宗弼后背发凉,道:“他说的是我二哥。”
郭药师也不知是不解风情还是有意挑拨,道:“我爷们俱吃过她嚼的石榴汁,还有会跳折腰舞那个,那小腰大屁股……”
阿撒和韩奴俱在一边大声咳嗽,郭药师见状,不言语了。
阿合嘴角上抽,一言不发。
宗弼不敢吭声,示意郭药师先走,郭药师走了几步,且躲在一边看热闹。
宗弼刚想张嘴,被阿合一耳刮子抽的当场蒙圈,一叠声道:“他胡说八道,根本没有的事儿!要是我有半点变心,教我天打雷劈,不得好死!”
阿合恶狠狠道:“一只手那么大的是哪个?”
宗弼不敢言语。
阿撒、韩奴都劝道:“夫人,再没有了。”
阿合不听,冲宗弼大吼:“说呀!”
宗弼结结巴巴道:“是……别人逼我纳的,契丹小妾。”
阿合一脚踹在宗弼大腿根上,骂道:“你怎么不去死!”
宗弼伸手要拉阿合,被阿合一把甩开。
宗弼连声道:“萨萨,我错了,我真错了,我以后再不惹你生气了……”
阿合不听,哭着要走,宗弼一把抱住,急道:“萨萨,你要打要骂,我都随你,你别再离开我了,你不知我这些年来有多想你……我求你了……求你了……”
阿合百般挣脱不开,急的大叫:“为什么你要欺负我!”
宗弼道:“我怎会欺负你!我睡过多少女人,心中只想着你,纵活100岁,只爱你一个!”
阿合争持的累了,道:“你别碰我,累死了!”
宗弼并不放手,直接把她横抱起来道:“那我抱你歇会儿。”
说着又把她抱回帐里,强要和她亲热。
阿合不胜其烦,道:“你不用去迎你二哥了?”
宗弼笑道:“他有手有脚,用的着我迎!——且让爱根亲亲……”
阿合掰着他嘴道:“你滚开!你既找别的女人,我也去找别的男人,反正你我既爱彼此,跟谁睡觉也没什么关系。”
宗弼急道:“你要找谁!我非杀了他!”
阿合见宗弼脸色可怖,全不似玩笑,倒有几分害怕,不言语了。
宗弼厉声道:“你真要找别人!”
阿合便将守宫砂露给他看,道:“你若不相信,只管看这个!”
宗弼大不放心,拱到阿合怀里道:“你不能找别人!找别人说话都不行!看都不行!”
阿合摸摸他头道:“你若不欺负我,我怎会找别人?”
宗弼道:“萨萨,你再别离开我了吧,我一世都不欺负你!”
阿合心下犹豫,其实她也不想再跟宗弼分开了,且金军渡河之后,被贬多时的赵良嗣又被揪出来,强背了引狼入室、谛怨结祸的黑锅,竟被钦宗处死,而她的处境,保不齐哪天也是同样下场。
赵良嗣原名马植,是世代居于燕地的汉人,他早早看出女真必灭辽国,遂南下奔宋,提出联金灭辽的主张。他也许有投机执政的野心,也许有趁机捞金的私念,但客观来说,赵良嗣准确预见了辽亡金兴,他对宋朝说以夺回燕云旧地,对金朝说以武力支持并岁币通商,即使宋朝几番露弱违约,仍坚持在一代雄主完颜阿骨打跟前据理力争,最终达成宋金协议。
鉴于宋金协议最终失败,上千年来赵良嗣都摘不掉引狼入室的黑锅,可是如果不是宋朝屡次显露富庶虚弱、不堪一击的本质,金朝真的一定会南下伐宋吗?至少金太祖完颜阿骨打至死对大宋保持相当的友好和克制,至少太祖一脉从始至终倾心汉化,而金军南伐,由于掺杂了更多争权夺位的内生因素,也很难说是单纯为了灭宋、还是夺财、还是拓土开疆,这些因素此消彼长,错综复杂,根本无从预知。
总而言之,笔者并不认为赵良嗣提出的联金灭辽、收复燕云旧地、外兼交好新兴强国的建议是祸国殃民的奸计。他纵然天纵奇才,也无从左右大宋君臣教一个宦官执掌军政大权,而堂堂一国之君,面对汹汹而来的大金铁骑,竟然不思进取,只想着禅位逃窜。这种情形下,他“罪魁祸首”的黑锅一背上千年,实在比什么“临时工”和“极端气候”更可悲可叹。
钦宗得知金军先锋已至汴梁城下,被梁师成撺掇突围南奔,言车辇卫士已准备就绪。
适逢李纲入宫奏事,道:“今日宫人窃窃私语,言陛下欲南下避敌,果如此,则社稷危矣!且太上皇以天下禅位陛下,今舍之而去,可乎?”
钦宗默然。
梁师成道:“金军已至城下,不趁现在突围,难道等他们主力尽至?”
李纲瞪梁师成一眼,怒道:“前番梁大官力荐义子梁方平率宫中禁军守卫黄河,如今他只身逃回,你又立主陛下南下,是何居心!”
梁师成道:“正因京师精锐尽损,更加不宜死守!”
李纲道:“天下之地,有如都城安固者?且宗庙、社稷、百官、万民所在,舍此欲何往?当此之时,四方义勇入城者甚众,且汴梁人口百万,正当率励将士,慰安民心,岂有不守之理!”
梁师成道:“今京城楼橹创修,百未及一二,且城东樊家冈一带,濠河浅狭,决难保守,计将安出?”
李纲道:“汴梁城坚且高,楼橹虽未备,然以守城故,并无甚要紧,且樊家冈一带,虽濠河浅狭,岂不可以精兵强弩据之?”
梁师成语塞。
李纲朗声道:“今日之计,莫如整厉士马,声言出战,固结民心,相与坚守,以待勤王之师。”
钦宗道:“谁可将者?”
李纲道:“朝廷平日以高爵厚禄富养大臣,盖将用之于有事之日。今梁师成、张邦昌[1]等,虽未必知兵,然藉其位号,抚驭将士以抗敌锋,乃其职也。”
梁师成大惊,厉声道:“你怎么不去!”
李纲道:“陛下不以臣为懦,傥使治军,愿以死报,只是臣官职低微,恐不足以镇服士卒。”
钦宗便以李纲为右丞相,并赐袍带并笏。
李纲刚走,梁师成便向钦宗告状:“李纲一介书生,何以知兵守城,今所图者,丞相之位尔!且太上皇、太上皇后已行,官家怎可留此!”
钦宗心下犹豫,又传话李纲,要他率众留守京师。
李纲即刻返回宫中,拜伏于地,道:“陛下初即大位,中外欣戴,四方之兵,不日云集,敌骑必不能久留。舍此而去,如龙脱于渊,车驾朝发而都城夕乱,虽臣等留守,何补于事!宗庙朝廷,且将丘墟,愿陛下审思之!”说着叩首出血,哭声达于外。
钦宗无奈,道:“朕今为卿留,治兵御寇,专以委卿。”
李纲受命,即日起宿于尚书省。
半夜,钦宗又被梁师成说动,决议清早起行。
李纲入内,见禁卫擐甲,乘舆服御,皆已陈列,六宫襆被将升车。
李纲厉声谓禁卫道:“你们愿以死保家守业?还是扈从以巡幸?”
禁卫皆大呼:“父母妻子未去,愿死守家国!”
李纲眼中落泪,入拜钦宗,道:“陛下,六军之父母妻子,皆在都城,岂肯舍去,万一中道散归,陛下孰与为卫?”
梁师成道:“你这是煽动兵变!”
正吵着,有人来报,言太上皇车辇被金军追击,车马、财物、粮食、使役皆被俘获,有部分使役正在城门请求入城。
不一时小宝等人缒绳入城,向钦宗哭报,言玉相公夫婿追及太上皇,念夫妻之情放太上皇一行去了,也未为难随行的使役宫人。
钦宗道:“玉相公呢?”
小宝道:“随他夫婿去了。”
钦宗大哭,道:“若他日破城,谁为我言之者?”
李纲道:“金军大举而来,岂为一女子稍左!敌骑已逼,知乘舆之去未远,以健马疾追,何以御之?事已至此,陛下当坚守都城,亲劳将士!”
钦宗颓然啜泣,良久,点头应允。
李纲眼望着梁师成,朗声道:“上意已定,敢复有言去者,斩!”
钦宗既许诺,果往城门探视,见金军已于城下弓矢射程之外往来巡逻,气焰嚣张。
钦宗含泪道:“宗室社稷,连同都城百万生民性命,在此一举,朕已命打开内帑,并宣谕各职官捐财献计,有功者赏,有计者奖,且许各级将官便宜从事,望诸位同心协力,誓死守城。”
守城将士见皇帝亲自登城,皆感泣流涕,山呼万岁。
此时宗望军至汴梁西北,屯兵牟驼冈。宗弼以所获3000匹马来献,郭药师导引宗望至宋军屯马的天驷监,获马2万匹。
宗望甚喜,付郭药师骑兵3000,又问宗弼麾下人数。
宗弼以3000骑对,宗望不复加给。
宗望见宗弼脸颊红肿,宗弼含糊以对。
郭药师笑道:“郎君勇冠三军,若非手下留情,怎会受伤,竟追不上宋朝太上皇?”
宗望便知宗弼见到老婆了,厉声道:“他日攻城,不可以此误事!”
宗弼不语。
当天,宗弼领阿撒、韩奴等人趁郭药师不备将他套进麻袋痛打一顿。
郭药师高声道:“哪里来的小贼,留下姓名!”
宗弼道:“让你胡说八道!让你挑拨离间!让你巴结请好!”
宗弼等人从军多年,气力非常人可比,当下把郭药师打的昏厥,半日方被人救醒。
第二天,宗望自领兵巡视汴梁城墙,见郭药师伤的不轻,道:“尚未开战,你如何受伤了?”
郭药师明知缘故,含糊不应,宗望亦不深问。
[1]张邦昌(1081-1127),官至太宰兼门下侍郎,后被强立为伪楚皇帝,还政赵构后,赐死,也是一个很难用正面或者反面来简单评价的悲剧人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