几个宫女太监一齐冲上来,将紧紧护着林染晴的春儿粗鲁地撕扯到一边,秋儿抬脚狠狠踹在春儿肚子上:“不知事的东西,亏我还想在我们郡主面前抬举你,你竟还护着林染晴那个贱人!”
这边已是啪啪几记耳光,左右开弓掴在林染晴的脸上。林染晴本就细嫩的皮肤顿时红肿地像塞了两个馒头。
这几个耳光,是她的夫君吩咐人打的。只因她唤了他的名字,从前她亦这般唤她,自她十一岁嫁入十王府开始,他从没有因为她的称呼而怪罪于她。
是了,如今他是皇帝了,九五至尊,名讳自然是直呼不得的。她努力从地上爬起来,跪直了身子,向他磕了个头:“皇上。”第一次,她这般冷冰冰地唤他:“是妾身的错,妾身知错了。”
此时在一旁吓傻了的晏儿终于大哭出来,林染晴还跪在地上,心疼地向晏儿张开手臂。晏儿一面哭一面跑过来,缩进林染晴的怀里,鼻涕眼泪全然蹭在林染晴的衣服上。
“知错?”宇文焕冷哼一声,伸手,早有等在一旁的小太监双手奉上一卷明黄色的圣旨。宇文焕一把接过,甩在林染晴肿起老高的脸上。
林染晴只觉得挨了一下,双颊早已麻木,捡起那卷锦帛,单手缓缓展开。
“你自己念!”宇文焕冷冷地看着她,那般居高临下,不可一世。就好像面前这个狼狈的女人不是自己的妻,而是他的仇人。
“奉天承运,皇帝诏曰:朕原妻林氏,勾结朋党,图谋皇位,欲行大逆之事,十恶不赦。着废庚亲王妃衔,赐车裂之刑,于次月初四行刑,钦此。”
一字一句,每次张口,都会牵动脸上的伤口,脸上再疼,却不及心上疼。那锦帛之上一字一句,字字剜心。
读完,她竟无言以对,悲愤至极,反倒大笑起来:“哈哈哈……好个勾结朋党,好个图谋皇位,好个欲行大逆之事!好!好!好!”
一连说了三个好,泪水已爬满了面颊。这圣旨之上字字句句写的都是事实,她竟无从辩驳。她直起身子,瞪着宇文焕的眼睛,怒道:“我如何勾结朋党?如何图谋皇位?如何行这大逆之事?宇文焕,你扪心自问,我做这些是为了谁?若没有我的勾结图谋,没有我的大逆不道,你今日能坐在这个位置上,成为大樾的天子吗?”
啪。又是一记耳光,这一次是宇文焕亲手甩给林染晴的。林染晴挨了他这一记,心下彻底寒如玄冰:“宇文焕,你亲自打我?呵,这一巴掌,是因为我连名带姓的喊了你,还是因为我戳中了你的心事,提及你那些不堪回首的往事了?”
“林染晴!”宇文焕大怒。的确,林染晴所说,句句戳到他的痛处。从前他受太子毒害,身子病如废人,不得不靠着林染晴这个女人抛头露面,四处奔走。堂堂七尺男儿,靠女人成就大业已为人不耻,更何况林染晴知道自己那么多的秘密,知道自己如何为了换取太子信任谄媚讨好,见过自己毒发时难看的样子。
只要这个林染晴活着一天,他那些难堪的过往就永远挥之不去。宇文焕抬手,欲再甩林染晴一个耳光,袖子缺被一个软软糯糯地手抓住:“爹爹,你不要打娘亲,爹爹不要打娘亲。”
“滚开!”宇文焕气急,顾不得是谁拉着自己的衣袖,也顾不得那小人儿流着泪可怜兮兮的神情,大手扭了晏儿的胳膊,狠狠将他甩开。
晏儿年幼,哪禁得住宇文焕这般力道,重心不稳直接飞了出去,头撞在殿中那镂金的桌案上,狠狠磕了一下,登时晕了过去。
“不!”林染晴大叫着,心痛的想要扑过去抱紧儿子,却还没来得及站起来,便被宇文焕飞起一脚正中胸口,踹翻在地。一口鲜血猛然喷将出来,洒在面前的碧玉石砖上。
宇文焕还气的发抖,林黛眉已抢先一步走上前,轻蔑地瞥了一眼躺在地上的林染晴,对着左右侍从吩咐道:“还不快把这罪妇还有这小野种押入大牢。”
左右侍从齐齐应了声是,拖着虚弱不堪的林染晴和已经晕厥过去的晏儿出去。宇文焕微微有些怔愣,见他们也将晏儿拖了出去,正欲说什么。林黛眉看出他的心思,抢先一步,用手轻轻抚顺他的后背,柔声安抚道:“皇上消消气,没的为了个罪妇和别人家的儿子气坏了身子。”
言罢,宇文焕终究是将袖中的手攥成拳,没有再多说什么。任由林染晴和晏儿,被人抬着远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