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这邯郸城内,人群熙熙攘攘的街道旁,有一幢五层楼的酒舍,由一根根需要几人才能环抱的大红柱子支撑着,高高耸立在其它最多只有两、三层的群楼中,分外显眼。
酒舍雕檐映月,画栋飞云,碧阑干低接轩窗,翠帘幕高悬户牖,金碧辉煌的琉璃瓦,红色的檐上雕着各种各样的精美的花纹。
每一层屋顶各有四个翘角,每个翘角上都系着几只铜制的风铃,一阵风吹过,风铃发出“叮当、叮当”悦耳的铃声。
不过,此刻围观在这五层酒舍边的行人,并不是因为这酒舍高大辉煌而驻足观看;
酒舍内不断有人从楼上跑下来,慌乱的冲出门口,不是因为这酒舍着火了,或者坍塌了;
这一切,是在当两位太子和一位公子,上了这酒舍的五层楼后,这酒舍不一会儿,就开从它的木柱、木楼梯、木地板上,长出一株株桂花树来。
这些桂花树长的飞快,几个呼吸间,已经都长到三米的高度。
而且,还在不停的有更多的桂花树疯狂的长出来,这五层酒舍,就这样被一株株桂花树塞满其间。
那些桂花树还在生长,一层一层的叠加着,簇拥着,竟将那酒舍四面的墙壁都撑破,接着将第五层的整个一层,向着升了上去。
足足升了有十几米的高度,这才停下,这一刻那五层酒舍的第五层,已经远远离开地面三十几米。
这三十几米之内,早就看不见之前那四层酒舍的样子,全被一株株一颗颗的桂花树堆得如同小山一般满满当当的。
一阵阵秋风在月下吹来,五层酒舍最后的那第五层屋角上,铜铃“叮当、叮当”响起的悦耳铃声。
就见到那些在粗黑健壮的墨绿色树干树枝上,层层叠叠、浓浓密密,翠绿油亮桂花树叶间,那些鹅黄色的花朵似一粒粒米粒,淡淡然然,婉约静谧随着秋风,一朵朵的飘起。
更让人惊讶的是,那些飘起的鹅黄色桂花,没有落下地面,而是像一道越来越宽、越来越深邃的鹅黄色河流一般,绕着五层酒舍,和已经变成一片桂花林堆砌而成的小山外,缓缓流动着。
不断的有桂花落下,这些落下的桂花,都掉落在这片流动的桂花河中,桂花河在空中绕着酒舍、桂花树山,一圈一圈,一层一层的流动着。
在秋月下,一个个邯郸城中见到这一幕的人,恍如自己见到了月宫之中的桂子海一般。
酒舍对面的路旁,在两间商铺之间的黑暗弄堂里,一小片地面塌陷下去,铁爪升起打开,一个矮小的黑袍人,带着黑色斗笠,立在爪中,他跳下铁爪,站在爪旁。
他右手食指中指向着被桂花树顶到空中的五层酒舍轻轻一挥,那铁爪突然腾空而起,向着空中酒舍快速飞去。
就当铁爪快要飞到五层之际,那桂花河中的桂花,纷纷向着铁爪裹去,几万朵米粒一般的桂花,将那铁爪裹成了一个鹅黄色的桂花球,随着那桂花河,一起缓缓飘在空中。
矮小黑袍人嘴里轻哼了一声,手指连连向后急勾,可是那铁爪被桂花包裹,竟然无法被他功法气息指挥,完全召唤不回来。
窗外是一条桂花河缓缓流动,窗内那赵国太子,和赵胜二人,从脚下到小腿,逐渐蔓延上大腿处,那些桂花正在缠绕裹挟,将二人固定在原地不能动弹。
而墨循此时,已经剑池三剑在手,不停的在地板上跳跃,手中三剑挥舞,用剑舞起的剑气,挥开那些想要缠绕裹挟他的桂花;
’一旁李嫣,也是双手粉鞭挥舞,左手鞭舞起阵阵鞭风,刮开周身桂花,右手鞭却在地板上书写着文字,那些桂花都如米粒一般大小,又源源不断的向着二人飘去,实在很是难缠。
鲁鹤右手单手持着青龙神木杖,杖尖驻着木地板,发出“哆、哆”之声,向着面前那个已经看得呆若木鸡的燕国太子姬丹一步步走去。
鲁鹤面带微笑,十分和蔼的样子,嘴里说道:“人在这世上,就如同这桂花一般渺小,可若是千千万万的桂花,这般飘舞起来,呵呵~纵然是那鲲鹏,又怎奈何得了?”
说道这里,鲁鹤左手轻手一抓,抓了一朵桂花在手,轻轻手指一撮,桂花便成了一小团花泥,他轻手一弹,花泥就掉落地板之上。
鲁鹤继续说道:“太子丹呀,你这性命就和这一朵桂花一样渺小,但你若是死了,便能让其它的桂花联合起来,就算是那秦国在强,又怎奈何得了?”
说完此言,鲁鹤左手一挥,顿时一大片千百朵桂花,犹如一道瀑布一般,就向着太子丹冲去。
与此同时,一道灰色的身影,从鲁鹤身后跃起,直接扑向那道桂花瀑布,后发而先到,直接从那桂花瀑布后端,三剑泛起朵朵剑花,快速刺入这桂花瀑布之中。
这正是墨循跃起全力施展出九曲十八剑第一招的攻招“九曲溪上舞残雨”,剑池三剑这一剑攻来,把那桂花瀑布,瞬间从中间破开,纷纷散去。
鲁鹤看着已经身形落在自己面前的墨循,微微点头说道:“小子,你这剑法不错,假以时日,必然可有大成,切勿在此多事,枉送了自己的小命呀。”
墨循也不理会鲁鹤,第一招的攻势已尽,直接后半招守式“溪上自有清风醉”向着自己身后挥舞。
鲁鹤见状,不退不避,手中木杖在地上轻轻一点,就在他木杖点下之时,地板上升起两段木头疙瘩,升到一个人的大小高度。
木头疙瘩外层碎裂,出现了两个那日在黄河边偷袭秦国队伍时,一模一样的身穿青灰色长袍,头上戴着青灰色帷帽的木分身来。
两个木分身一出现,双手同时结起咒印,顿时墨循周边地板之上,长出许多藤蔓,墨循只能连连挥舞三剑,劈砍那些想要缠绕他的藤蔓。
就听到鲁鹤身后,一阵李嫣银铃般的笑声,李嫣已经用右手鞭子在地上写完“乾坤万象八卦贴”的“坤”字卦帖,她手中粉鞭向那字帖一点。
顿时那写着坤字卦帖的地面上,也升起两个木疙瘩,升到一个人的大小高度,木头疙瘩外层碎裂,也出现了两个青灰色长袍,头上戴着青灰色帷帽的木分身来。
鲁鹤回头,看到这一幕,眉头微微一皱,随即笑了出来。
因为这两个李嫣用“乾坤万象八卦贴”的“坤”字卦帖召唤出来,模仿鲁鹤召唤出来的两个木分身,这还没完全站稳,已经片片碎裂,直落倒在了地上。
李嫣气的咬牙切齿,穿着粉色鞋的脚,恨恨的跺了下地面,嘴里喃喃说道:“破老鬼,教的什么破字帖,那么难写,有个破用。”
鲁鹤听得李嫣这般说,心里也是哭笑不得,他转身不去理又开始手忙脚乱对付那些,开始不断飘向自己的桂花的李嫣,转过身来,看着墨循。
此刻墨循正在后退,两个木分身不断召唤藤蔓攻击他,那些藤蔓连绵不绝,毫无章法的向着他扑去,加上还有那些桂花在旁飘舞着向他涌去,墨循连施展九曲十八剑的机会都没有。
鲁鹤笑道:“小子,你那剑法虽然很好,但无法施展出来,又有何用?记住,有时候无招胜有招,等你明白了这个道理,你这剑法,方可大成了。”
鲁鹤心里,其实是很喜欢墨循和李嫣两个小家伙的,不仅手下留情,还忍不住要指点一下。
墨循这时,那里还有精力去想鲁鹤说的什么,眼见鲁鹤向着燕国太子手指轻轻抬起,就要痛下杀手,那边李嫣也被那些桂花围的快要招架不住了。
墨循心里一急,突然转身不管那些藤蔓,直接扑向燕国太子,他一把抓住太子丹的胸口衣襟,运足功法,直接将燕国太子,向着窗外扔去,随即大声喊道:“嫣儿,快走!”
李嫣见到太子被墨循快速往窗外扔出,他和墨循心意相通,手中长鞭挥出,一鞭卷住太子的小腿,一鞭卷向墨循手臂,自己在中间,也向窗外扑去。
借着太子丹向外飞去的力道,加上自己跃出的力道,将那墨循一鞭子也拉拽了出来。
三人就这样,向着窗外飞出,只是墨循被拉拽出去之时,还是有几条藤蔓,缠住了他的脖颈。
他手中三剑,虽然切断了几条藤蔓,但还是有一条藤蔓,已经犹如一条套马索般,紧紧绕在他的脖子之上,而且越缠越紧,他顿时呼吸困难,嘴中却又叫不出声音来。
楼下的阴影中那个矮小的黑袍人,一直紧紧盯着五层的动静,此刻见到一个身影飞出,感到那人气息便是燕国太子丹。
这黑袍人身形一动,跃到在旁围观的百姓之中,一手一个,连连扔起七、八个百姓,向着太子飞出的方向前的那片漂浮在空中的桂花河扔去。
他动作极快,力道极大,那些被扔起的百姓,比飞出的太子先沾到桂花河,瞬间桂花河就如同卷起波涛一般,将七、八个百姓,纷纷裹起。
黑袍人手中也不停,继续扔起百姓去吸引那些桂花,竟然在几个呼吸间,在那一层层的桂花河中,用一个个被他扔去的百姓身体,挖出个洞来。
就这马上会稍纵即逝的桂花洞中,太子丹带着脚上鞭子后的李嫣,李嫣又拽着手中鞭子上的墨循,三人掉了出来。
黑袍人跃起,一手接住太子丹,另一只手,抓向被桂花包裹的严严实实的铁爪,他一手抱着太子丹,一手抓着铁爪,落下地面,然后遁入地下消失无踪。
李嫣已经松开原本缠着太子丹小腿的鞭子,和墨循两人,重重的摔在地上,李嫣还好,翻滚了一下,立刻站起,回身看墨循。
但见墨循脸色如同猪肝色一般,头上青筋暴起,三剑掉落身旁,双手抓着脖子上的那条藤蔓,想要拉开藤蔓,可那段藤蔓还在不停的收缩。
李嫣大急,赶紧捡起墨循的剑,想要去砍断那藤蔓,可是藤蔓已经深深嵌入脖颈的皮肉中,这怎么砍的下去。
就听到五层酒舍之上,传来鲁鹤一声轻叹,隐约看到那鲁鹤手指轻轻一挥,墨循脖上的那条藤蔓,松了开来掉在地上,墨循这才张大嘴巴,一边连连深深吸气,一边连连咳嗽。
李嫣抚摸着墨循的后背,帮他顺气,随着墨循的咳嗽声,半空中的桂花,开始纷纷向地面掉落,那些裹着十几个百姓的桂花花裹,也轻轻落下地面,纷纷从百姓身上掉落。
这些百姓脱离了桂花的包裹束缚,拼命的大口呼吸着、咳嗽着,若要在晚一些,估计也要被这些堵住自己鼻子和裹住自己嘴巴的桂花,活活憋死了。
五层酒舍下的桂花树,这时也开始纷纷枯萎,逐渐化成灰烬,酒舍随着这些枯萎化成灰烬的桂花树,缓缓落到地面之上,赵国太子和平原君赵胜这才狼狈的从酒舍中走了出来。
远远一个白衣女子走来,怀中抱着个兔子,看着最后这一幕漫天飘舞落下的桂花,和化为灰烬的桂花树,轻叹一声说道:“桂子月中落,悲从天宫降。”
随即就又不停的哭泣着。
秦国都尉策马率领秦国队伍也跟着赶来,他一脸冷峻的看了一眼赵国太子,和平原君赵胜,转头对那女子说道:“柳姑娘,太子丹和公孙先生先去西城外等我们了,我们这就上路吧。”
李嫣搀扶着墨循,跟着柳娥眉上了第一辆马车,众人也不理会赵国太子和平原君赵胜,向着西城外方向行去。
邯郸城南城外,一大片桂花从城内上空飘来,飘向地面,桂花散开,一个青衣老者出现在桂花其中,木杖驻地,向着前方黑暗中行去。
黑暗中一个背着龟壳的老者走了出来,青衣老者向着那背着龟壳的老者摇摇头,轻轻一叹。
说道:“可惜了,千挑万选,买了头驴,结果,都还没骑过,就那么牵了一会儿,这就没了,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