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而还是有些意外的事发生了，九班班主任司康明晃晃悠悠地从宿舍楼走了出来。
苏中有查寝制度，每天每两个班都要安排一个班主任查寝，昨天是武敏，今天就刚好是司康明。
司康明走在路上裹了裹衣服，嘴里不停地嘟囔着什么鬼天气真冷啊，把手聚在嘴边呵了口气，眼镜顿时就满是白雾。
凌冽的冷风一吹白雾便又消散，但暴露的光头却像三九天气降了层霜，从头皮一直冷到脚底。
他连忙把羽绒度帽子扣在头上，帽子周围的一圈毛把整张脸围了起来，从里到外都透着暖意。
他继续晃晃悠悠地走着，想着回去至少也得有十一点了，况且这么多年不都是这么过来的吗？他自嘲地一笑，望着不远处，平日里冷清的路灯下站着两个身影。
他定睛望去，其中一个好像是……自己授课班上的学生？
于是赶忙三步并作两步走了过去，看看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楚栩本来正吹着冷风整理思绪等着于舟的盘问，但令他失望的是，于舟压根就没打算问他，也就剥夺了他自我辩解的权力。
楚栩本来准备好的话也就一口咽了下去，再加上性子里的惫懒发作，索性抱着手两人就在路灯下干耗着。
一道人影从一侧昏暗的道路上闪了出来，裹得严严实实的看不真切，直到他开口楚栩才听出来是谁。
“于主任，他犯什么事了？”
“司老师啊，十班的学生，三番五次地和一个女孩子走在一起，这次被我抓到了。”
司康明隐晦地想楚栩递了个询问的眼神，怎么回事？
楚栩轻轻摇头，没事。
司康明顿时心神稍定，说道：“于主任，这学生我教的，平日里不像那种会谈恋爱的人，上次不还考了个什么腾飞之星嘛。
我估计啊两人像是什么学习小组讨论问题的，没必要这样。”
又对一旁的楚栩催促道：“还看什么看？赶快回去睡觉！明天数学课你要再敢走神，你就等着抄试卷吧！”
“等一下！”
于舟把一旁迈开步子的楚栩拦了下来，“司老师，这小孩我看到也不止一次两次了，你要是说一次两次最后讨论问题也没什么，但你一直这么干是想干什么？！
我把他班主任喊过来了，武老师等等就到！”
司康明也没想到于舟会驳了自己的话，大家平时都是抬头不见低头见的，而且还是这种打了包票的小事，他怔了怔说道：“也行，那我也留下来看看。”
于舟脸上闪过一丝不快，眼睛微眯，我话都说到这种份上了你都没个自觉，又不是你们班学生，多管什么闲事？
吹着冷风的楚栩倒是不怎么在意，那就再等一会好了，只不过拖累到数学老师心里有些过意不去。
他刚才“罚站”的时候又把自己前前后后的行为完整的想了一遍，没找到哪个地方做的不好或者是不合适，那就是这人想整我？不至于吧？
在旁人看来他像是因为愧疚低着头，忽而看了司康明一眼，也把帽子扣在了头上。
……
武敏骑着“哎呀”牌电动车从黑暗里慢慢驶来，脸上带着口罩，头发还没来得及整理，就停好车匆匆忙忙地来到于舟跟前。
“哎，于主任。”
“武老师，是你们班的吧？”
于舟指着正和司康明眼神交流的楚栩说道。
“哎，是，他怎么回事？”
武敏微微躬了下身子，这个小动作落在于舟眼里，使得他紧皱的眉头也暗暗松开少许。
“说说吧，那个女孩叫什么名字？”
“苏月。”
武敏把楚栩一把拉过来，训道：“站好了！别吊儿郎当的！好好说说是怎么一回事？”
“哎，老武，没什么，就是偶尔走在一起。”一旁的司康明见气氛有些不妙，连忙打了个圆场。
“还偶尔，光我看见就三次了，更别说我没看见的！司老师，天色很晚了，你明天还有课吧，高三的课可松懈不得。”
于舟瞥了司康明一眼，带着显而易见的不容置喙，又对武敏说：“麻烦你跑一趟了武老师，这样吧，也不早了，你把他先领回去，等到明天写个检讨，把具体情况写一下，再说怎么处理。”
“诶，好，麻烦你了于主任。”武敏忙不迭地点头，就带着楚栩就往宿舍楼那边走去，司康明也冲着于舟点了点头跟在了他们后面。
“到底怎么回事，你说说？”武敏看着楚栩叹了口气，有些恨铁不成钢。
上次发言的事还没平息，怎么又搞了这么一出？能让人省省心吗？
你说你和女孩子走在一起就走呗，还最后走生怕年级主任看不见你是吗？
这下好了，明天又要处理这处理那的，平白无故多了一堆事儿出来，自己辛辛苦苦经营的班级估计又评不到什么荣誉了。
楚栩有些理解他的心情，不过理解归理解，对于这种类似于“莫须有”（或许有）的捕风捉影的事儿，你犯没犯错不重要，重要的是“等级”比你高的人觉得你应该犯了错，那你就犯了。
他觉得自己得端正态度，便如实说道：“之前她车链掉了，她不会修，就找了我去帮忙，算上这次不过三次。”
武敏被气笑了，他觉得楚栩很明显在骗他，而且说法还很低劣，“我就纳了闷了，为什么别人她不找偏偏找你，还一连找了三次？你撒谎能编的切实一点吗？”
“说不准时真的呢。”司康明插了一句。
“行了，你为什么在这里？他又不是你们班学生。”
“你现在在气头上，先冷静一下。又不是什么大事，明天好好说一下，大事化小小事化了算了。”
司康明皱着眉头显然不满意自己这位老朋友带着情绪说话，他看着楚栩：“还有你，好好回忆一些细节，明天把事写具体，别三两句就说完，就算我们老师相信你，其他人肯定也是不信的，听到没，去吧。”
他说完就拉着武敏站在宿舍楼门口，把楚栩往里推了推，“明天再说，休息去吧。”
楚栩站在台阶上，一股情绪突然涌了上来，就转身弯腰深深鞠了一躬。
“行了，别搞那些虚的，下次数学少了170你就等着。”司康明笑骂了一句，倒是没想到楚栩会回头鞠躬。
这是一种很奇妙的感觉，迅哥儿说，人类的悲欢并不相同，但当一个人相信你，选择理解你，甚至会站在你的角度维护你，那大概是感动出现的最开始的地方。
“你怎么这么晚回来？我刚才都准备找阿姨，让她去找你呢。”
王卓赤着脚坐在床沿，看着进门的楚栩，见他安安稳稳地回来，就把披在身上的衣服脱下拱进了被窝。
“小事。”楚栩笑了笑，顺手把门合紧。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