宇文焕眸光一凛,便看到顾拾七提笔走来,毫不犹豫地在那绢绣上用红色朱砂笔勾勒出来的一小块陆地。在大樾,奥莱和北周三国之间。似乎如此巧夺天工的作品就这般轻易的毁于一旦。
来不及细想,身为皇帝的他已是脱口而出:“你什么意思?”
白荼笑着,不紧不慢地道:“这块地,是三十年前西岐与大周的那场战争时割让给大周国的,所谓三十年河东,如今大周再不复当年的强盛,想必皇上也听说过,北越与大周的银渡一战,大败周,为与我北越求和,大周将这块地作为献礼,敬送北越国。”
也就是说,这块地先后隶属西岐,大周,而后又纳入北越国版图。宇文焕不觉抿了唇,眼中露出迟疑之色。
白荼道:“我北越有心与西岐永结邦交,不知此礼物,西岐的皇帝陛下,可还满意?”
北越国王那老儿竟然肯拿地盘与大樾做交涉?红袍男子眯了眼,有些不可置信。那老财迷,竟然也舍得?
宇文焕不觉攥紧了拳:拿本属于西岐的疆土,送来和西岐结盟,那北越国王的算盘打的响啊!
可他却不得不斟酌这桩交易。
那块地是先帝在位时失了的,如今若在他手上收回,必是件得民心的好事,于他的皇位稳固有益无害。
况且那块地地处三国交界,是块交通要道,若收复了回来,无论是商业发展,还是战争要塞,都是极重要的。
坐上的白荼也不着急,静静地等着那龙椅之上的男子做出选择。以她对宇文焕的了解,这是一个必赢的赌局。
良久,宇文焕什么也没说,只是对着秋儿挥了挥手,示意她过去。
秋儿吓得一个头嗑在地上。
林黛眉便是心中大惊,皇帝的意思莫不是要当众打自己的脸?急忙叫了声:“皇上!”
宇文焕便一个眼神看过去,冷冽至极。林黛眉就是一哆嗦,到嘴边的求情和撒娇全部都咽了下去。
白荼倒是有些愕然,看来五年未见,这皇帝倒也长进不少,已有些皇帝的威严了。
秋儿见皇后娘娘也救不了自己,眼泪瞬间滑落眼眶。在皇后身边伺候多年,哪个宫人见了自己不是客客气气的,就连位分低的或是不得宠的嫔妃们见了自己也要礼让三分,何时受过这等侮辱?
白荼坐直了身子,示意顾拾七收了画卷,懒懒催促道:“若是皇帝没有诚意,便也罢了。”
说完,一只手虚扶了顾拾七,就要下轿。
那边凌厉的声音已经响起,是宇文焕的:“还不快去?”
秋儿吓得膝盖发软,连滚带爬地走到白荼的轿前,俯身跪了下去,以头贴地。
白荼笑着,毫不客气地踩了上去。
她是习武之人,脚上的轻重自由自己掌握。那一脚下去,便是直接让秋儿痛得叫出声来。
待她踏上正院的汉白玉石砖,却忽然笑着转身,将那地上秋儿扶起。背上那一脚已痛得她直不起腰来,却不敌白荼手上的力道,被强迫着站起身来。
微风轻起,覆在白荼面上的红纱飞扬,隐隐约约间,秋儿看到了那红纱之下的面容。
吓得她登时僵住了身子,脑子嗡嗡作响,眼前一黑,险些就背过气去。
林染晴!怎么可能!
那面纱之下,长了一张同五年前的林染晴一模一样的脸。
明明是自己,同林黛眉带了那毒酒前去,刮花了她的脸,也是自己亲手灌那毒酒入喉,找人拖了去乱葬岗的。
她不会记错,那时林染晴绝望而悲怨的神情,几乎成了她日日夜夜辗转缠绵挥之不去的噩梦。
怎么可能?怎么可能!即便是双生子也该有区别,世上怎么会有如此相像的两个人?更何况就连年岁也和五年前一模一样?
“鬼啊!”她下意识地挣脱开白荼的手,尖叫着不顾一切地跑出了院子。她以为,是五年前枉死的林染晴附身,来向自己索命。
宇文焕眉头一皱,不想这小婢竟这般不知规矩,丢了自己的颜面,怒道:“如此冲撞公主,来人,捉住她,杖毙。”
“请皇上三思!”再顾不得许多,林黛眉已是跪了下去。若就这样轻易地打死了自己的贴身宫女,那她今后的威严何在?这皇宫,还不叫她一个外国来的公主横着走了?
“皇上不必动气。”白荼笑着,看着在宇文焕面前谨小慎微的林黛眉,不觉冷哼一声。最是无情帝王家,她还以为这五年,她这眉妹妹的日子过得有多快活。
无论如何,她还不能让秋儿就这样死了,笑道:“我看皇后娘娘的婢子长得还算不错,用起来倒也顺手,打死可惜。”
“便留她一条性命,以便本公主日后,再找不到垫脚时,借本公主用用。”
说着,她拂了拂袖子上那莫须有的尘埃,款款几步迈上前,轻轻摘下覆面的红纱。
随着红纱落地,一张娇俏美艳的面容现在众人面前。宇文焕的瞳孔陡然张大,一瞬间甚至连呼吸都凝滞了。而身旁的林黛眉更是蹭得一下从座位上站起,若不是皇后的身份在前不容许有失仪态,她定然会尖叫出声。
林染晴?怎么会是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