凉子。你好。我是清河,苏清河。
猩红的霞光放辉在海天交接的日落前,最初的深浅已不再属于蓝。慵懒的脚踩下沙软,留下印记斑斑。灯塔独兀,驻岸的渔船摇曳不堪,海鸥稀疏,健美的身姿低空遨璇,发出“咕咕”声响。
二月的南风轻柔北人的脸,在一望无际的海边我走了好远。远去的游艇浪花肆溅,凉子身着救生衣和其他老师坐在上面,海水打湿长发,一双迷人眼眸,嘴角轻佻,酒窝浮现。我呆伫凝望,怕任何举措会惊扰这如画的眼前,直至夕阳没半,海风似冷,游艇才缓缓靠岸。就着海边的小餐馆胃暖身倦,校车返程,将我们的距离再次缩近,灯光之下,玻璃窗上映射出她的脸,彼此眼神对望,一路无言,笑颜相赠,微笑相迎。
感情的滋芽跨越物质的精神需索,纯净不受侵染,可以强如烈火,可以静如宁诗。
我和凉子乃是这万千中的一对,南北之遥,足下千里。缘是无形的牵引,肉体欲望,彼此间类似亲人又胜亲人的信任。活跃青春里,挣脱现实捆束,不掺杂种种因果,显微镜下纯粹的精神食粮。
2012年2月1日。在熟悉了大致三日。所有教师全员出动,新学期开始前的招生工作便是伊始。我与黄老师一组,一张桌,两张凳,一沓宣传页,一本A4纸用订书机装订好的登记表格。早上8点校车准时出发,12点接回校吃饭,下午2点再出去,晚上6点结束。
我买了被褥、枕头、洗脸盆、拖鞋等日常生活用品,趁中午之际。亦有尝试从镇上步行回学校,十多分钟路程,大约三公里,前段水泥路,后段则是泥泞小道。校门口的几百米,当地菜农种植时令蔬菜,气候适宜,兼旬能收三季。而学校以前就是农耕地,两年时间建立,只开发了一部分,女教师宿舍围墙外学校的领导亲属还种植些瓜果蔬菜,省下不少经费,同时又在校担任教师,正常工作。
黄埠这个镇不大,可外省务工的人居多,包括四川、湖南、河南、广西等。镇上鞋厂遍地,每日均在招工,混杂的人群口音各异。在老家无瑕照看的孩子跟随父母,彩钢瓦搭建的房屋,从小陡坡一直密密麻麻地排列至半山腰,摩托车来往穿梭,有人在家门口养了几只鸡,看门的狗见人不咬不叫,仿佛失去警惕性,并习以为常。
我见过当地舞龙,在开学后的第二周周末,整个大街上人头密度特别大,拥挤成粥,更以年轻人为首。龙乃华夏民族崇拜的图腾。龙头用竹纸扎制,龙身花纹则用布缝上去。龙头、龙身到龙尾有十二节,分别印证一年十二个月份。无法估算有多长,只觉得从眼前经过好久,不断有人举着摇动、挥舞、跳跃。据说他们还有谚语,二月二龙抬头,消除晦气讨彩头。
在镇上联通营业厅办理了新的手机号,告知父母。他们有询问我如何,是否习惯等嘘寒问暖。较于父母的认知方式,我的出发点即是他们新的开始。这种感觉异常熟悉,俨如几年前的汉阳求学,一个十七岁的男孩背包独自身赴,一路询问和感谢。在此之前,甚至连投币公交车亦没坐过。时间永远不会停留,像后背有双手一直推着走,过往纵是过往,却能清晰地使人忍不住回望,忍不住拼凑,忍不住和自己来一次无关紧要的对视。
我的父亲是一位务实本分的机械厂工人,母亲在制药厂上班。国企改制,双双面临下岗,之后的十五年为维持家里生计,父亲做过生意,打过零工,出过国。母亲要么照顾父亲的生意,要么酒店内打扫过卫生,甚至还跑去新疆摘棉花。
生存可能对于某些人来说是为了寻找其意义,可对于我的家庭而言,更多的是给予厚望,是赌注,是一招定成败,拿一个人去决定未来的可怖事情。因此我对留守儿童颇为同情,抑或说感同身受。
在他们小小的年纪首先体会到的是颠沛流离。我所任教的一年级一班有三十六个学生,贫富皆有,其中一个孩子智商还存在一定问题。物质在他们这个年纪还远远无法呈现的那么具体,欢乐和陪伴是他们的共同需求,他们理应得到或者说被弥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