玉儿等三人送走岳飞后,各展所长,通力协作,日子过得虽然忙碌,倒也自在:
李娃看似柔弱,却于漂染之事无所不知;李师师所识达官显贵无数,几月间竟将客户拓展至原先数倍;玉儿之前掌管宫中服舆,熟知各级规制标准,很快将染坊工作分级细化,以权贵需求为重心,供应各类客户。她又利用和李师师的原有人脉,积极筹措资金,多雇人工,新盖场所,对外口碑产量并进,对内赏罚分工明确,不久将一座无名无姓的小染坊经营的风生水起。
王五儿眼看自己将要破产的小染坊如今竟成了摇钱树,心中妒恨难耐,径来勒索李娃等人,声称之前交出房契是被强人所逼,他仍是染坊主人,并威胁报官。
李师师恶心他的为人,直接教人将他打出门去,冷笑道:“你认得几位官爷,识得几位讼师,倒来吓唬老娘!”说罢便教玉儿放狗,将王五儿咬的遍体鳞伤。
王五儿心下不忿,将受伤之事托人告诉李娃。
李娃念与他夫妻多年,拿些糕点药物来探。
他乘机向李娃诉苦,哭道:“一日夫妻百日恩,我们夫妻多年,你竟听外人哄骗,任那两个婊子勾搭野汉子霸占了老子财产!如今老子贫病交加,你不想着替老子伸冤,倒拿这点东西糊弄?”
李娃心下愧疚,落泪道:“之前金军来犯,你本拟卖掉染坊南奔,李姐姐她们所出之资,固然少些,但也不薄了,况你拿了家中大半积蓄,我又私下另与你好些,你另谋生处,也尽够了,如何百般纠缠她们?”
王五儿表情狰狞,扭着李娃道:“哼,你们现在吃香喝辣,倒教老子不再纠缠,明白告诉你,那染坊是老子的,连你也是老子的!”
说着强与李娃行房,事毕软语道:“小娃娃,这些日子不见,你难道不想我?”
李娃眼中含泪,默然不语。
王五儿笑道:“你岂不知我的脾气,若不是你诸般倔强,我怎舍得打你?现在她们二人,岂能如我这般爱你?不过是看你懂漂染,招呼你两天,等用完了你,还能留着你?你若是我浑家,便让我回家,只要诸事依我,大不了我不撵她们就是了。”
李娃道:“可是她们明明已经买下染坊……”
王五儿道:“好男不跟女斗,那点银子,我尽数还她们!”
李娃便不言语。
王五儿道:“从明日起,你每日给我送饭,告诉我她们去向,待收回了染坊,你跟着我,不好过被那两个婊子哄骗?”
李娃无奈,每日好酒好肉伺候他,内心惶恐不知所以。
王五儿既得染坊虚实并李师师、玉儿日常行踪,便趁她们外出率一众地痞返回染坊,将一众伙计唤至近前,要他们交出账本及顾客名录,有不听话的当场辞退。
李娃见他胡闹,苦苦哀求。
王五儿一掌打翻李娃,道:“你这贱人,胳膊肘朝外拐,老子好吃好喝养活你,都教你喂了狗!”
李师师和玉儿回来,见到王五儿,吃了一惊,再见李娃落泪不语,便知了大概,当下虽然心中惧怕,仍然问王五儿何故。
王五儿狞笑坐主位,手中拿着房契账本道:“还能是怎么回事,不过是物归原主。”
玉儿道:“你明明已将染坊卖与我们,这些账本名册更不与你相干!”
王五儿道:“你勾引野汉子篡夺老子家产,我不报官将你浸猪笼,已是客气,倒敢来啰嗦。”
李师师冷笑道:“王五哥,你待如何?”
王五儿道:“不如何,只想收回我该拿的东西。”
李师师道:“这染坊确实原归你所有,只是你好吃懒做不思进取,将个好好的染坊经营的将要破产,如今我姊妹三人将它重新经营起来,你径来讨要,太不要脸了吧。”
王五儿道:“你姊妹三人?你们哪里是姊妹?一个是我婆娘,一个是我被抄家的表姐,一个是来打秋风的乞丐,若不是霸占了老子的染坊,你们能赚钱?不过,好在老子心好,你们若想投靠我,我倒也可以考虑收留。”
玉儿环顾四围,见染坊伙计皆缩头缩脑,不敢说话,王五儿请来的七八个地痞都在一旁耀武扬威,坐大声势,心中愤怒,却无计可施。
李师师笑道:“王五哥,我姊妹三人数月间联络上下客户,仿照宫中规制方法用心经营,如今万事顺畅,你自舍不得我等离去,而我等心血所系,亦不忍离去。既然如此,我们各退一步,染坊日常所得利润,我们四人平分,如何?”
王五儿笑道:“四人平分?你当自己是谁?左不过是我雇的伙计,又是女流之辈,我好吃好喝伺候,你们还嫌不足?”
李师师便看玉儿一眼,道:“既如此,玉儿,我们走,咱们自有主顾人脉,又善经营,还怕他日饿死!”
说着与玉儿往外走。
那几个地痞上前拦住,道:“这是王官人府上,岂容你们说来就来,说走就就!”
玉儿道:“那你们就阻拦试试,有胆的,尽把我二人杀了,看汴梁官员,饶得了你们这帮人贩!汴梁城内,几人不知李师师,便是皇亲国戚,几人不识我杜玉儿!”
王五儿笑道:“李姐姐,你也小四十了,还这么火爆急躁,你也知我脾气,我绝无恶意,不过受不得别人倔强激我,我们既是表姐弟,我看在亲戚情分上,每人与你们一分,如何?”
李师师冷笑道:“你与我俩六四分成,不然,且看你能否守住这座染坊!”
王五儿寻思半晌,点头应允,又教李娃摆些酒食,与众人饮酒。
王五儿自坐主位,借醉瞟着李师师和玉儿道:“李姐姐,玉妹妹,你们两个如此貌美,就没想过找个可靠的男人?”
李师师此时已经38岁,但她素重保养,又未曾生育,看起来只有二十五六岁,经营染坊以来,她早将旧日狐媚之态丢了,但她丽质天然,实是万中无一的美人。他见王五儿言语轻薄,不由得心下大怒,心道:真是人心不足蛇吞象,癞蛤蟆想吃天鹅肉,我几番善心助你饶你,你倒打起老娘主意!
玉儿心中亦大怒,真想一刀砍了他,当下攥着酒杯,只想掷他。
李师师抓紧玉儿手臂,媚笑道:“我二人命苦,如何不想找可靠男人,只是这世间男人哪,胆小怕事的太多,我们也没那福气。”
王五儿并众地痞皆是市井小民,又吃了酒,怎经得起李师师一笑,当下争先抢着说自己大胆,恨不得跪在她脚下。
李师师向玉儿低语几句,让她去了。
不一时,玉儿端了十几个酒杯来,又把一个小包给李师师。
李师师笑道:“既如此,我们玩个游戏。这里每人有一只酒杯,而我手里有一包毒药,我将它放进杯里,随意摆乱,咱们一人一杯,且看是谁喝到毒酒。”
李师师说着,拿袖子掩着将酒杯摆乱,道:“请!”
王五儿及众地痞皆不敢动,全不似刚才酒色豪气。
李师师笑道:“诸位是不敢?”
王五儿及众地痞尴尬陪笑,并不动身。
李师师便自取一杯,一饮而尽,冷笑道:“怎么,你们一众爷们,还不及我一个女流之辈?”
玉儿亦饮一杯,道:“是啊,倒陪我们饮一杯啊!”说着走到地痞头头张三跟前,强灌他一杯。
张三自觉有异,大声呕吐。
李师师笑道:“不中用,这是西域传世奇毒,只此一杯,连大象都毒的倒。”
张三听了,吓得跪地大哭,咚咚磕头求李师师饶命。
玉儿拿出另一个小包,道:“解药在此,但需要以一物为药引。”
张三哭道:“什么药引?”
玉儿道:“狗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