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自习下课，楚栩又一次被苏月喊了过去，还是同样的理由。
楚栩仔细端详着松松垮垮的车链，觉得有些头疼，“嗯，我问句不该问的啊，是不是有什么人针对你啊？”
苏月站在一旁低着头沉默了半晌，轻声说道：“……没有。”
那就是有了。
楚栩歪着头看了她半天，见她仍是一副就算你问了我也不会说的样子，也就没再去强迫她。毕竟大家都是学生，谁还没有个爱恨情仇，恩怨纠纷呢？
“那行吧。”他轻叹一句，又开始了修车工的本职工作，作为一名车辆修理工，我莫得感情，我只有扳手。
“对了。”苏月摸了摸口袋，从里面掏出一副一次性薄膜手套，“我从家带了这个给你。”
好嘛，手套都准备好了，这是明显知道有人会来使坏嘛，只不过这倒是算是折磨你还是折磨我的……
楚栩接过来搓开口子，轻车熟路地向里面吹了口气，手套便像气球一般涨开，回旋的热气打在脸上，就像寒冷冬夜吹来了一阵暖风，倏忽就被冰冷的空气取代。
……
“组长，之前音乐课上的曲子叫什么名字呀？”苏月推着自行车慢慢地往前走着，出乎意料地今天不像往常一般打完招呼就离开。
橘黄色的路灯光透过清冷的空气把并肩行走的两人的身影拉得很长。
“啊……卡农。”楚栩在神色游离地想事情，被她突然一问有些不知所措。
“也是你自己写的吗？”像是觉得楚栩的反应很有趣，苏月被冻的有些泛红的脸颊还挂着浅浅的微笑。
“不是，一个叫帕赫贝尔的外国人。”
而且还有一个悲怆凄美的爱情故事。
“感觉你们会弹钢琴的都好厉害啊。”她脸上带着莫名的憧憬，语气像是站在橱窗外面张望着里面玩具熊的小女孩，“虽然说起来像蛮不在乎的样子，但我确实挺羡慕那些有兴趣爱好特长的人的。”
像是缅怀，她开始娓娓说着自己以前的故事，“我小时候呢，家里不算好。爸爸妈妈一天到晚的上班，从小我就是在我爷爷奶奶看护下长大的。
小时候那些男孩子成群结队地跑来跑去的，我就只能趴在房间的窗户上看着，我们家里指望着我好好学习出人头地，可是你能指望一个女孩子干什么呢？”
“我爷爷特别疼我，他觉得我一直呆在自己的房间不好，就想法设法地带我出去玩逗我开心。”
“我印象特别深的，有一回他买来一副羽毛球拍，我俩就在客厅打羽毛球。但是客厅太矮了，球飞着飞着就会碰到天花板，所以我俩只好荡来荡去的，结果用力多了，球就掉到外面。”
“我回到房间拿了两把雨伞撑着就往下跳，捡到球之后又匆匆忙忙地跑了上来。”
说到这儿，她露出一个温柔的笑容，像是屋檐下的开的花突然遇见阳光，柔柔弱弱地开着，“那是好久以前的事了，爷爷也不在了，想来多半是一个梦吧，毕竟哪儿有人会拿着把伞往下跳的呢，而且还不是一楼。”
这次沉默的一方换成了楚栩，他确实不知道如何面对一个突然对你大诉衷肠的人，尤其是女孩子。
他之前说的多喝热水，有玩笑的意味在也有无可奈何。
若是关系足够好，他完全可以过去给对方一个拥抱，拍拍她的后背，轻声安慰她：“没关系的，过去的就把它藏在心底，你想某个人就轻唤他的名字，不开心就哭出来，我在呢。”
他也想任凭着满腔的感性走过去给苏月一个拥抱，但还是止住了脚步……
然后没待两人再进一步给彼此反应时，一声断喝骤然响起！
“你们两个！干什么呢！”
年级主任于舟阴沉着脸从一旁教学楼的阴影里走了出来。
大多数人都有过这种经历，就是一件事情已经脱离了你的控制，尽管你在心里一个劲儿念叨着，千万别发生xx情况啊！
最终它总会发生。
包括但不限于，考试考的东西你刚好觉得不重要从而忽略；某科作业你觉得绝对不会交还能再浪，结果真收了；今天不会再遇见那个人吧，结果出门就碰到；我偷偷摸一会鱼，老板肯定不会发现，结果被抓个正着等等。
这就是墨菲定律的巧妙之处。
当然年级主任出现的这件事也暗合了这个定律，尤其是一男一女在众声寂寂，四下无人的校园里闲逛时，更是几率翻倍。
楚栩自然是没有这种心理准备的，这声断喝的响起把他吓得一哆嗦，差点随手把今天刚买的牙膏甩到对方脸上。
见于舟一脸阴沉的样子，楚栩心里也多少有些阴郁，任谁被突如其来的恐吓到心里也不好受。但他还是老老实实站在那儿等着于舟过来，他轻声地对着苏月说：“没事的，我俩这样本来就惹人怀疑，一会我和他解释清楚就好。”
于舟跨着大步就走了过来，见被他抓到的两个嫌疑人还在轻声细语地聊着天，眉头顿时皱紧了，目光死死地盯着两人。
他瞥了苏月一眼，见她推着自行车，想着再过不久学校大门就该关了，不耐烦地挥了挥手，“赶紧走！”
苏月转头看了楚栩一眼，目光里满是担忧与忐忑。
楚栩则是轻轻点了点头，让她安心。
楚栩和于舟就站在昏黄的灯光下，目送着苏月的身影消失在远处的黑暗里，寒冷的冬风吹了又吹，楚栩觉得有些冷了，呵了口气搓了搓手。
于舟转过身对着他，眉头仍是死死的未曾松开，“几班的？”
“十班。”
“那女孩呢？”
“也是我们班的。”
“我不知道你们是不是谈恋爱！”他在谈恋爱三个字上加重了语气，像是在审判什么十恶不赦的事，“但我连续看见你们三次了！就算不是，那也是关系亲密！
像是盖棺定论，他掏出手机，“你们班主任是谁？让他来领你！”
楚栩觉得这人逻辑还挺有意思，就抱着胳膊笑着说道：“武敏。”
于舟瞪了他一眼，找到武敏的电话打了过去，“喂，武老师啊？你们班是不是有两个学生叫楚栩和苏月的？有是吧？我连续三次看到他们两个人走在一起了！这次我把他堵……留住了，你来领一下人！穿衣服？行，那我等一会。”
教学区的灯一道道暗了下去，一个个或眼熟或陌生的老师从眼前经过，楚栩第一次觉得装了灯光的夜可能会更黑一些。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