促起来。
躲在怀中的陈晓娴听到“咚咚咚咚”像打鼓一样的心跳声，好奇地将耳朵刻意地接近心脏的部位，仔细地听个清楚。抬起头仰视着玄奘的下巴诡笑着。
玄奘又是一副跟发烧似地将脸憋得红扑扑地轻声说：“雨停了！”
她听到了，但并没有要离开这个怀抱的准备，只是得意地诡笑着。
玄奘的脸憋得更红了，陈晓娴反而笑得更得意了，甚至发出“咯咯”的笑声。
没办法了，玄奘只好小心翼翼地将她推离自己的怀抱，却怎么也受不了她那炽热的眼神。赶紧转过头去说：“我们，回去吧！”说着，转过身朝回走去。没走出两步，却被突然跟上来的陈晓娴搂着他的一胳膊。玄奘先是一懔，也不知是他的头上冒出的汗还是树上的露水滴下的，只见他的额头上闪着一串串晶莹的水珠。
大雨将天空也洗得分外透亮，城市的天空上奇迹般地现出了满天繁星，照亮着人们的星夜之路和家门，也把人们的所沉浸的那条爱河渲染地分外清澈。
回到了家，陈晓娴依然紧紧地抱着玄奘的胳膊不放。玄奘提醒了她：“到家了！”
陈晓娴完全不理会他，只是抱着。
没办法，玄奘只好掰开她的胳膊说：“早点儿睡吧，明天还要上班呢？”
“嗯……”只听陈晓娴一声娇滴滴地声音，直稣到玄奘的骨子里。可陈晓娴还是抱着他的胳膊不放。
玄奘听好软硬兼施，边掰着她的胳膊边像哄小孩子一样说：“听话，早点儿睡觉！”
“那好，亲我！”说着，她已经撅起了嘴往玄奘的脸跟前凑。虽然妥协了，可开出这样的条件，颇让玄奘惊讶，进退两难。不过，相比之下，长痛不如短痛，不如就亲一下打发了她算了，可别让她腻着腻着就腻到了一张床上。
玄奘咬了咬牙，狠下心，迎上那张撅起的嘴，可就快要碰到的时候，立即又缩了回来。暗暗叫苦，不行啊，这样做有为人伦呀！正苦恼，突然觉得脖子一紧，嘴被堵上了。他惊讶地看着近到看不清全貌的陈晓娴的脸，完全失措。
一个是当了一辈子和尚，另一个是一直单身的女青年，谁也没有在这方面发掘过经验，全凭陈晓娴在电视里学的那套，四片嘴唇使劲儿地蹭了一会儿。可是，通过实践才发现，这接吻原来也就这么回事儿了，哪像电视里的那些演员一样恨不能双双搂回家去接着蹭。
陈晓娴终于放开了玄奘，正色地仰视着他说：“现在，我的初吻都献给汝了，汝要对我的将来负责。”
“哦！”玄奘呆呆地应了一声。只见陈晓娴趾高气昂地回了自己的房间，那样子就跟胜利地侵占了某个地盘的将军一样。
玄奘抹了抹湿湿的嘴唇，也奇怪这所谓神圣的接吻就只是这么回事儿，跄跄地回了房间。
也难怪，这种事情的经验怎么可能在书里看得到，老师也不会好意思教，只能靠着同学们之间的头传播。可是，那些人一旦有了经验就腻上了，必须得搬出去找个人同居。要是正常碰到问起来吧，一是不好意思启齿，二是问这种事情总得有个好机会，显然，这样的机会对不好意思启齿的那些人来说很少。慢慢地，接吻成了一项不外传的绝学，要想掌握这项绝学，要么自己总结，要么“不耻下问”，不过，要练到像电视里演得那种境界，还需要多下些功夫。
陈晓娴兴奋睡不着觉，而另一个房间里的玄奘却是五味陈杂。他把爱情定义得太简单，以为只要相爱两个人在一起就行了，却从来没有想过在一起做什么。他很确定自己已经喜欢上了陈晓娴，也肯定他们是两情相悦，他以为这样就是爱情。
百年的苦苦修行，一朝一夕的相守，到底哪个轻哪个重？眼下只要做完这件事情，就可以成佛，可另一方面是得到许多人都梦寐以求的幸福生活，他也不知道如何取舍？想起那句诗，他开始理解作者的心情。是啊，如果能两全齐美的话不是很好吗？可惜，这是一个单选题，做出选择太难太难。如果在大唐，哪里需要想这么多？天天跟悟空他们在一起飘来飘去不是更好？想着想着，他拿出了月光宝盒，真想就回到大唐算了。可是这样算是什么，逃避吗？又为什么要逃避？因为痛苦吗？如果连佛都有痛苦，那么人呢？翻译了那么多的经书到底又有什么样的意义呢？百般困顿之余，他再次写下了那句“世间安得双全法，不负如来不负卿”。想了想，索性将错就错吧！人世间的许多人还不是快快乐乐地生活了几十年之后死亡了吗？用短暂的生命证明爱情的伟大，他们觉得很值。寂寞着生活在没有痛苦，没有快乐，没有死亡，没有喧嚣的国度里，能称得上是极乐吗？不是，那绝对不是。这样想着，他将那个纸条塞进了月光宝盒子，放在了床头柜子里，以为这样就可以安然地生活在这个世界里，享受着只有这样的世界里才会有的酸甜苦辣的滋味，即使用很长的寿命来换取，应该也是值得的。也渐渐地不再想回大唐，也不再想去西方极乐。
想来想去，这一夜，彻底失眠了。而陈晓娴呢，不知道她会怎么样？是不是一样“辗转反侧，寤寐思服”？
然而这一点，他显得担心得多余了。第二天陈晓娴精神抖擞地去上了班。不过，离公司这么近，她再也不用整天穿着轮滑上班下班了。而玄奘则回到寺院里跟方丈打了招呼。当时，方丈依依不舍，玄奘只好答应他以后会常来看他。
而上着班的陈晓娴，总是想起昨天晚上的事情，所以，脸上总是挂着谁也看不懂的笑容，但这根本逃不过董金芝的眼睛。
董金芝问她：“晓娴啊，什么事情那么高兴啊？”
陈晓娴却故作神秘地说：“天机不可泄露。”
“什么天机，”董金芝却一眼看穿了她的心思：“恋爱了？”
陈晓娴惊讶地摸了摸自己的脸：“这你也看得出来？”
“全写在脸上啦，”董金芝调笑着说。
陈晓娴殷笑着说：“金芝姐，你可不能告诉别人哦！”
“怎么会呢？”董金芝倒显得挺有兴趣：“让我听听，是谁家的公子哥儿能让我这如花似玉的妹妹一见倾心呢。”
“佛曰‘不可说’，”陈晓娴得意地笑着，心想着，连这个你都猜得出来，我就彻底服你。
董金芝真的猜不出来：“既然你那么保密，可一定要小心了。”这句话，绵里藏针，直让陈晓娴毛骨悚然。
下了班，她们如往常一样相伴着走出大公司的大门，而李天翊如同往常一样跟在她们的屁股后面又是请吃饭，又是请唱卡拉OK的，这已经是董金在这家公司上了五天班的第五次了。陈晓娴始终想不出李天翊为什么能有那么厚的脸皮，而陈维的脸皮却为什么又那么薄，将两人做在一起做比较，真的是天差地别。
董金芝一如既往地拒绝了李天翊的邀请。
这一次，董金芝发现陈晓娴没有穿轮滑，所以，用自己的自行车载了她一段路程，但不久，陈晓娴就下了说到了家。董金芝很好奇地问：“你搬家了吗？”
陈晓娴神秘笑着说：“我有一位同居密友。”
董金芝摇了摇头，骑着自行车走了。
陈晓娴到了家门口，自有钥匙放在包里不用，却非要敲门。玄奘从里面开了门，她就跟恶狗扑食一样扑到玄奘的身上搂他的脖子，这让玄奘很害怕。后来，渐渐地也就习惯了。不过，都这样了，还在分开住着，似乎有点于理不合。所以，当夜，陈晓娴又闯进了玄奘的房间。至于他们在里面干了什么事儿，也就不便细说了。反正就是两个都不懂得男女之事的男女搞在一起，能干出什么事儿？
过了几天，趁陈晓娴去上班，玄奘觉得心里总是不很不安，于是，他带着他跟陈晓娴的那张相片又去了大慈恩寺。想着这种事情是不是能跟老方丈分享一下，可绝对没有向方丈炫耀的意思，完全是为求个心安。
可是见到方丈后，他反而觉得这种事情说出来不好，也就闭口不题了。跟方丈闲聊了好一会儿，由于方丈要接待个什么人，玄奘也就不好再留下了。想来好久没有看书了，于是去了藏经楼。无意间瞟见书架上的一本《楞严经》，想到了那天从书里掉出来的相片，又拿出自己带的那张相片，看了看，觉得很奇怪。那天为什么会从这里在面掉出来呢？
“无闻大师！”突然，方丈从走廊向他踱来。
情急之下，他将那张照片塞进了书里，“啪”地合上了书，惶恐地看着方丈说：“方丈大师，您怎么来了？”
方丈上气不接下气地说：“慧空也不知跑哪儿去了，老衲只好亲自来找了。”
玄奘看他亲自己出马，一定是有什么事。问：“可是有什么事情？”
方丈说：“请到房内叙话！”
玄奘跟方丈来到了禅房，他看到，里面还坐着另外一个人。那人头发灰白，戴着副古董眼镜，很像个教授的样子。他询问式地看了方丈一眼，只见方丈只是笑着请他先坐下来。虽然方丈不说，但看得出，一定跟那个人有关。
方丈跟那人说：“这位便是我跟您提到的无闻大师。”
那人惊讶地站了起来，一副相逢恨晚样子同玄奘握手，激动地说：“一早就听方丈提到了大师，不想今时今日才见。”
玄奘先是客气性地同他笑了笑，又看向在一旁的方丈。
方丈这才明白过来，对玄奘说：“这位是佛学院的方教授。”
竟然是个教授？有点受宠若惊地说：“失敬失敬！”
相互寒喧了一阵之后，自然又聊了一通，之后玄奘才知道，这位教授想找个人给古文作注。方丈阅览群书，自然是有这个能力的，但由于杂事繁多，脱不开身，所以就把玄奘介绍给了这位方教授。好歹是个教授，不可能不懂古文，只是对有的佛理还有不通之处。所以，其实是想找玄奘做助手，并且答应给玄奘三成的报酬。玄奘不好推辞，只好答应了。
其实这助手做得还算轻松，只通过在网上交流就行了，不是很麻烦，也没有影响的平时的日程安排。甚至后来，他们买了些厨具，在家里做饭的时间也是绰绰有余。就这样，每天上午，陈晓娴做好早餐，自己吃过后就去上班了。玄奘起床的时候，吃了现成的早餐。到了中午，他又做好饭等陈晓娴回来一起吃，吃完后陈晓娴又去上班。到了下午，有时是玄奘做好饭等她回来，又有时候由于写稿子忘了时间，就由陈晓娴回来后主厨，有的时候也是他们一起做。这样的生活看起来很有规律，而他们依然能在这种规律里找到快乐。
但是，快乐的时候，时间过得总是很快，转眼间半个月过去了。而在这个半个月里，玄奘不仅翻译稿子，还自己写点稿子，也很轻松地帮古教授做完了注译。这半个月，所有的稿子加起来，他大概能赚到一万多块。不过，事实上他并没有拿到那么多，其中一部分正在支付当中。
眼看已经赚了不少钱，玄奘便给自己放了个假，趁着一个星期天，陪着陈晓娴去逛街。一直逛到天黑，他们却依然在逛。在这里城市里永远有逛不完的地方。古城墙、大雁塔、钟楼、华清池、碑林、兴庆公园、弘法寺等等，在古城里唯一多的就是古建，单这方面，比起北京来也不相上下，而且更古，更破。但一天的时间他们根本没能逛这么多地方后天就黑了，只好乘坐公交车回到了幸福路，再从幸福路往回走，只要十分钟的路。在走过一家蛋糕店的时候，陈晓娴停下了。她突然想起，从来没有问过他生日是什么时候，如果他生日的时候，送给他这里最漂亮的蛋糕不是很好吗？这样想着，她边转过头边问：“汝的生日是几号？”
玄奘不假思索地说：“我也不知道，从我记事起我就不知道自己的生日是什么时候。”说着，转头看看陈晓娴，却发现，她正在四处张望着，根本没在听他说话。
他拍了拍她的肩膀问：“你在找什么？”谁知，陈晓娴根本不当他存在，依然继续四处张望着，嘴里一边喊着：“陈维，陈维。”
“我在这儿啊！”玄奘以为她在同自己开玩笑，可他发现，陈晓娴依然当他不存在地继续四下里找。紧接着听到“嘎”的一声紧刹车，路边立即围满了人，而陈晓娴也跟着凑了过去。不一会儿，只见他拉着一个人从人群中走出来。当时，他惊讶地说不出话来。
她紧紧地抓着李天翊的手，梦里是与陈维分手那天的情景，不同的是，陈维先走了，而她死死地拉着陈维的手，乞求他不要走，她甚至用上了女人的法宝——眼泪，流了很多，多得连睫毛都被打湿成一缕一缕的，但这仍然不能打动陈维。突然，他的衣服不知什么时候换的，竟变成了僧袍，也不知什么时候头上戴着毗卢帽，他又变成了无闻。吓得她赶紧收了手，泪也一并止住了。
埋在心里的那颗种子得到了这些泪水的滋润，终于萌了芽。
李天亦见她终于放开了自己的手，揉了揉被她捏得挺疼的手腕，想了想，他拔通了董金芝的电话。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