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一会儿,大营鸣金,命东西两路各自撤兵,两路金军骂骂咧咧,慢慢去了。
第二天,只有宗辅和宗弼前来叫骂。
种师道见宗辅天然几分呆萌,宗弼又一团孩子气,吵吵嚷嚷的,只是胡吹,心道:若不是官家乱找什么和尚道士走漏了劫营消息,哪轮得到这两个废物在此叫嚷。
宗辅和宗弼骂到中午,将要回军,种师道高声道:“今日怎么只有你兄弟来?昨天那对便宜父子呢?”
宗辅道:“他们除了添乱,又有个屁用!走了更好!”
种师道笑道:“凭你们两个也想攻城?”
宗弼道:“我们怎么不行,我们一下汴梁无人敢挡,二下自然更无人敢挡!”
种师道问:“何以见得?”
宗弼道:“因为我们是大金太祖的儿子啊,没人敢打太祖,自然也没人敢打我们!”
种师道心下大喜,即命人打探西路军行踪,果然探得宗翰已回军平定,准备继续围城打援。当天,种师道秘密联络真定、中山守军,邀他们同战宗望。
10月初一,种师道堂弟种师闵[1]自真定、中山率军4万分三路至井陉,种师闵自领西路精兵1万先至,直入井陉,与宗弼、宗强、宗敏一路战至城下,宗弼等人一路退却,眼看不支。
种师道大喜过望,急命落下城门,亲率守军合围金军。
宗弼战了一回,一把撇掉头盔,长刀指着种师道,笑道:“臭老头,看你还不上当!”
种师道猛然醒悟,回身一看,彀英已率精兵烧断城门铰链,断了宋军退路。
宗弼笑道:“金宋自海上之盟以来,多有细作渗透彼此,我军知宋朝交通契丹、汉儿,宋朝自然也知我军左右两帅不睦,且东路军此来绕过了中山、真定,难保宋朝不想偷袭,何不因势利导,引四邻援军来袭。到时候我军凭地利把守四方要道,以逸待劳,引你这老狐狸出城,只要解决了你,不怕宋朝防线不瓦解。”
原来,宗翰明面上率主力离开井陉,实际却教得力将领同东路军一起在井陉四围要道设伏。金军为引种师道出城,故意放种师闵入城,而中路和东路宋军,已被宗望、宗辅、娄室、银术可等人伏击,全军覆没。
种师闵本虑井陉地势狭窄,需将兵力精简方便进退,不料却被金军凭地利切断彼此联系,身陷孤军而不自知。
种师道看着一团孩子气而意气风发的宗弼,又望向远处跟自己一样满头白发的堂弟,仰天长叹,道:“不想种家兄弟纵横疆场一世,临了却栽在娃娃手上。”
宗弼道:“种老头,你纵横疆场一世,怎料不到我东路军之所以能到汴梁,乃是因为我大金太祖之子,皆骁勇善战,才不像宋军这般草包。”
种师道问:“我弟弟死时,当真如你们说的那般情形吗?”
宗弼道:“他被射中面门,死的很干脆。我二哥说了,你若肯降,手下将领士卒可尽付于你,待我们攻下汴梁,保你入元帅府,位同耶律余睹。”
种师道苦笑摇头,道:“小子,我若如你这般年轻,或许会犹豫,但我年老病重,行将就木,何必为惜一死倒失了晚节。今日我兄弟在此,倒要看看,大金太祖之子,到底是不是骁勇善战。”
说罢重整铠甲,指挥将士作战。
宗弼、宗强、宗敏亦奋力迎战。
入夜,种师闵力竭战死,种师道突围东奔真定。金军攻下井陉,见井陉军备器械俨然,将士严整有序,对种师道好生佩服。
十月初二,金军围真定,种师道再败,疾笃不愈。
同日,宇文虚中至宗望帐下议和,宗望念种师道年老,特让出通路,许种师道赴京师医治,又教宇文虚中劝降真定守军。
宇文虚中请以重金赎真定,又欲以财宝美女贿宗望。
宗望照单全收,道:“先把三镇赋税俱纳于我,再谈赎城。”第二天继续攻城。
十月初六,真定城破,兵马都钤辖刘翊率众巷战,突围未果,道:“我大将也,可受戮乎!”乃自尽。
安抚使李邈欲投井,被金军俘获,终因不肯投降遇害。
真定既拔,宗望念娄室、银术可两对父子相助,亦教宗弼、宗强、宗敏助宗翰往攻平定、寿阳。
宋朝以三镇所入岁币并祖宗内府所藏珍玩分送二帅,宗翰、宗望皆受之,又索财物妇女犒军。
十月初八,金军克平定。
宋朝以绢十万并妇女百人犒赏两路金军。
宗弼兄弟在宗翰军中,倒落得先挑美女。
当夜,活女、彀英都来找宗弼兄弟凑趣。
彀英酒醉,非教怀中女子叫活女作“阿爹”。
活女大不乐意,道:“我才29,有那么老吗?”
宗弼兄弟都在一边笑的人仰马翻,宗强道:“活女哥哥,之前看你还只是络腮胡子满满,怎么如今连褶子也满满了?”
活女道:“我也不知,若说行军辛苦,大家都是一样,怎么独我老的快?”
彀英道:“活女哥哥,你还是少吃些补药,那类东西最伤精气,又损腰力。”
活女笑道:“那你们两个,都没吃过?”
宗弼、彀英扭头装没听见。
第二天,宗弼睡得正好,不知道从哪伸出来一只手在他下巴、脖子和嘴唇上不停摩挲。
宗弼嫌弃,一把推开,翻身自睡。
彀英笑道:“我梦见与一个美人亲热,皮肤白白的,脖颈嫩嫩的,唇珠翘翘的,分外撩人。”
宗弼不理。
彀英凑过来看着宗弼,道:“若你是女的,我肯定娶你。”
宗弼闭着眼睛道:“若我是女的,肯定不嫁你。”
彀英笑道:“若你是女的,我就趁放偷节把你抢回家,等生下孩子,不怕你不依我。”
宗弼坐起来,斜眼看着彀英,道:“你不许看我妹妹!”
彀英道:“她还小呢,等几年再说。”
宗弼抬手就打。
一时活女、宗强、宗敏也都醒了,看两人闹的正欢,道:“两个男的,有什么好折腾的。”
中午,宗望、宗辅也至平定,与宗翰商议军事。
娄室腰痛爬不起来,银术可酒还没醒,倒是谷神及时来了。
宗望又问宗弼兄弟,兄弟三人忙穿衣服赶来,宗弼脸颊和鼻子上还有彀英的牙印。
宗望瞪他们一眼,道:“看看你们,什么鬼样子!”
宗弼兄弟都不言语。
宗望道:“年初未经大战就打到汴梁,撤军时候也是有惊无险,所以我手下主力未损,还多了不少士卒。今次却颇为棘手,虽则破了种师道的防线,又乘势攻下真定和平定,但两路金军兵力折损过万,这么下去,就算到了汴梁,也无力攻城了。”
谷神道:“我军在河东已得太原,在河北已得真定,乘此之势,河东、河北尽可掌握。我们应先稳固两河,再徐图南下。若如年初那般贪心渡河却拿不下汴梁,则不仅撤军不利,连两河之地也未必能保全。”
宗望不言语。
[1]关于井陉之战,《续资治通鉴》中记载宗望战胜种师道;《三朝北盟会编》中记载宗翰、宗望合力取胜,从前后文看,宋军统领似为种师道;《金史》中则记载宗望大胜种师闵驻守井陉的4万宋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