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场的众人也分明是看清了白荼的面孔,除去红袍男子,所有人都愣在那里。
尤其是林鸿卓,瞪大了一双浑浊的老眼,不可置信地盯着缓缓上前的白荼,又揉了揉眼睛,转而看向自家女儿。
这算是什么反应?红袍男子颇有些不解,翻手展开墨扇,随意地扇动了两下,眼神不断地在这北越公主身上打转。
不就是个寻常的小丫头,若说与人不同,充其量也就是比寻常女子长的美上三分,又没缺胳膊也没少腿,怎得至于这一众朝臣这般反应?
再去看坐上的二人,竟然连帝后也这般惊慌失措?
“北越允宁,见过西岐皇帝陛下。”白荼仍旧立着,膝盖半分也没有弯曲一下,对着宇文焕和林黛眉行了和北越国的合手礼。
宇文焕率先反应过来,这小丫头是北越使者,是允宁公主,并不是那个已经故去多年的人。
是啊,看着眼前的她不过才十五六岁的模样,若那个人活着,如今也有二十多岁了吧。林黛眉努力平复了一下自己的心情,重新坐回椅子上。
况且那个女人服下毒酒之前,自己还用六棱的匕首划花了她的脸,那种匕首弄出来的伤,会导致皮肉外翻,无论如何也是愈合不了的。
“公主不必多礼。”宇文焕到底是皇帝,语气之中听不出些许波澜。他点点头,示意身旁的管事太监,道了声:“赐座。”
很快就有小太监给白荼,以及在场的诸位大臣门搬上了椅子。除了帝后,其余人客至才落座,这也是西岐接待使臣以表恭敬的规矩。
就见几个小太监抬了张与众不同的靠榻上来,金雕玉琢的,又用了苏绣图纹的织造镶了软垫,几个人累呼呼地搬上玉阶,放在了龙椅的侧首。
红袍男子似乎早已习惯了此等场面,三两步便寻了他的靠榻,慵懒地坐了。
本就是生面孔,竟还能做在宇文焕侧首,可见是如此的位高权重。白荼不由得有些好奇,打量那红袍男子半晌,终是没忍住起身问道:“这位是?”
坐上的宇文焕面目阴冷,字字句句透着森森寒意:“这位是我西岐的秦王。”
红袍男子倒是礼貌,也起身微微颔首:“本王姓殊,字遇之,公主有礼。”
秦王?这倒是让白荼十分的意外,没想到这红袍男子竟是个异姓的王爷。他宇文焕该是最为忌讳这等异姓封王之事,生怕自己好不容易篡来的位置让人夺了去,怎么也会封个异姓王?这秦王殊遇之到底是什么来头?
白荼不由得打量这秦王,皮肤生得白,鼻梁高挺,五官立体,尤其是那一双好看的眸子,隐隐约约得见,那瞳孔竟是墨蓝色的。
看上去倒不像是中原人,倒像是北漠或是其他什么异域之国的名字。
她见过北越的明珠公主,那瞳孔也是墨蓝色,就像暗夜星空下闪烁着光泽的宝石,好看极了。
“公主此番来我西岐,以地相赠,只为茶马器物的交换吗?”没来由的,宇文焕忽然开口。秦王有些诧异地抬眼看他,那人五年来一贯的面色无波,可秦王仍旧能捕捉到那人眼中一丝微弱的光泽。
他要好好想想,在什么时候见过宇文焕眼中,闪过同样的神色的呢?
秦王倚靠在榻上,单手支起下巴。忽然想到,上次加罗王室进献了一个绝色的异域美人给皇帝,他也是这般眼神。难不成,是有纳其为妃之意?
白荼太了解宇文焕,又何尝听不出他那言下之意,自是在心中冷哼了一声。面上装作听不懂的样子,笑道:“当然不止茶马器物,还有我北漠特产甜瓜,佛豆和香耳的种子,这些东西都是我大漠喜爱之物,想来传到西岐也定会受欢迎的。”
秦王忍不住偷笑,好个聪明伶俐的小丫头!不由得悄悄向自己身旁立着的小厮使了个眼色,不过是转眼间,有什么人悄悄退出殿去,却没有人发现。
北越与西岐和亲,是有先例可循的。宇文焕还欲再说些什么,谁知有小太监急匆匆地跑进来打断了:“皇……皇上,秋儿不见了……”
这一下子,就将话题岔开了。
“去找!抓到秋儿,杖毙!”宇文焕怒道,发作完还不忘对那小太监吼了声:“滚!”
小太监也不知怎的就惹到皇帝,吓得连滚带爬地就冲了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