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看着麦子要收割，大蒜也到了收获的季节。
为了地里的蒜好拔好收，田丰收安排人从整块地的东头开始，赶着浇了一遍透水，等地里能站住人了，郭延年带着几十个民工排着拔蒜，也安排人剁蒜梗、切蒜须。
因为是订单生产，大蒜的销售也没太用费劲，这边收多少，人家就要多少，价格随行就市，装完车过地磅。
一个星期收完蒜，郭延年用计算机一合计，150亩地共收了37万多斤蒜，平均亩产2400斤，鲜蒜收购价是一斤三块五，这块地一共是卖了130万元的蒜，再加上蒜苔的收益，今年种的这150亩蒜比原计划多收益了30多万。
田丰收很高兴，他给延年说：“等两天我给你买辆皮卡，你也跑业务方便。”
延年说：“地里也得有辆车，我一去劳务市场上找人就得用车。”
小凤这些天也靠在地里帮着收蒜，地里人多，话也多。不知道是谁不留神，说着话扯到了田太月，他们说中街五队里的田太月是咱鹿庄桥上最坏的坏熊。
“小凤在这里，恁说话也注意点儿口德？”张惠莉警告那些人。
“没事儿，嫂子，我装没听见。都说俺爸爸不行，我想知道他以前到底个咋不行！”小凤一边干活，一边偷偷地问张惠莉。
“守着这么多人，不能让他们在这里瞎啦！那毕竟是恁爸爸。”张惠莉说：“恁大娘知道的事儿最多，你回家抽空问问她。”
晚上回到家，小凤问大娘：“大娘，我想知道俺爸爸以前到底怎么个坏法？”
“咋了？听见谁又拉他了？”刘玉粉听小凤问她爸爸，她用异样的眼光看着她。
“以前韩卫星骂俺爸爸这不行、那不行，我还一直给他顶。后来听到，人家都说俺爸爸不行，他到底怎么个不行法？”小凤显得心事重重。
“你以前年龄小，没人给你说过这些事儿，这咋又想起来问他了？”刘玉粉不想说。
“惠莉嫂子说，你知道俺爸爸的事儿最多！你给我说说，他以前都干了些什么？”小凤想打破沙锅问到底。
“不提他不生气！那我就给你说说吧，你也不小了，有些事儿也该知道了。”刘玉粉拉起了家里的陈年旧事。
“姊妹五个中，俺最大，恁爸爸最小，中间三个妹妹。”刘玉粉说：“恁奶奶从小宠着恁爸爸，五岁多，他骂恁爷爷是个老熊、狗东西，恁爷爷要打他，恁奶奶护着他。”
“奶奶太娇惯他了。”小凤说。
“13岁在联校里他是一霸，不上学，还欺负女学生，打老师，当时学生们在教室里养羊、养兔子，他都给人家偷出来，跑到鹿湾集上给卖喽！”刘玉粉生气地说：“他的事儿一提就让人生气！”
“后来，大队里来了几个女知青，他把人家晒的裤头、背心都给偷出来，挂到恁奶奶家里的那棵大枣树上，人家找他，他趴在枣树上不下来，还照给人家女知青尿尿（shui）！”刘玉粉说：“当时他都14岁了，也是个半大孩子了，就这么无法无天。”
“18岁那年，恁爷爷叫他去当兵，走到半路上他跑回来了，公社里把恁爷爷叫了去，关了三天才放回来！”刘玉粉继续说太月。
“恁爷爷也拿他没办法，就想着早早地叫他成了家，让他收心过日子，就托人给他找媳妇，后来找了恁妈妈。”刘玉粉说着掉了泪。“恁妈妈没少跟他受了罪，他成天的喝醉，喝醉了酒就打你妈妈。”
“后来，你妈回了娘家不回来。他跑到孟庄恁佬娘家，把恁佬娘家的柴火垛给点了，还用刀砍了人家的门。”刘玉粉说：“恁佬娘家姓马，一家人都老实，两个舅一个在关外，一个在枣庄煤矿上，他们听说后很生气，回家来后要邀着人来给恁爸爸理论。”
“还是恁爷爷、奶奶，上人家门上赔了不是！人家才放过了他。”刘玉粉继续讲太月。
她一把鼻涕一把泪，说：“以前恁佬娘家还在经济上照顾他，经常给恁些吃的、用的。自从点了人家的柴火垛，恁佬爷、佬娘就不再给他落落。后来有了你，恁妈妈即要下地干活，还得侍候着他吃喝，他对恁妈说打就打、说骂就骂！恁妈受不了这种苦日子，自己也糊涂，她一气一下寻了短见，喝了一瓶敌敌畏，当场就不行了。当时你才不到三岁。”
“恁妈妈死了，也就苦了你，幸好有你爷爷奶奶还有俺、恁姑们照顾着，你也慢慢地长大了。”刘玉粉说。
“他去找恁三个姑要这要那，当时人家的日子都不好过，谁有东西填换他？弄得恁三个姑家里也都闹乱子。”刘玉粉接着说。
“还有俺家里的恁两个姐姐，年龄给他差不多，他从小就成天地给她们革气，恁爷爷奶奶嫌俺生了俩闺女，对恁爸爸不管不问，任由他从小欺负俺闺女。”刘玉粉更生气
“两个闺女也都有个性，都嫌他坏，出嫁时不让他去会亲家，他窝了一肚子气。大年初四，女婿们来走新亲戚，他把人家给轰出去。”刘玉粉说。“当时有恁爷爷、奶奶在着，要不然恁大爷和我也饶不了他，恁爷爷奶奶不讲理，我和恁大爷又上新亲戚家去赔是。”
“后来他领着一帮子孩子去拖拉机站上偷东西，开跑了人家一辆拖拉机，让公安局给拘留了半个月。他还在玉米地里截人家后街下地干活的小媳妇……”刘玉粉说：“别提你爸爸，他把咱家的人都给丢净了。”
“后来你就记事了，恁嫂子娶，你爸爸喝醉又耍酒疯，我就没再饶他，当时恁爷爷还说我不像话，在鹿庄弄这么大动静，我也没理恁爷爷，我说我这是替你在教育他。我一气儿断到他后街，逼着他给袁梅的父母道了歉。从那以后，他就开始怕我。在这之前，他一直是咱家里的小霸王、无恶不作。”
“怪不得人家都骂他，骂他是咱鹿庄桥上最坏的坏熊！”小凤也气得要命。
“他命大福大，这次没能撞死他，要不是丰收从中间维护他，恁家里的卫星到现在也还是看不起他。”刘玉粉说。
“爹娘不嘹亮，闺女嫁出去也受气，这是真的！”小凤深有体会。
“现在卫星好多了，你要跟他好好地过日子，恁爸爸被撞坏了半页子肺，成天的咳嗽，我看他也撑不了几年。”刘玉粉说。
“他是自作自受。我当闺女的要尽我的心，他真活不长，我也没办法！”小凤与大娘拉了很多，也做了以后的打算。
“卫星一个人在车上，没个伴儿也不行，等孩子上了幼儿园，我还是把他送到王全，让他奶奶给看着去，我跟着卫星上车。”
“有后边恁三叔给他一块儿跑车，看着他点儿，好的多！”刘玉粉说：“他们的物流公司现在有好几辆车，十来个人，等孩子上了幼儿园，你可以去给他们做做饭，管管车上的散事。毕竟挣钱不容易，别叫他们都给吃了喝了。”
“嗯，大娘啥事儿都为我想着。”小凤了解了爸爸的过去，她也感激大娘给她说了这么多。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