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月当空，始盈复亏。月光如水，氤氲满院。汉陈留王就在这样的一个夜晚身披大氅独自站在高楼之下，仰视高楼，远眺月色。
汉陈留王刘协，灵帝中子。
初时，灵帝生子尽早夭，及至何太后生皇子辩，灵帝不敢自养，又有道士史子眇游说，言有术可善护皇子，于是灵帝养皇子于史道人家，号曰“史侯”。
后王美人又生皇子协，灵帝宠爱有加，何太后因妒使人鸩杀王美人，灵帝震怒，欲废何太后而不可得，乃养刘协于董太后永乐宫处，号曰“董侯”。
又，灵帝生前群臣请立太子，灵帝以刘辩轻佻无威仪，不可为人主，加之董太后多游说，属意次子刘协。但因长少之序不可废，加之外戚何进常居权重，故而此事迁延久不绝。后灵帝病危，惧怕何太后外戚势大，掌握朝纲，暗害皇子刘协，乃托付皇子刘协于上军校尉蹇硕。[注一]
上军校尉蹇硕既受遗诏，乃与董太后共养刘协。
蹇硕久与何进不和，又惧何进兄弟权重兵多，乃暗谋欲杀何进而立少子刘协。因在刘辩未即位前，以灵帝下葬一事为由招何进入宫议事，伏兵欲杀之。蹇硕的军司马潘隐与何进有旧，目示何进不能入。何进受惊而出，从捷径驰归军营，引兵入屯百郡邸。此后何进称疾不入朝，阴谋诛杀宦官。
蹇硕自疑不安，又书与中常侍赵忠等人言：“大将军兄弟[注二]秉国专朝，今与天下党人谋诛先帝左右，扫灭我曹。但以硕典禁兵，故且拖延。今宜共闭上合，急捕诛之。”
中常侍郭胜与何进同郡出身，两相亲近，故与赵忠共计，转书以告何进。何进得知消息立使黄门令收杀蹇硕，自领其兵。[注三]
又向时董太后与何太后同干朝政，两相抵牾，董太后弟骠骑将军董重与大将军何进权势相害。董太后因詈骂何太后言：“汝今跋扈，怙[依靠，凭借]汝兄大將軍何进邪？命骠骑将军断尔兄头如反掌尔。”
及至蹇硕加诛，五月何进即与三公及弟车骑将军何苗等人上奏：“孝仁皇后使故中常侍夏恽、永乐太仆封谞等勾结州郡，搜刮州郡珍宝货赂，悉入西省[即谓永乐宫之司，代指董太后]。故事[以前的事例]，蕃后不得留京师[注四]，请永乐还故国。”
何进上奏之后举兵围骠骑将军府，收董重，下狱杀之。董太后闻此噩耗，惶惶不得终日，忧惧而崩，天下皆以为为何太后所害[注五]。
于是刘协势孤，无党羽为辅。何太后欲使刘协归藩就国，少帝刘辩不许；又欲徙[转移]刘协于宫中巷闾，刘辩又不许；何太后乃迁刘协出永乐宫至偏殿，多加兵马以为看守。及至党人与宦官相攻伐，宫内宦官死伤无算，看守兵马亦不知去向。
先前灵帝在时，宦官中的济阴丁肃、下邳徐衍、南阳郭耽、汝阳李巡、北海赵祐等五人并称为清忠，皆在宫中小巷，不争威权。又有小黄门甘陵吴伉，善为风角[占卜的一种]，博达有奉公之称。吴伉心知不得用，常托病还寺舍，从容养志。此六人俱与蹇硕相善而与刘协相熟。
刘协还宫门董卓不得入，乃召宦官相接。来接刘协之人正是小黄门吴伉。吴伉见得刘协昏昏似病，赶紧取大氅披在刘协身上，将刘协抱还宫门，使就安寝。吴伉自己则是侧立服侍，自夕至旦，未曾就眠。
及至第二日晌午刘协才复苏，见得吴伉侧立在旁，执手相问道：“卿多劳苦，旦夕未眠？诸宦官是否安好？”
吴伉俯首泣涕回答道：“宫中宦官死伤略尽，臣身在寺舍，才得走脱。闾中清忠，咸尽被诛。今殿下左右仅小黄门臣一人，中黄门[注六]三人而已。而今之时，宫中大小诸宦官加之不足百人，大小带伤者无算。”
刘协听完后仰首叹息，言道：“袁绍以暴易乱，岂可得之？大小诸宦，岂皆豺狼？不闻有如吕强，蔡侯，太史诸人？[注七]”
刘协本是有感而发，只觉自在宫殿之内，左右皆是宦官婢女，无处外泄。可是立马外面即有人大笑而入，附和道：“天下汹汹，乃是先帝残虐苛暴，朝廷诸公尸位素餐所致。宫内宦官常侍，区区犬马爪牙，杀之何益？袁绍此乃泄私愤而邀大名于天下耳。”
刘协不见其人、只闻其声也知晓这是并州牧董卓。反倒是吴伉是立马快步趋向大门阻拦，呵斥道：“典曰：外臣无故不得入内殿。并州牧行径大谬，是想忤逆犯上吗？”
董卓被拦，也不盛怒，只是冷笑着用刀鞘捅向吴伉，斜眼睨着道：“自旦至午，三时辰内吾三入不得，卿是真奉公守法也。知吾刀剑何用否？吾受天子诏，出入内宫探视董侯。”
吴伉一时进退失据，接连被刀鞘狠狠捅了数下，闷哼不已，脸上青红一片。
刘协慌忙出言解围，向吴伉和侧立中黄门们说道：“卿等操劳一宿，实甚辛劳，速回寺舍休息吧。”说罢连忙眼神示意一旁的中黄门们将还愤愤不肯休的吴伉架出去。又转头向一旁低头侧立，局促不安的侍女说道：“尔等也皆出去，并州牧在此，寡人无碍。”左右宫女皆是如蒙大赦，低头鱼贯而出。
董卓大刀金马，不待刘协嘱咐，自寻了张胡床[汉代时胡族传入的椅子，类似板凳]，箕踞而坐[指岔开腿蹲坐，极不雅]。
刘协见董卓安坐睨视自己，忍不住对其呵叱：“先帝尸骨未寒，卿即对子骂父，叛逆如此，如若天下人知之，卿当何面目再佩青绶[汉代官员佩印系绶，二千石官员系银印青绶]？”
董卓但捻髭须，盯了刘协好一会，才慢慢言道：“吾等西凉男儿从不妄言。”
刘协顿时感觉腹中心火灼灼，这董卓这是明摆着威胁自己这附近全是他的西凉兵。
董卓见刘协神色不忿，亦不以为意，只是更加兴致勃勃地探寻道：“何太后杀殿下生母，殿下心中无恨邪？先帝遇殿下何如？先帝崩，殿下哭之甚矣，不值。”
刘协回瞪董卓：“养育之恩不可废，天伦之序不可逆。”
董卓对此十分不以为然：“殿下，董侯也，董太后所养。”又拿手在自己和刘协两人之间往复指了指：“董太后，臣同姓同宗，宜多亲近。”又似想起了什么，拍着大腿说道：“何太后强梁善妒，令殿下生母自饮药，几致殿下自死腹中。又鸩杀殿下生母，复与董太后抵牾，逆姑妇之序，侵凌董太后至死。实是可恶，他日我为陛下杀之。”
刘协见董卓笑眯眯言论如何擅杀当朝皇帝的生母，才仿若后知后觉地意识到面前这个人的确是当世权臣，时今猛将，天下枭雄。一时刘协只觉自己嗓中如灼火在烧，言语不顺，反复吞咽，支吾不成话语。
刘协凝神屏息，只觉脑中杂念万千。一时是自己茕茕孑立之形，一时是在董后怀中瞌睡不醒，一时又是在与自己父亲同共赏月，又连着自己母亲秀丽的面容，宫殿下自来自去的飞燕，殿前飘落的梧桐叶，种种全在自己脑中来来回回，最后像把大锤轰然落下，让刘协只觉得头痛不已。
刘协抬头正好看见董卓以似笑非笑的表情，来回捻着的髭须，不由地惊出身冷汗。回想起自己从来没见过自己母亲，自然不知她长得是何样子。刘协咬了咬牙端坐而起指着董卓大喝：“尔果欲祸乱朝廷乎？不知霍光、梁冀[注八]等人全都已经被族灭了吗？”
董卓听得刘协突然的指责，先是愣神，然后猛得抚髀大笑道：“殿下好胆，殿下聪敏。”
而后董卓又停下来仔细端详着刘协，看着刘协说道：“当今圣上轻佻不德，先帝屡有废立之意，臣今不过从其后而已。臣闻王贵人始妊娠，饮药不堕胎，又数梦负日而行[注九]，此天意也，殿下何逆之？再臣闻伊尹放太甲，百岁而终[注十]；周公辅成王，天可见怜[注十一]。此臣所以效先贤而功当代也。”
刘协听得董卓这话横眉冷竖，哼道：“今上[当今圣上]，富于春秋[指年轻，春秋指年岁]，未有过失，尔欲废之，不过欲求威严，震慑天下而已。与袁绍何异？且寡人大兄，大将军何进与党人共立，群望所属，朝廷咸归。尔欲废长立幼，废贤立愚，三公为朝廷长[刘辩立后，袁隗为太傅录尚书事，掌管朝廷，为朝廷主要支持刘辩的力量]，必不得使尔逞所欲也。尔不过致怨于海内，自引火焚而已。”
董卓听得此语，亦不为恼，只是站起身来敲敲膝盖对刘协说：“朝廷诸公，匹夫竖子，窃居高位，不足与谋。天下大事，岂不在我？殿下聪敏，资似天授，何似九岁小儿，岂非为贤者？吾今来，禀圣上意，复助殿下回永乐宫。”
刘协并不应从，反问道：“寡人大兄如何？”
董卓嘿然：“臣巳时[九点至十一点]往，陛下犹未起，见臣即詈，言臣失君臣之序，苍老匹夫，只宜守边，又欲发臣日南[指日南郡，汉武帝元鼎六年（公元前111年）设郡]，或至辽东[指辽东郡，今朝鲜境内]，及臣离去，又闻满院楚声，歌舞不休。”
刘协皱眉问道：“故而尔胁迫寡人大兄以取诏令？”
董卓听得这话，饶有意思地看着刘协道：“不然，陛下闻臣进谏，即曰：‘朕母强梁，迁陈留王出永乐宫，失家和之道，自是谬误。兄良则弟悌，归于永乐，理固宜然’。未意殿下兄弟二人友笃如此。”
刘协默然良久，回绝道：“陛下天性纯良，不以寡人浅陋鄙薄，宠幸优渥，爱护有加，复欲使寡人重居故所。寡人铭感五内，泣涕流下，愿肝脑涂地，以为之报。今寡人有九岁余，年齿渐长，理宜归藩，不可复居宫内，卿为我转告之。”
董卓听得这话，不以为然：“殿下尚年幼，何谈就国？且永乐宫，董太后所居而殿下所长也，殿下归就之，情理使然。”董卓看的刘协有所欲言，还不愿从，便相威胁道：“使殿下回永乐，圣上旨也，殿下何逆之？须得我西凉男儿相助否？”
刘协见得董卓相逼，咬牙切齿，又见董卓果真招手呼唤士兵，无可奈何，只得简单穿戴洗漱，与董卓同归永乐。
刘协既归永乐，董卓复又多增左右兵士，转西凉人为禁卫，看守永乐。刘协看得董卓左右招呼，全然不把自己看在眼里，不由恨恨，冷不丁地说：“寡人闻太甲杀伊尹，周公惧谮毁，卿且好自为之。”
董卓听得此语，若有所思地望了刘协一眼，转身离去。
小黄门吴伉，本为董太后左右服侍。董太后既殁，左右宦官多畏何太后而请为离去。惟其见刘协年幼孑立，哀悯不已，请求看顾刘协。
吴伉既回寺舍，除掉衣服，但见自己肋下一片青紫，不由叹息愤恨。又担忧董卓对刘协不利，辗转许久才入眠。
睡未久，又从梦中惊醒，但见天色昏沉，夕阳照射，院中刻漏滴答。思虑一会，吴伉起身穿衣，随便寻了点吃食，立马向刘协的偏殿赶去。一赶至才发现服侍的宫娥多被差走，找左右侍卫探寻后才知道董卓今日来又把刘协护送回了永乐宫。
这件事本该是为好事，但吴伉总是感觉中有蹊跷，心神不宁，又准备往寺舍回走。走至一半，吴伉又似想起什么似的，从袖中摸出了三枚五铢钱，反复掷了六次，然后嘴里念念有词不已。掷完后吴伉像是受惊样找了个角落将手中铜钱全都扔掉，又赶忙向永乐宫赶去。
吴伉既至永乐宫，但见里外甲士巡逻不已，虽说都穿着禁卫服饰，却全然不似前番关中子弟。虽远不如以往的禁卫来的威武匀称，却全是令行禁止，肃杀之气弥漫。
吴伉定眼仔细观察，发现这些禁卫虽然面目都似姬姓炎汉子弟，却夹有一二碧眼儿，好似胡汉杂种。吴伉不得细瞧，禁卫即发觉吴伉在此，三五包抄拦下了吴伉，不待言语就将吴伉推搡着要其离去。
吴伉又是请求通融，又是破口大骂，均不得行。虽推挤不过吴伉却又不愿离去，弄得二三禁卫心生烦闷。其中一位禁卫直将刀抽出，往复向自己脖颈笔画，以此恐吓吴伉。
吴伉见此犹不畏惧，被董卓殴打的火气直往心头上拱，复往那禁卫面前走，抡起拳头直作势欲打。拳头尚未落下即听见有人喊道：“尔等都去，此人，董卓所使奉我也。”回头一见，不是披着大氅的陈留王刘协还待是谁。
围着吴伉的甲士听得此语，全都望向刘协身边一个跟着的领头模样的人。那人犹豫踌躇片刻，又见刘协直盯着自己，只得称喏放行。吴伉这才得跟随刘协入得宫中。
吴伉既入宫中，跟随在刘协左右，不知如何言语，走了一会，只得讷讷说道：“殿下奔波劳累，宜多加休息。”
刘协叹息一声，顾左右而言他道：“卿真是操劳，董卓所伤如何？卿今日真是好胆，久未知卿勇武若此。”
吴伉苦笑一声，拱手答道：“董牧所伤无恙，宫前失态，实是见小卒刁难，心忧殿下之故。”
刘协前行不止，沉默了一会，又问道：“左右宦官能去者皆去矣，卿复回来，欲以作何？”
吴伉亦是叹息，侧立向主殿原本董太后的所居处行礼道：“蹇校尉、董太后所托，不可离也。何况吕强诸人岂已尽绝？今臣反身为其之一也。”
刘协前走一会后停在一座高塔之下，但见此塔高有三丈余，檐牙高啄，飞凤为饰。高塔之下有一破旧燕巢，经风吹雨打，斑驳零落。刘协在高塔下站定，转过头拉起吴伉的手说道：“卿亦清忠。时危见臣节，诚如是矣。”
吴伉也反手执着刘协手，一时不成言语。刘协转顾殿院高塔，指着高塔下一个树枝做的巢，对着吴伉问道：“卿还识得此巢否？”
吴伉仰首相望，回答道：“臣自是识得。比时臣非小黄门，殿下才六岁，今上不过十一岁。此巢本就臣所搭也。”
言罢，吴伉又忍不住叹息一声，说道：“殿下六岁贤于今上十一岁，确乎其然。”
吴伉说的是刘协和刘辩小时的一件事。
刘辩小时和刘协一样常不得见灵帝，何太后对于刘辩多不管束，刘辩就时时找刘协和刘协的姐姐万年公主玩耍。那时董太后与何皇后关系尚可，虽不待见亦不刁难，对于皇孙刘辩更是喜爱得紧，故而常备各种果脯糕点给三人，刘辩当然喜欢往西宫跑。
一日刘辩见得有燕筑巢于此高楼，雏燕啾啾不停，拉着刘协对他说道想要养得一雏燕，就吩咐左右以长杆捅破燕巢来把燕子抓起来。
高塔有高三丈余，雏燕自是没得活路，刘辩也是自得无趣。刘协见此忍不住有感而发：“人亦有家，燕亦有巢。”董太后听后即是感叹：“六岁协儿贤于十一岁辩儿。”
刘辩自是不服，又复嘱咐宫内宦官搭梯上墙，用树枝重建一个鸟巢，然后拉着刘协找董太后，董太后闻此亦是夸赞：“辩儿亦是有恻隐贤心。”
搭巢的时候摔伤两个太监，一个折腿，一人折手。
“今上但见此巢，不见人命，岂有恻隐之心？唯殿下问臣冷暖生死，臣岂敢不报？”吴伉即是摔伤手的那个，摔伤腿的那个后来死了。
刘协闻得此语，喝住吴伉道：“不得妄语。”
见吴伉诺诺称是，刘协亦不好责怪，只好道：“此事单纯为寡人大兄虑事不周而已。大兄亦是纯良聪明人，未得良师而已。今卿既入，董卓必不使卿复归寺舍，卿且寻宫内偏殿住下。”
吴伉见此，不再多言，俯身跪拜要刘协多多保重身体，然后退下。
刘协见吴伉退下之后，不禁叹息一声。其实有件事吴伉与刘辩俱不知。当夜那外出的家燕归来，哀鸣一宿，未落巢就走了，不知所踪。此后也未有燕子落于此巢中，故而这巢才斑驳不堪。
真可谓是燕去未有来时，人往未有归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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注一：袁弘《后汉纪·灵帝纪》载：初，帝數失皇子，何太后生皇子辯，養於史道人家〔一〕，故號為「史侯」。王貴人生皇子協，養於董太后宮，號為「董侯」。初，大臣請立太子，辯輕佻無威儀，不可以為宗廟主，然何后有寵，大將軍進權重，故久而不決。帝將崩，屬協於上軍校尉蹇碩。協疏幼，少在喪，哀感百官，見者為之感慟。
注二：何进为大将军，何进弟何苗为车骑将军。
注三：同上：上軍校尉蹇碩以帝輕佻不德，二舅好脩虛名，無股肱之才，懼不能安社稷也，欲誅進等，立勃海王。與常侍趙忠、宋典書曰：「大將軍兄弟秉國威權，欲與天下黨人共誅內官，以碩有兵，尚且沈吟，觀其旨趣，必先誅碩，次及諸君。今欲除私讎，以輔公家。」是時上新崩，大行在前殿，左右悲哀，念在送終，碩雖用，有謀策，其事未可知也。忠、典以碩書告大將軍進，進誘諸常侍共誅碩。或曰：「碩，先帝所置，所嘗倚仗，不可誅。」中常侍郭脈與進同郡，素養育進子弟，遇之曰：「進，我所成就，豈有異乎？可卒聽之。」
注四：故事，蕃后不得留京师：蕃后谓平帝母卫姬。时王莽摄政，恐其专权，乃使太后不得留在京师，故云故事也。
注五：同上：初，驃騎將軍董重與大將軍何進權勢相害，中官協重，以為黨助。永樂亦欲與政事，何后不聽，永樂后怒曰：「汝怙大將軍邪？敕驃騎斷大將軍頭如反手耳！」何后聞之，以告進。五月，進與三公奏：「故事，蕃后不同居京師，請永樂宮還故國。」於是驃騎將軍董重下獄死〔一〕。永樂后怖，暴崩，眾以為何后殺之。
注六：小黄门、中黄门皆官名，小黄门六百石，中黄门三百石。
注七：吕强、蔡侯、太史皆是宦官。吕强灵帝时人，为人清忠奉公。黄巾贼起，吕强上书劝谏开党锢，清理二千石以上官员贪污受贿、不守职法者，选拔士人进入朝廷，后被灵帝冤杀。蔡侯，即蔡伦，和帝时人，加任尚方令，发明造纸术，后封侯。太史，即司马迁。
注八：霍光，西汉权臣，废昌邑王立汉宣帝；梁冀，东汉权臣，顺帝崩，立冲帝，冲帝崩，立质帝。后更毒杀质帝，另立桓帝刘志。两人皆被诛杀全族。
注九：《后汉书·皇后纪第十下》载：时王美人任娠，畏后（何皇后），乃服药欲除之，而胎安不动，又数梦负日而行。四年，生皇子协，后遂酖（鸩）杀美人。帝大怒，欲废后，诸宦官固请得止。董太后自养协，号曰董侯。
注十：司马迁《史记》载：“帝太甲即位三年，不明，暴虐，不尊汤法，乱德，于是伊尹放之于桐宫。三年，伊尹摄行政当国，以朝诸侯。帝太甲居桐宫三年，悔过自责，反善，于是伊尹迎帝太甲而授之政。”，
又皇甫谧（皇甫嵩之孙）《帝王世纪》载：“沃丁八年，伊尹卒，年百有余岁，大雾三日。
又《竹书纪年》载：“仲壬崩，伊尹放大甲于桐，乃自立。伊尹即位，七年，太甲潜出自桐，杀伊尹；乃立其子伊陟、伊奋，命复其父之田宅而中分之。”
《帝王世纪》写于晋时，《竹书纪年》为晋武帝时为盗墓者所发。
注十一：司马迁《史记·鲁周公世家》载：“周公卒后，秋未获，暴风雷（雨），禾尽偃，大木尽拔。周国大恐。………王出郊，天乃雨，反风，禾尽起。二公命国人，凡大木所偃，尽起而筑之。岁则大孰。于是成王乃命鲁得郊祭文王。鲁有天子礼乐者，以褒周公之德也。”周公死后大风起，成王出郊祭天褒周公乃至，当年谷物大丰收，故而董卓说周公“天可见怜”。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