蔡松年教了几日,学生们便邀他一起狩猎,看海东青猎天鹅。
蔡松年见彀英的玉爪白鹰先是眯眼立在主人手臂上,毛茸茸的又是蹭头又是轻叫,不一会就箭一般冲上云霄,全不似刚才乖巧可人,倒要把天也扯一道口子。
彀英道:“女真人最爱海东青,草原能逐狼,上天能猎雁,大美人这般俊的,便是一万两黄金我也不换。”
宗弼道:“当年我爹起兵,也是因为不堪忍受辽人强征我们的海东青。”
彀英道:“还有东珠和美女。”
蔡松年心道:当年你们反抗辽国,如今却来欺侮我们!好不容易熬死了草原狼,又引来雪山雕……
至晚间,宗弼自用绢帕裹了两支带泥鲜人参,向莺哥道:“辛苦你前些日子照料我,如今我已大好了,你反虚弱起来,脸色差的很,炖支人参补补吧。”
莺哥心下感动,红着脸道:“难为你细心,我这几日只觉懒懒的,常犯恶心。”
宗弼道:“你也吃坏了肚子?”
莺哥低头不言语。
一时厨房炖好了人参老母鸡汤,盛在莺哥特意嘱咐的汝瓷南瓜炖盅和南瓜碗中。
宗弼不大好排场,但爱华服美食,喜精致享乐,他见汝瓷器具精美温润,笑道:“这么巧致的器皿,之前怎么不见?”
莺哥道:“这本是一盅八碗成套的汝瓷,可惜只剩了一盅二碗,怎舍得轻易拿出来?”
宗弼甚喜,连连叹讶。
莺哥吃了几口,故意捂着嘴道:“难得你一番心意,只怕我又要犯恶心。”
宗弼奇道:“味道好好的,并没有什么不对啊?”
莺哥道:“不是汤不好,是我,只怕要这样好几个月呢。”
宗弼道:“那赶快找大夫啊!”
莺哥见宗弼傻乎乎的,忍不住打他一下,道:“你这混人,还不开窍!”
宗弼还是不开窍。
莺哥道:“自你回来后,我月事就停了,如今又常犯恶心,只怕是……有了……”
宗弼瞠目不言语。
莺哥道:“你不开心?”
宗弼很害怕。
莺哥又气恼又委屈,哽咽道:“到如今,你还不肯认我?”
宗弼心慌意乱,不自觉的往外挪。
莺哥急道:“你要去哪?”
宗弼唯唯诺诺的,嘴里说不出一句整话,磨磨蹭蹭的只想外逃。
莺哥哭道:“这里是你家!你这是要干嘛?”
宗弼也不知道该干嘛,一转身奔外去了。
莺哥一行哭一行追到大门口,眼看宗弼头也不回的奔进夜色里了。
彀英刚洗完澡,穿个裤衩躺在院子里乘凉,听说宗弼来了,忙教人把冰镇西瓜收起来,另炖银耳雪梨。
宗弼愣愣的坐了一会,道:“耶律莺莺怀孕了。”
彀英道:“谁的?”
宗弼道:“应该是我的吧。”
彀英道:“那是好事啊,恭喜你终于要当爹了。”
宗弼道:“我一点都高兴不起来,要是当年没睡她就好了……”
彀英道:“你这意思,还要当一辈子处男啊?”
宗弼道:“我就该先跟阿合把孩子生了……要是那时候我再强些,现在我们儿子也能念唐诗了。”
彀英道:“那也没办法,怀了就生呗,你又不是没给她养过儿子。”
宗弼道:“我要跟阿合结婚,跟她生孩子!”
彀英道:“那你就跟她结啊,喊了这么多年,也没见她跟你回来,说不定她现在正跟别人生小孩呢。”
宗弼急道:“你胡说!”
彀英满不在乎,道:“一个女奴,什么了不起的。”
宗弼也没心思拌嘴,道:“我不想跟耶律莺莺生小孩。”
彀英笑道:“那她还能强奸你啊?前些日子才吃补药吃的下不了床,还连累我被打破了脑袋。”
宗弼叹一口气,仰头躺着,又是半日不说话。
莺哥教人来接宗弼,宗弼看他们一眼,道:“我有手有脚,你们不用管我。”
来人还要再说,被宗弼一碗梨汤砸在脸上,打出门去了。
彀英道:“你自己府上,倒没有你的亲信?”
宗弼道:“一年到头通共一两月在家,认都认不全,哪有亲信……况一个赛一个的丑!”
彀英嘿嘿直笑,道:“要不我送你两个好看的婢女?”
宗弼道:“不要,家里有一只母老虎已经够了。”
彀英道:“那阿合呢?”
宗弼笑道:“她大部分时候挺温柔啊,一点不像母老虎——下次一定把她接到燕山,那里又热闹,又没人管,北上南下都很方便,她肯定会喜欢的。”
第二天,莺哥又教阿撒和韩奴来接宗弼。
宗弼光脚歪在榻上,面朝里道:“我不回去,我要在这住到出兵。”
阿撒和韩奴互望一眼,面露难色。
宗弼道:“阿撒,我此番终于明白你说的话,‘还是军中有趣’!”
韩奴道:“郎君躲在这里也不是办法,总不能一辈子不见面。”
说的也是,怀都怀了,后悔也没用。宗弼道:“她还生气吗?”
阿撒道:“夫人眼睛红红的,脸色很差,大概是不吃不喝等着郎君呢。”
宗弼道:“你们找大夫给她看看,我过几天就回去。”
韩奴道:“郎君还是即刻回去吧,不然我们也跟着遭罪。”韩奴因当年调戏过莺哥,已经被收拾过无数次了。
宗弼道:“那我明天回去,我跟彀英,还有事要商量呢。”
阿撒和韩奴无奈,只得先找大夫给莺哥看病。
莺哥因宗弼出走哭了一夜,此时腹中坠痛难忍,向大夫道:“我可是有了?”
大夫见她神情急切,不知道该说什么。
莺哥急道:“难道小产了?”
大夫连忙摇头,道:“依我看,夫人的脉象,并不像有孕……不过,也有可能,是日子尚浅,还没有显出来。”
莺哥道:“那我为什么会懒懒的,又犯恶心,还,还许久没有……”
大夫道:“经血不调,有很多原因,我先开个方子,夫人吃吃看好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