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成书院食堂旁,有块大大的圆柱石碑,高十数丈,三四人合围才能抱住,其底部四方各有七阶白玉石雕成台阶扶手,仔细一看,甚至比食堂那颗不知年月几何的水曲柳都高大雄壮。
其端入云间,偶尔有飞鸟略过,竟然不知其高度到底几何。
春申樱花与路铃兰此时就在这柱子之下,二人从湖畔走着走着,不觉绕了个圈,便到了这巨柱碑之下。
三日间,这二人已为这柱碑作何所用争论数次,总是没得到一个统一认可的结果。
春申樱花直觉中此柱应是大能武器所化,此柱碑一挥舞,当撼动乾坤。
路铃兰则认为它是作祈祷之用,上能通天,以求草原的扎娜听见自己的信仰。
两人各自争论不休,不觉间,一名穿着书院青色长杉的妇人缓缓而至,妇人左手倒提着一只硕大的秃毛笔,右手提溜着一只黄梨小木桶,头发黑白相间,脸上却无明显的皱纹,看不出年龄。
她看似步履看似蹒跚,速度却丝毫不慢,转眼间已至这通天大柱碑之前。
那妇人依旧不急不徐,以一种奇特的韵律迈上台阶,看似吃力,实则速度极快。
她走到了柱前,放下手中的木桶,右手执笔,开始在柱碑之上写字,于柱碑低处写下无墨之字,渐渐在柱碑之高处显现。
“各位新生入学愉快,今时四刻,于弗思之堂作开学答疑,也是你们于两成书院的第一课!”
笔力浑然天成,勾捺间有杀伐之气隐,挥斥方遒间那字竟然好似要飞出柱碑,冲上云霄。
渐渐地,柱碑间围着的人逐渐多了起来,众生议论之声沸然。
春申樱花与路铃兰看着柱碑上的字,对视一眼,相视而笑,她们谁也没有想到,这巨大的高耸柱碑竟然是作宣传之用。
吃罢早饭,闲来无事,路铃兰便决定如转转这偌大的书院,想在去睡个回笼觉的春申樱花那里能逃过路铃兰的手掌心,半推半就间便跟着走了。
书院之奇之大之气派,她在金陵也是如雷贯耳,只是眼睛看处,亲身经历时,才觉得自己当初的想象也不够用。
二人作别那通天柱碑,向东而去。
“你知道为何七日的招生试天赋,为何只有六天吗?”路铃兰一边看着小径旁的无名野花,一边问道。
“不知,”春申樱花的回答总是那么简洁。
“听说啊,是一个黑少年把试灵石给碎了”,路铃兰将那朵橘黄色的小花拔下,插在鬓角,边臭美边说道。
“啊,”
“啊?”
一声表示春申樱花漫不经心,一声则表示不可思议。
春申樱花心底想到,自己也许可以做到,却从来没试过,这个地方,可真是越来越有意思了。
“你知道刚才那个在柱碑上写字的人是谁吗?”路铃兰再问
“不知”。春申樱花还是漫不经心的回答着。
路铃兰看着神游的春申,突然瞬息到春申的面前,做一个鬼脸笑道:“你追我呀,追到我,我就告诉你。”
春申樱花被吓了一跳,从没有人离她的脸那么近过,近的都能感觉到对方的嘴角的呼吸。
她看着路铃兰,一阵恼怒与羞意泛起。
“死丫头,看我不追上你,还不告诉我。”春申樱花看着跑远的路铃兰追了上去。
“昔年王家有一女子,号称书圣,所写之字,杀伐之气凌然,是天生的符师,可是不知为何,她却叛出王家,至于她去了何地,外人不知,今天那个人,想必便是三十多年前名动大陆的女书圣吧!”
不一会儿,路旁边传出了路铃兰的这话。
春申樱花觉得有趣,至于如此绝密之事,路铃兰是怎么知道的,她们俩,一个很有默契的没问,一个很有默契的没说。
想必那些来时,家族部落最初的使命都沉沉的压在少女们的肩上。
而这些她们无法逃避,她们出生享受荣耀荣华,以后便天然的要去捍卫它们。
这恐怕是她们的宿命,那灿烂笑容下掩藏的,是不安?是挣扎?
春申樱花有时会想道:
“既然路铃兰什么都知道,那么知不知道自己就是自己呢?”
只是之后她便摇摇头,下意识不再去想。
这一日,一名古典,一名野性的少女嬉笑声不时出现在书院的各个角落。
西北角演武场挥汗的少年郎们更加拼命。
中部方向术法课的高级第子们念错了好几句口诀,捏错了好几门法诀,引起了好几场爆炸。
后山实战场间不时有看痴了的少年徒然落败。
炼丹房靠窗的那几个丹炉老是有坏丹炼出。
炼器坊的声音突然变大。
以及春申樱花和路铃兰专门去后山“看望”鸡鸭老黄牛后,传遍书院的后山鸡鸭老黄牛的愤慨。
春申樱花今天笑的那么开心,比她十四年以前都开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