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世上如果有空间瞬移机，周园恨不得接起电话就搭上机器。这样就听不到周妈妈追出门的碎碎念了。
甩开周妈，周园对着墙角小声“呸呸呸”，意为消除刚刚说过的谎话。黎芳芳没出事，她打电话来是约周园一同吃晚饭。
距离上次聚会未成有段时间了。黎芳芳电话里说在家具卖场遇到了小菲和简葭，她若不去，下次四人相聚就又不知要拖到什么时候了。
周园急着从家里逃开，没想到竟第一个到达约定的地点，犹豫一会儿，还是选了张大桌。秦溯和黎芳芳在一起，大概也是要留下来吃的。
她有一阵子没见过柴小菲了，半个月前简葭找她借过几本大部头的书，那几天她正烦着相亲的事，也没聊太多。一会儿见面，肯定要问起上官，该不该说告诉她们分手的事。秦溯也在的话，便更不知道该怎么说了。
正烦着，柴小菲尖利的一声“哎”刺进她的耳朵。周园抬起头，她们三人走过来，后面跟着秦溯。
五个人准备落座，餐桌两个长边各可坐三人。秦溯主动将椅子拉到了窄的那边。
“我坐这里好帮你们上菜倒水。”
秦溯的周全是出了名的，黎芳芳都没反对，她们几个更不会说客套话，依照老样子坐下来。
周园黎芳芳一边，简葭柴小菲一边，周园面对简葭，黎芳芳面对柴小菲。
“这么多年了，你们还是喜欢按名字坐。”秦溯低声笑着将菜单递给柴小菲：“按习惯，你先来。”
她们四个聚会，不管是中餐西餐，同吃还是分食，都是要柴小菲先选的。倒不是她的菜品有多好，她选的慢，别人选了还要等她，倒不如她先选，其他人还可以聊些别的。秦溯和她们吃饭的次数不多，这些细节倒是记得很清楚。
“他不想来的，我怕他这个时间回去要堵在路上。”
黎芳芳一手搭上秦溯胳膊，大概是觉得姐妹们聚会却带了男朋友，多少有些不好意思，没人问也先解释起来。
“正好，我就不用挤地铁了。”柴小菲脸被菜单挡着，但声音的高调一点没被挡住。
“让秦大公子送我回家，那我可要记在今天的重要事件里。”周园接着说。
“上次要送你，你还不愿意。”黎芳芳瞥着周园：“说！你那天跑哪去了？”
“我不是怕耽误你们俩吗。”
“他们能有什么事，这么多年了，还怕耽误这一会儿。”柴小菲听出黎芳芳和周园背着她单独见过，马上插进话来。
周园没看她，继续和黎芳芳说：“你那天不是说要去买家具，我跟着也没意思。”
“谁说没意思，买家具才有意思。”
柴小菲抢过话茬，顺势扔了菜单：“我们今天就挺有意思的。”
“你们俩别一见面就掐行不行。”黎芳芳截过菜单，故意转了话锋：“有什么好吃的。”
“我可没掐，仅是陈述事实。”
柴小菲歪着脑袋，周园想回击，沉口气还是压了下来，看向简葭：“你们俩去逛家具了？”
“怎么，没恋爱，没结婚就不能逛家具了。”
柴小菲单手托起腮帮子，一副你能把我怎么样的表情。周园快要耐不住了。
“是我要去的，”简葭温和看向周园：“我想看看最近的家居设计风格。”
“哦，这样啊。”
“嘁，”柴小菲知道简葭在圆场，故意呛她：“你又不结婚不买房子，看什么设计风格，租的房子又不用装。还不是知道芳芳秦溯在那，去找他们的。”
柴小菲的火从周园烧到简葭，这在他们四个人里是常有的事。一般这会儿不是集体选择沉默遗忘就是黎芳芳起头说些别的，可今天不太一样，有秦溯在。
这个烧法不仅让周园，而是在座的所有人都有点难堪。
餐桌上气氛怪异，黎芳芳已经强行换过一次话题了，再也不知该说些什么。
“租房子可以软装，我看简葭对卖场里的装饰画就挺感兴趣。”
秦溯打破沉默，他离简葭最远，大概怕她听不清，还特别向前倾了上半身。
黎芳芳见状赶紧接过：“是，是，上学时简葭画画就很好呢。”
“啊，那就不奇怪了。”
黎芳芳拍着秦溯的胳膊：“你忘了，咱们社团的海报都是简葭设计的呢。”
秦溯低头想着还没回答，柴小菲又抢了话：“人家四年敢看别人吗，还不都是看你。”
黎芳芳娇嗔的瞪她一眼，又看向秦溯：“想起来吧。”
“嗯，画得很好。”
“行了行了，你们还点不点菜了。”柴小菲按住周园手边的菜单：“看完了？”
周园推过去：“给简葭。”
“我都可以，你们点就好。”简葭将菜单推出去又端正坐好。
今晚吃川菜，简葭是地道四川人，本是评判馆子正不正宗的最佳人选，但直到饭快吃完，也没人主动叫她。她不习惯成为中心，也不习惯议论点评，他们都知道也就没勉强。
但她这顿饭还是吃的忐忑不安，她担心小菲和周园会真的吵起来。好在俩人在口水鸡这道菜的品评上取得了空前一致，上菜前的尴尬也就随风消散了。
饭菜将尽，柴小菲问起周园今晚擦的口红色号，简葭悬着的心总算是放下了。
她们两个本来就是这样，见面肯定要吵，随时吵随时也能和好，特别是最近，周园似乎都让着柴小菲，架也就难吵起来了。
“那件不好吗？”
“没有不好。”
“不好你直说。”
“没有不好，我只是觉得和墙壁的颜色不是最搭。”
“你最近有点奇怪。”
“我说过，你喜欢就买。”
餐桌那端的争论声越来越大，简葭在桌下轻轻戳着柴小菲的腿。
“怎么了？”
简葭瞄向秦溯和黎芳芳，手拿唇膏说得正热闹的小菲和周园不明就里停了下来。
他们三个突然闭嘴，黎芳芳的声调在此刻显得格外高：“你为什么有话不能直说。”
五人面面相觑，空气像凝固了一样安静。
周园慌忙扭回脸，扭开唇膏，盯着小菲和简葭：“这个色号很难买，我记得。。。”
“我记得去年就断货了。”柴小菲接过话，生怕有一秒空隙。简葭也凑过来，虽然接不上，也摆出认真听的模样。
“对了！楼下就是专柜，要不现在去看看。”周园说着踢了柴小菲的腿。
“哦！对，对，去看看，我住得远，难得来一次，”柴小菲边说边向简葭使眼色：“简葭，你去不去。”
三人说话时，不敢向秦溯和黎芳芳看一眼，好像中间隔了次元，互相都听不到。
周园拉起柴小菲要走，站起身又装出一副才想起来的神情：“唉，芳芳，你去不去？”
柴小菲没给黎芳芳机会：“她不去，她去了谁给咱们看桌。买完我还要回来吃呢。”
她一手拉着简葭一手拉着周园：“唉，秦大公子，那盘口水鸡给我留着啊。”
秦溯的脸上浮起礼貌性的微笑。
周园她们没敢细看，匆匆离了场。
拐出餐厅，周园后背一松，小声问简葭：“他们在吵架？”“好像是。。。”
“为什么？”
“好像是选哪件家具。”
“结婚真麻烦。”柴小菲甩开周园的手：“一会儿你帮我挑啊。”
“你还真要去买口红啊。”
“不然呢，在门口站半小时啊。”
“半小时够不够啊？”
“你以为都像你，喜欢冷战一礼拜。”
“你说谁喜欢冷战。”
“哦，我说错了，你那不叫冷战，应该叫冷暴力。”
“柴小菲！”
“怎么了？”
柴小菲和周园又铆起劲。
简葭低着头，声音很低：“我。。。我第一次见他们吵架。”
周园看着她，突然觉得有些可怜。柴小菲不管，翻着白眼又嘁一声：“这有什么啊，情侣都吵架。是不是？”
说完撞了周园的肩，周园没理她。
“我以为他们不会。”简葭声音更低了。
“什么？”
“嗯，没什么。”
半个小时后，她们三人返回楼上餐厅，秦溯和黎芳芳一如最初，谁也没提刚才的事，但她们也没要秦溯送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