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多么希望不曾与你相遇。”
“为什么这么做?大概是不想再错下去吧,渡月,我想解脱了。”
“渡月,爱上你这件事我后悔了,这一切也都该结束了,假如老天怜悯我还能有下辈子的话,我愿只做一个普通人不再与你相遇。”
这五十年来,只要他闭上眼睛便能回想起这一幕,这些话就如他心中的一根刺,明明该恨她的,可他却每每会被这一幕幕折磨地难以入寝。
他欠她,可她也欠洛颜,他也欠洛颜,所以他觉得他们都该偿还。
所以对不起郁萝兮,原谅他的自私,为了洛颜他们必须再相遇。
斑邑到达山谷的时候已经是四天以后的事情了,当他站在树上远远地望着正在院子里忙碌的郁萝兮时,心中顿生起怜悯之心。这完全不符合他的性格,他和圣君待在海里千年之久,早已经磨去了所有的情感,可因为郁萝兮,他再次变得寡断。
一想到自己会变成这样,斑邑这才急躁地从树上一跃而下落在郁萝兮的面前。
“郁姑娘,在下有事需要你帮忙。”斑邑礼貌地垂下眼帘慈眉善目地看着正蹲在地上除杂草的郁萝兮。
听见身后有人说话,郁萝兮连忙起身相迎,却看见一张陌生的面孔。
“公子认错人了。”说着郁萝兮将镐头放到水盆边清洗,洗净了双手后这才又重新站到斑邑的前面。
斑邑见郁萝兮依旧一副冰冷的态度,心生疑惑,再怎么说自己也是救过她的,先前还赠他酒怎么这下就拒人于千里之外了呢。
“姑娘你不记得我了?”斑邑试探性地问了一句。
“我该认识你吗?”郁萝兮望着斑邑上下打量起来,这人看着也不像坏人,除了表情比较僵硬之外也没什么奇怪之处。
斑邑一听到这个答复,顿时眉头紧蹙,要将这样一个姑娘带到圣君的前面他突然于心不忍了。
“前几天在山谷我救了你。”
“哦。”一听到这句话郁萝兮顿时恍然大悟,还不等他把话说完郁萝兮又接着说道:“子竹说过,原来你就是恩人。”
说到这里郁萝兮顿了顿,觉得把救自己性命的人遗忘掉是一件非常不礼貌的事情,于是又解释道:“我的记性不是很好,常常会忘记不久前发生的事情。”
斑邑闻言心中一惊,对着眼前的女子又上下打量了起来,在她的身上似乎发生了很多的事情,他突然很想知道这一切到底是怎么回事。
“那你是怎么记住子竹的?”
“他怕我忘记了,便每天出现在我面前,而且还在我的册子上写下他自己。”
“写的什么?”
“我喜欢子竹。”
听到这里,斑邑不可思议地看着郁萝兮,她从一开始两人见面到现在,不管谈论的是什么内容,她始终平淡,没有惊喜,没有害羞,也没有欢喜,他很难想象这会是一个怎样的人生,这样的郁萝兮让平时话不多的他总想探个究竟。
“恩人,说的帮忙是怎么回事?”
帮忙,不过是斑邑找的一个借口罢了,不过是想将郁萝兮骗走。可这么一来她能应付得了圣君吗?但此时此刻斑邑早已是别无选择,当他决定出现在她面前时一切也就由不得他了。
“嗯,是的,有事情需要你的帮助,不过.......”
见斑邑说话吞吞吐吐的样子,郁萝兮以为他遇到了什么麻烦,心想着他可是她的救命恩人,不管怎样她也一定要尽全力来帮助他。
“不妨直说,只要能帮的我定会竭力。”
望着这张熟悉又陌生的脸孔,斑邑有一瞬间晃了神,他的脑子闪过一个念头,自己决不能步逐雨的后尘,感情用事只会给自己徒增不必要的麻烦。
“可能需要姑娘离开这里随我去一个地方。”下定了决心后的斑邑顿时觉得事情并没有那么的难解决。
“远吗?我没办法离家太久。”
“不远,来回不过半天的路程。”
“好,我去留张纸条。”
说着郁萝兮便朝着屋内走去,简单地收拾了一下平时出门会带的小包后就在桌上给姑姑留了张字条写明了自己的去向。
出了山谷郁萝兮就跟着斑邑一路朝东边而去,赶路的斑邑不再像开始那般爱说话,她便不好打破这样的沉静,就这样两个人一直都不曾开口说过话。
刚开始郁萝兮一直安静地跟在斑邑的身后,可看着太阳慢慢地西沉后,觉得这路程好像和刚开始的时候说得不太一样,但看斑邑似乎还没有要停下的意思她只能鼓励自己想着或许再坚持一会儿。可一再的坚持却始终盼不到头这让郁萝兮开始有些担忧,心想着也许前面就到了,晚上连夜赶回去的话应该没有太大问题。
“快到了吗。”郁萝兮终于还是忍不住问起。
“到了。”
说着斑邑身子一闪从空中落了下来,郁萝兮也跟着他停下。
当她们穿过了竹林后面向着茫茫的大海边时,突然有一种很不好的感觉向她扑面而来,说不上来是什么感觉,却知道自己非常地抗拒这片大海。
斑邑也察觉到了郁萝兮的异常,转过身来看向突然间停下脚步的郁萝兮。
“怎么了?”
面对斑邑的问话,郁萝兮就如同没听见一般两眼望着一望无际的海水脚却不听话地后退着,直到最后转身朝来时的路跑回去,就在那一瞬间,郁萝兮的脖子受到了重击,只感觉天旋地转两眼发黑便再也不省人事。
醒来之后她发现自己身处在一片幽暗的环境中,四下的光线幽幽地恰好能看清在自己两仗内的物品。
郁萝兮下了床寻找着斑邑的身影,可走了几个屋子都没有发现他的影子,刚走到回廊拐角处时,迎面而来一位男子手里拿着一叠书停在她的对面。
“姑娘你醒啦!”
“嗯。”郁萝兮点头应到:“请问这位公子,你有没有见过一位个头高高的,一身黑衣的男子,还有这里是哪里?”
“姑娘,你不记得了?这里是圣殿,我是逐雨啊。”
“你的意思是我来过这,也认识你吗?”
郁萝兮望着逐雨微微皱起的眉头,努力地想要记起有关于他们的记忆,可尽管她再怎么去努力也是于事无补,对于这里的一切都是那么的陌生。
对于郁萝兮的问题,逐雨选择了沉默,只听到他轻叹了口气捧着那一叠书转身朝另一个方向走去。
“等一下,请问你见过那位身穿黑衣的男子吗?他的个头和你差不多。”
见到逐雨要离开,郁萝兮连忙跑上前去继续追问。
“你说的是斑邑,他正在圣君那边复命。”说完逐雨头也不回地走了。
难道斑邑是想让她帮他的这位圣君朋友吗,可为什么他要将她打晕,而她又为什么那么抵触那片海域呢?郁萝兮始终想不明白。
郁萝兮坐在回廊上变着梅花玩,这里的一切都那么无聊,周围的光线幽暗让她丝毫不想继续前行,于是就打算坐在这里等斑邑办完事情再来找她。
“姑娘,圣君请你过去。”
正在郁萝兮打算起身回房时,斑邑恰好就出现在她的身后。还没等她回答,只见斑邑伸手一挥,一道门便出现在了他们的面前,就在郁萝兮吃惊之余,只见斑邑将她往门里轻轻一推,她便踏入到那间房间里进去了。
郁萝兮惊讶地转过身去却发现那道门不见了,随之不见的还有斑邑,她急忙跑到那道门出现的地方去摸索着,可那里空空如也什么也摸不着。
“郁萝兮,五十年了,你欺骗了我整整五十年,今天我要你给我解释清楚!”
一阵悲切的声音从黑暗中传来,郁萝兮眯着眼寻找着声音的来源,一个人影却突然出现在她的眼前。
郁萝兮定眼打量着前的男人,只见他一身黑色的长袍将那修长的身躯包裹在内,紫色的花纹镶着金边印在那黑色的长袍上。他半散着长长的黑发肆意地倾泻在他的肩上,两只眼睛此时闪烁着难以捉摸的神采,一双剑眉英气地刻在眉骨上,此时却因为生气而皱起。他的鼻梁高挺,雪白的肌肤即使在这幽暗的光影里却依旧能映出烛火的微光,那殷红的唇更是红的耀眼,而如今那紧闭的双唇又似在怄气一般。
郁萝兮定定地不知看了多久,直到对方似故意地回避了之后她才回过神来,而他却早已背对着她站在高高的台阶上。
“这位公子认错人了,我俩从未见过,何来骗你之说。”
“呵,少给我来这一套,你不是说只要我收回那一魂复活洛颜就有望了吗,可现如今呢,她为什么还在里面躺着!”渡月突地转过身来瞪着双眼似乎要将兮儿生吞了一般,那眼里噙满了愤怒:“如果今天你不会给我个满意的答复,就别想离开这。”
“你真的认错了。”
“别装傻!”说着渡月伸手将桌上的东西全都扫到郁萝兮的身旁:“我给你最后一次机会,你若再不说别怪我不客气!”
“我帮不了你。”
郁萝兮觉得自己已经说得够清楚了,如果一早就知道他们把自己认错了别人,她肯定立马就拒绝斑邑,更不会来这么远的地方,不知道蔓姑姑回去了没有,她现下十分担心自己回不去。
“郁萝兮,你不要敬酒不吃吃罚酒!”
只觉得一阵风迎面而来,渡月便与她近如咫尺。他快速地伸出手将郁萝兮的脖子掐住,郁萝兮便因为他的力度和惯性被他掐着得连连后退。
郁萝兮觉得呼吸开始越来越不顺畅,挣扎着扭动着脖子希望他能够放手,也一直拍打着他的手臂,可他就如同感受不到一般忽略掉她所有的挣扎。
“是你逼我的。”
“呵,真可笑!”发现挣脱不了郁萝兮便放弃了挣扎,努力地抓住任何可能说话的机会反击。
当渡月听到时,郁萝兮明显感觉到他的迟疑,就连手上的力道都在慢慢地减弱,而她的呼吸也变得稍微顺畅了些,抓住了这个时机便拼命地吸了一口气。
“你说什么。”渡月轻蔑地冷哼了一声。
“想你功力绝不在我之下,你都救不了还指望我这个只有30年修为的小妖?只不过是想找个人撒撒气罢了。”紧接着郁萝兮没好气地白了他一眼撇过脸闭上眼睛不再理会渡月。
渡月像是被戳中了心事一般,手指一紧更加心浮气躁,脸色也变得越来越差:“很好。”
话音刚落,她便被渡月悬空抛起,直直地落在前方的棺材沿上,郁萝兮噙着眼泪吃痛地扶着棺材起身,伸手揉了揉被磕疼的背睁眼一瞧便“哇”地吓了一个激灵。
只见一个貌美的女子穿着鹅黄色的裙子躺在棺材里两眼紧闭,那一脸毫无血色的土灰和一头只要见上一眼便忘不了的紫发,让郁萝兮的心脏一下一下地收缩着。这是她从来没有过的感受,她讨厌这种感觉,也讨厌眼前的这个女子,没来由的讨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