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门恐，“关于穿越，这一趟也算是大开眼界了。”
六侠，“是不是跟以前的想象很不一样？“
西门恐，”对。“
六侠，“说说看。”
西门恐，”我想什么你不是都知道吗？”
六侠，“我要你自己说。表达也是个头脑训练、思维展开的过程。”
西门恐，”即便我不展开，你也能预测个八九不离十吧？”
六侠，“行为预测不等于思想预测，知道你几点起床是一回事，知道你下一秒冒出什么念头又是另一回事，那是数以亿计脑细胞的复杂过程。你的想法很随意，你的行为很慎重，那是许多想法平衡后的结果，那个才是可预测的。”
西门恐，“那我就放心了，这样我还有点动力去想。其实人类对穿越的想象是很随意的，穿越只是个由头，为了展开故事，你只要再往前多想一步，就会发现漏洞百出。比如《终结者》系列，假如未来机器人穿越回任何一个时间点都可以杀死约翰康纳，那真是防不胜防，T-800又怎么可能阻止呢？”
六侠，“那也未必，我们可以想象穿越存在某种象飞机尾气一样的轨迹，T-800象雷达一样监视着时空，只要有一条时间线飞往过去，就立即出发前往拦截。理论上也是可以的。“
西门恐，”那我们就要问，这条时间线是一次性的，还是永恒的。假如它是一次性，机器杀手回到历史的某一天杀了麦克康纳然后返回，那么此前一天的约翰康纳还活得好好的，他随着时间之流进入下一天，此时机器杀手已经返回，约翰康纳就活了下来。即便机器杀手没有返回，它也随着时间之流进入到下一天。除非它不随着时间之流往前走，永远守在这一天，或者永远守在这一秒，只要约翰康纳一冒头就干掉，就象一个人对着水管流出的水不停地挥舞斧头。“
六侠，”分析得不错，假如机器杀手的时间线是永恒的呢？“
西门恐，”那相当于在从过去到未来这条大水管上加了一条额外的逆向的小水管，不断有机器杀手从小水管流出来，将每一个流经此处的约翰康纳干掉。但既然未来已经不再有约翰康纳这个义军领袖，整个历史已经焕然一新，就没有必要再派机器杀手去干掉少年约翰康纳。”
六侠，“假如天网对前历史记忆犹新，必须干掉少年约翰康纳呢？”
西门恐，“那这个历史就不是彻底的刷新，天网必须超然于时间之外，拥有对不存在的历史的记忆。”
六侠，“我们不妨这样想象，机器杀手在干掉少年约翰康纳后，在互联网上留下一个漂流瓶，该漂流瓶到达未来某年自动打开，告诉天网，必须维持那条通往过去的水管，必须不断派机器杀手去干掉少年麦克康纳。或者干脆机器杀手自己就是漂流瓶，它随时间之流漂到了未来某年，这一路都没有麦克康纳，但它还是拿出自身的史前记忆告诉天网，那条通往过去的水管不能拆，必须不断派出机器杀手去干掉约翰康纳。”
西门恐，“好像没毛病。但义军这边也会不断派出T-800去保护少年约翰康纳，跳到更早的时间点去将少年约翰康纳藏起来。于是一个没有约翰康纳的历史，紧接着就是一个有约翰康纳的历史。这将演变成一场往历史上补水管的军备竞赛。“
六侠，“假如机器杀手干掉少年约翰康纳后赶紧刷新历史，将反抗军和T-800彻底抹掉呢？”
西门恐，“那T-800也可以将约翰康纳藏起来后赶紧刷新历史，将天网和机器杀手彻底抹掉。结果就是双方不断跳到历史的更前头去刷新历史。补水管竞赛将变成蛙跳竞赛，历史将变成一只巨大的薛定谔猫，任何人都处于或生或死，being or not being 的叠加态中。“
六侠，“分析得不错。这里面其实存在四个时间。通常我们假设穿越是不花什么时间的，机器杀手花个五分钟从2030年跳到1990年，这五分钟走的是捷径，我们假设它用的是虫洞或者时间机器，然后花两个钟干掉少年约翰康纳，这个时间跟当地时间同步，再花五分钟返回2030年，他总共花去两个钟头零十分钟。这里面最大的问题是历史刷新所花的时间。假如历史刷新是实时传递的，则机器杀手五分钟后返回2030年时这里已经是一个没有义军的世界，甚至天网也面目全非了。假如历史还在不紧不慢地往前流动，那它将在40年后才传递到2030年，而此时机器杀手已经流动到2070年了，它和那个没有约翰康纳的世界始终隔着40年，除非它再次穿越或一直停留在2030年。“
西门恐，”这个，现在穿越小说已经不怎么返回了，个个扎根历史，称王纳妃乐不思蜀，所以这不是个问题。“
六侠，”实时刷新能使历史保持光滑的时空流形，就连往返通道也能用虫洞解决，但这里面有一个无法回避的祖父悖论。一个人刚干掉自己的祖父，转眼自己就被刷没了，然后就不会有一个自己回去干掉祖父，于是祖父没死，于是又有一个自己，于是这个自己又跳回去干掉祖父，没完没了。“
西门恐，“貌似我们这个穿越系统没这个悖论。“
六侠，”对，这就是历史的真实面貌，它不是实时刷新的，时空流形也不需要保持光滑。事实上你可以发现每一秒都相当于一个平行时空，你可以从2030年拉一条水管到1970年，不断穿越过去干掉你的祖父，每一秒都干掉一个祖父，因为他从大水管不断冒出来，你只好不断跳出来干掉他，但是后果要到60年后才传递到2030年，然后会有60年的时光没有你，这根逆向的水管断流了，不再有你跳出去干掉祖父，于是1970年的祖父活下来了，你也按时出来，当这批新的你再次来到2030年，逆向水管再次流通，你再次跳出来干掉祖父。这是一根60年有水60年没水的水管，你活得象一个脉冲，历史不再光滑，它变成了一波波的脉冲，但是没有悖论。“
西门恐，”我还可以隔一秒干掉一个祖父，这样我就是以秒为单位的脉冲了，不需要等60年。我还可以随机决定是不是要干掉祖父，这样我下一秒会不会存在也就完全随机了，我就活成了一只薛定谔猫。“
六侠，”呵呵，这是决定论不是薛定谔猫，你是否出现完全由你60年前的行为决定。当然，你是否干掉祖父这个可以是随机的。”
西门恐，“好累，我现在只想睡一觉，梦中没有猫，也没有祖父。”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