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染晴大喜,总算宇文焕还不至于太过绝情,晏儿到底是有救了。
可就在她大喜过望之时,随着宇文焕话音一落而从牢门外走进来的,不是来抬人的小厮或者狱卒,而是早就躲在门外偷听门内动向的林黛眉。
眼见着宇文焕心软,就要下令救那小贱人的养子,林黛眉哪里还躲得下去?她慌忙走进来阻止道:“皇上,这小野种可救不得。”
宇文焕不自觉地皱了眉:“如何救不得?”
林黛眉睨了木栅栏之内狼狈不堪的林染晴,不露声色地冷哼了一声,转脸又端出一副满是替宇文焕着想的样子,担忧道:“若是他是皇上您的亲生骨肉也就罢了,偏生他不是您的孩子。这么小就敢妄议太子之位,长大了可还了得?若将来您有了嫡亲的皇子,留下这小野种岂不成了祸患?”
“不会的,不会的!”林染晴哪容得林黛眉这般搅局?慌忙替晏儿辩解:“晏儿不是这样的孩子!再说了晏儿还小,童言无忌,童言无忌啊!”
“童言无忌?”林黛眉居高临下地看着跪在地上的林染晴,冷哼一声:“如今童言都这般大逆不道,他日过了童年,岂非要逆天了?”
是啊,他到底不是自己的亲生骨肉。
宇文焕袖中的拳头慢慢放松,想起他二人迈入凤仪宫之前听到晏儿在殿内说的话,这么小便觊觎着太子之位,诚如林黛眉所说,有朝一日自己有了亲生儿子,留下他便是为自己的儿子留下个祸患。
想到此处,宇文焕心一横,便不再看晏儿一眼,冷冷地对林染晴甩下一句:“你自己好自为之吧。”便拂袖离开。
犹如山洪崩塌,林染晴对宇文焕所抱的最后一丝希望也全然崩塌。就因为林黛眉的一句话,只因为她的一句话,他便弃了那叫了他四年爹爹的无辜的孩子。
“不!皇上!您救救晏儿!救救晏儿啊!”林染晴已是哭得声嘶力竭,拼了命地扒着木栅栏,伸出的手拼命想要抓住宇文焕离去的衣摆,想要抓他回来,求他带走晏儿,哪怕废为庶人,也好过在这牢狱之内惨死。
手上忽然传来一阵钻心的痛,就连林黛眉抬脚狠狠踩在林染晴伸出的手背上面,还不忘用力捻了捻。林染晴的手背瞬间红肿起老高来。林黛眉朝她的手臂上啐了一口,嗤道:“别白费力气了,你就和你的宝贝儿子在这牢里等死吧!”
林染晴抬眸,对上林黛眉嗤笑鄙夷的神情。记忆中京城林府那个单纯可爱的身影与之一点一点重合。林染晴忽然疯魔一般发出一阵狂笑,随即是野兽般的嘶吼:“林黛眉!”
“纵使我活不成了,枉死在这里,化作厉鬼,也要生生撕碎了你们这对狗男女!”她咆哮着,不顾手上的伤痛,用那双残破不全的手拼命抓挠,就好像如她所说,要撕碎她一般。奈何有木栅栏阻隔,无论她怎样疯狂咆哮,却够不到林黛眉分毫。
林黛眉就这般挑眉看着她,好像在看一个跳梁小丑,看够了,便对着左右狱卒吩咐道:“去给我好好教训教训她,什么时候打到她不再发疯了,什么时候停。”
凌乱的长棍毫无章法地在她身上挥舞着,直打得筋骨断裂,再动弹不得。就好像一只硕大的,血肉模糊的蠕虫,她挣扎着,浑身的骨骼大概碎裂成无数节,再无法支撑她的身子。
林黛眉满意地离去,独留她趴伏在湿冷的稻草堆上。不远处,烧得不省人事的晏儿静静地躺着,她好想爬过去抱抱她的晏儿,可就连几步远的距离对她来说都成了永恒。她一遍又一遍地唤着晏儿的名字,她不知道晏儿能否听到,她只知道自己再也没有听过晏儿的回应。
不知过了多久,她再也感受不到晏儿微弱的生命气息,这牢房里除了她就变成了死一样的沉寂。后来,牢房里开始散发阵阵腐臭的味道,引来蛇虫鼠蚁大肆的啃咬。
她眼睁睁地看着自己的晏儿被这狱中灰鼠剖开肚子,拖出肠胃来啃噬,又眼睁睁看着那一堆啃咬过的腐肉生出白色的蠕虫,最后腐烂为一滩肉泥。她只能眼睁睁地看着,动弹不得。夏夜闷热,不过寥寥几日,她的晏儿便以那般残忍的的方式消失了去,不复存在于世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