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章
董金芝听了话,朝前看,只有一樽观音菩萨像。难道真的是菩萨显灵了?她赶紧跪了下来,不过不是不确定地问了一句:“你是观世音菩萨吗?”
玄奘看这样子,只好把自己当成了菩萨:“是的,女施主,你可有什么心结?”
见是菩萨显灵,她也顾不了看周围的人怎么看她,激动地说:“请观音菩萨为弟子指点迷津!”
玄奘问:“女施主有什么困惑?”他问完后却发现,自己能够真真切切地感觉到董金芝的心情。只听她说:“菩萨,弟子董金芝,刚进一家房地产公司上班,但最近,我们公司的一个部门经理总是约我出去跟他吃饭,我拒绝了他很多次,可是他昨天又约了我,我不好意思再拒绝,就跟他去了,但吃完饭后他又约我今天晚上跟他一起去卡拉OK唱歌,我真不想去,请问菩萨我该怎么办才好?”他完全能够感觉到董金芝当时是什么心情,甚至他发觉自己的心情都被她影响地讨厌着那个经理。但是,他也知道她所说的那个经理就是李天翊,他们毕竟是天生的一对儿,总不能把好好的天生一对儿给拆散了吧。想了想,他说:“有因有缘集世间,有因有缘世间集。既然他约了你,那你想去则去,不想去则就不必去,只是缘来生分,可能会让你错过一段美好的烟缘。”这话说得模棱两可,但又强调了缘份,意思是让她好好想想。
董金芝却说:“我不求好的姻缘,我的要求并不高,只要找一个平平常常的人,平平淡淡地生活一辈子就足够了。”
玄奘为难了,原来菩萨真的不好当,给别人做选择原来都这么难。但他能够感觉到董金芝的心情,她只是觉得李天翊很烦,于是他说:“当你用烦恼心来面对事物时,你会觉得一切都是业障,世界也会变得丑陋可恨,倒不如放下一切,一切顺其自然,有这样的觉悟,善莫大焉!”意思是要她调一下自己的心态,先看看再说。
谁知董金芝完全没听懂:“那我到底去还是不去呀?”
玄奘又说:“来是偶然的,走是必然的。所以你必须,随缘不变,不变随缘。认识自己,降伏自己,改变自己,才能改变别人。去不去,尽在于你的选择。”意思是叫她先静下心来,然后做个选择就行了。
谁知道董金芝越来越不耐烦:“那您说,我到底是去好,还是不去好?
玄奘说:“人生在世如身处荆棘之中,心不动,人不妄动,不动则不伤;如心动则人妄动,伤其身痛其骨,于是体会到世间诸般痛苦。”意思还是要她先静下心来想想,谁知道她根本就没懂,嘴里却说:“我懂了,谢菩萨指点。”其实玄奘感觉得到,她根本就没懂,而且一点儿也没有听他讲下去的意思,想了想,还是算了,顺其自然吧。
之后,他跟着她出去了,看到站在门口的另外一个自己。越看越觉得自己那时候傻。
董金芝朝他微笑,他朝董金芝施了个礼,接着,两人各走各的了。
董金芝走后,玄奘没有再跟着她,而是去看看另一个自己在干什么。还能干什么,他自己做过的事情。他自然知道,无非就是看书、跟惠空聊聊天、鼓捣鼓捣新奇的玩意儿。看了一会儿后,玄奘觉得没意思,就去了别的地方。趁着天没黑,回到了家。
很晚的时候,陈晓娴才回来,却是一副愁眉不展的样子。玄奘能感觉到,其实根本没有什么不开心的事儿,只是她觉得一个人太闷了。这时,他突然想起白天董金芝能够听到他说话的事情,他想试试,看陈晓娴是不是也能听到了。于是,坐到了她的旁边,轻轻地叫了声:“晓娴!”
谁知陈晓娴突然站了起来,并不理他,而是脱掉了衣服。他不明白为什么她会有这样的反应,坐在那儿傻看着。只见她脱完了外衣又脱内衣,将身上的衣服一件地从他的身体上扔过去,落到床上。他完全傻呆了,不仅是不知道她为什么会这样,而且更不禁感慨,为什么女人会有这样美丽的身体。这不禁使他想起那天晚上陈晓娴突然闯进他房间的事情。
那天,他正在译稿。突然,陈晓娴穿着睡衣闯了进来。
玄奘问她:“这么晚了,有什么事?”
只见陈晓娴羞红着脸低着头,不停地抻着衣角嚅嚅嗫嗫地说:“睡不着……”
玄奘说:“可是你明天还要上班呢!”
听了这话,陈晓娴露出一脸的不快,变得爽快起来。一屁股坐到床上说:“什么上不上班的,大不了明天请个假就完了嘛!”
玄奘听了她这话,觉得她好像要在今晚做什么似的,疑惑地问她:“那你是不是有什么事情?”
被这么一问,陈晓娴立即又吐吐吞吞起来:“这个嘛……”
玄奘看她挺难受的样子问:“你是不是有什么事情想跟我说。”
“嗯!”陈晓娴羞答答地点了点头。
玄奘看他的神情怪异,而且是第一次看到她这种表情。以为是自己制造了紧张空气,特意将笑容佯装得自然一点说:“那你说吧!”
“这个……”只见陈晓娴慢慢地站了起来。
玄奘看她越来越不自在,觉得她像是做错了什么事情来道歉似的。于是就显得一副挺慷慨的样子问:“你说吧,没关系!”
只见陈晓娴慢慢地走到他的身边,这颇让玄奘疑惑,她到底想干什么?却又见她将嘴贴到他的耳边轻声地说:“我告诉你一个秘密,其实我还是个处女。”
听了这话,玄奘吓得一懔,赶紧将头往后缩了缩,看着她一副娇滴滴的样子,疑惑地问:“你为什么要告诉我这个?”
为什么告诉你这个?你个笨蛋,意思还不明白吗?急得陈晓娴直火冒三丈,大声说:“再怎么说我也是女孩子啊,这种事情能让我主动吗?”
“什么,”奘根本不明白她在说什么:“你说的什么事情,能不能说明白一点。”
“你……”陈晓娴更是气得连话都说不来出,尴尬极了。索性转过了身,准备出去,可又一想,不能就这么算了。又转过头,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的速度使出她那招恶狗扑食。
见这架势,玄奘吓得连忙后退,吞吞吐吐地问:“你,你要干什么?”
陈晓娴停顿了一下,阴笑着说:“我要吃了你!”说罢,又继续扑上去,环上玄奘的脖子,踮起脚将嘴唇朝他的嘴唇贴上去。又是根据从电视里面学来的那一套,使劲儿蹭了一会儿。跟上次的感觉一样,没有多大的感触。而这时玄奘只是傻愣着任她想干什么就干什么。
蹭着蹭着,陈晓娴突然停了下来说:“你能不能蹲下来一点儿,”老踮着脚,脚尖都累了。
玄奘愣愣地“哦!”了一声,往下蹲了一点儿,让她继续蹭。老是这么蹭着,越蹭越没意思。陈晓娴干脆就豁了出去。又是从电视里学来的那套,松开手,使劲儿地解开自己的衣服扣子。
玄奘见她那架势,赶紧抓住她的手,阻止她再解下去。谁知陈晓娴硬上挣着他的手,继续解。
见这样阻止不了她,玄奘干脆张开双臂,像那天在雨中一样,将她揽在怀里说:“不行,我们不能这样。”
陈晓娴被玄奘死死地熊抱着,根本使不出力气来,更加地气愤说:“为什么不行?”
玄奘紧紧地抱着她说:“我们没名没分,不能这样。”
听了这话陈晓娴愣住了,谁相信现在的世界上还有这样老实的男人。有女人投怀送抱他还不干,还非要讲什么名分。只觉得自己是在跟一个古人说话。她放弃了自己的想法,慢慢地抽出挤在他怀中的双手,环着他的腰说:“那我们结婚吧!”
玄奘一惊,手搭在她的肩膀上,端看着她的脸。从那张脸上看出了肯定的神情,他狠下心,做出了有生以来他自己觉得最大胆的决定:“好!”之后,他们又相拥在一起。
晚上,他们躺在一张床上,但仅仅是聊着天,什么也不做。
可是结婚哪是那么简单的事情呢?一夫一妻制的社会中,必须得登记造册,可登记的时候又必须用身份证。而那位古人哪里来得什么身份证?
没办法了,玄奘只好骗她说,他从小在寺院长大,寺院很偏僻,没办过身份证。这样一来,只好到外面找电杆,看看还有没有办假证的广告贴。谁知,找了几条街都没看到一个,全被“好心的阿公阿婆”当作“牛皮癣”①牛皮癣:原指一种皮肤疾病,在这里是指从事非法办假证件的公司或个人在城市个人角落比如电杆、天桥的护栏上等地方贴的小广告贴。据报道,在西安,有位老人天天拿着小刀背着纸娄到处刮这种广告贴。大家都称他是城市的医生,把这些小广告帐号则称作是城市的“牛皮癣”。给刮去了。电杆上找不到,只好去公共厕所去找了。终于皇天不负有心人,在某一厕所内终于找到了一个电话号码。
后来,花了二十多块钱办了一个假身份证,谁知到了登记处一下子就让人家给查出来了。不过,人家登记处的人还不明说,只说是过了有效期。却悄悄地在陈晓娴的耳边说:“回去再想想,看清了人,别急着想嫁。”瞧他这话说的,她陈晓娴看上的男人会是那种人吗?可她也明知道身份证是假的,只是怀着侥幸的心里来试试着。人家没明说,已经很够意思了,还想怎么着,赶紧走吧!
最后没办法,只好去乡下农村,花了点儿钱,开了个户籍证明,办个正式的身份。可是,正式的就没有办假证那边的利索了,至少得等一个月。能有什么办法,等呗!可是还没等到身份证下来,“陈维”却跑去当和尚了,一下子破了陈晓娴的结婚梦。而一直被忽视的玄奘,一直等着身份证下来,想尝尝人间常说的“洞房花烛夜”到底是什么滋味儿,“春宵一刻值千”到底有没有那么金贵。可谁知,“半路杀出个程咬金”,硬把这事儿给搅了。直到当下,才看到女人的身体究竟有多么美丽,可是现在,她就像是陈列在博物馆里的玻璃柜里面一样,只能看,不能摸。不禁为自己当时为什么那么固执而感到懊悔。什么原则,什么仁义礼智信,什么夫妻名分,通通见鬼去吧!
可想到这儿,他又想起了自己曾经说过的一句话——若诸世界六道众生,其心不淫,则不随其生死相续。汝修三昧,本出尘劳。淫心不除,尘不可出,是故佛门弟子色戒!
想到这句话,他突然感觉到佛祖竟然有这么好的定性。他自己面对这样的美丽的身体时都觉得一股血气冲了上来,而佛祖竟然能无动于衷,究竟要怎么样才能练到这种境界呢?
而在他想这些的时候,陈晓娴已经去洗澡了,他还依然傻傻地坐在那里。一面回味着刚才所看到的画面,一面在心里纠结着自己的原则,又另一面想着佛祖看破红尘需要花多大的代价。就这样,一会儿佛,一会儿仁义礼智信不断地在脑中回荡,渐渐地陷入了沉思。
佛说“凡世间所有相皆是虚枉,若见诸相非相,则见如来”,意思是说世界上所有的东西都只是眼睛所看到假像,只有他自己才是真的。可佛又说“问世间情为何物?直叫生死相许”,连他自己都看不透情究竟是什么东西却要自己的弟子们看破红尘,于礼不通吧。就像是父亲教儿子一样,他做不到的事情,一定要他的儿子做到。结果,后来的弟子们都做到了,而且做得相当彻底。强行地把“唯女子与小人难养也”的儒家思想加到自己的身上来克服自己的色心,好让自己越来越讨厌女人。可是就像陈晓娴所说的那样,“女人到底有什么错?”是啊,女人到底有什么错?历史中的确有不少女人倾国倾城,西施让越王败国亡家;霸王项羽念虞姬的一念之仁,无奈地从人杰变成了鬼雄;貂蝉让董卓父子到手的江山拱手让人;直到后来的杨贵妃,唐皇也为她乱了人伦,并且“从此君王不早朝”,差点儿葬送了一个强大的王朝。这些不都证明了“红颜祸水”吗?可是,又有谁说这些不都是男人们自己搞出的祸端?男人主宰的世界里怎么可能没有战争?可男人就那么点儿出息,为权、为钱、为女人,不惜大动干戈,钻在女人的被窝里之后哪里还想什么江山社稷。女人有错吗?明妃为了胡汉交好,牺牲了自己出塞作了胡地妾,避免了一场战争,难道女人的功德就可以忽略不计吗?男人们主宰了一切就可以把任何罪责乱加给女人吗?要是唐明皇还懂得五纲五常,就不会抢自己儿子的老婆了;而西施跟貂禅所做的,不也是为了男人们那点儿卑鄙的欲望吗;要是后来的帝王们觉得项羽不该听虞姬的话,他自己就别轻信女人的话就好了,干嘛还给女人灌以“红颜祸水”的恶名呢?话说到底,女人再坏也是为了男人,男人怎么能够恩将仇报、过河拆桥呢?
想到这里时,陈晓娴已经洗完澡****着身体回来了。她一如往常地躺到床上,盖上了薄薄的被单。虽然那美丽的身体被盖住,却仍表现的突兀有致,更添出一份神秘感。但在想了这么多以后的玄奘却觉得这样美丽的身体更加的圣洁,不容亵渎。
看着她熟睡的样子,他伸手去轻轻地抚了抚她的脸,然后悄悄地走出了房间。坐在客厅里,又陷入了他的沉思。
虽说红颜非祸水,可是人非神圣,不得不要面对的是生老病死,女人又能芳华几时?再看看自己,已经活了这么多年,却依然不见衰老。这不由使他想起曾经所翻译过的那篇《少女与象》,眼下自己的情况不就跟那只象一样吗?不同的是,侍卫与少女相伴终老,至阴阳两隔方才体会到人之痛苦。而我呢?只能睁睁地看着心爱的人在孤独与寂寞中尽逝着芳华。如果能够让她不再痛苦下去,死又有何怨言呢?可是,即使死也不能够减轻她的分毫痛苦。佛说“问世间情为何物,直叫生死相许?”佛为什么要说这句话?真的是连拥有大智慧的佛也不能懂吗?不是的,佛知道。自古有京娘以一死酬公子表清白,留下“今宵一死酬公子,彼此清名天地知”的千古佳话。又有关盼盼为张建封守贞洁魂断燕子楼,只留下一句“惆怅楚云留不住,断肠凝望高唐路”,教后人苦寻香冢。再问“世间情为何物?直叫生死相许”。其实,佛已经说了,情是一种能使人轻生忘死的东西。所以世人说“生命诚可贵,情义价更高”。有某诗人写过一首爱情诗,其中有一句是这样的:[让我的爱像阳光一样包围着你,又给你光辉灿烂的自由]。还听过有一首歌叫“有一种爱叫做放手”,虽然并没听出它的歌词有什么意义,但就这个名称而言,也算是一句爱情的哲理了。是啊,如果爱她,就放开她,让她去幸福地生活。而现在的我,不但没有给你阳光,却让你悲伤,为何不放手让你去寻求自己的幸福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