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月转暖,柳枝在水流下打摆。
李一穿着件短衫,汗水直往下流。李安坐在石椅上,脸色苍白几分。丹田中两个红色的碎片沉浮。
这是血刃术,李安拿来与谢家交易的一次性消耗秘术。
血刃术强度根据施法者提供的精血多少而定,放置丹田温养。初时提供精血少,可以通过灵力长时间滋养来弥补威力。
只是后者这类做法没有多少人去做,其消耗性性质就证明是个上手就尽可能拿来当杀手锏底牌的招数。
李安体内一个血刃较淡,另一血刃呈迷人的酒红色样。
较淡的血刃是李安挤出一点舌尖血练成的,打药王山回来,遭遇了那事,吓着不清,痛定思痛还是有必要练练的,只是温养时日明显尚短。其上散发的气息,威胁到练气五层顶天。
另一个便是三月前自己贸然冲门后发现的一大捷径,这个血刃碎片上神识探去就有股实质的血腥气味,让人闻之欲呕,上面气息让李安都心惊胆跳。
能不能伤到筑基期修士不好说,对于筑基期修士肉身强度李安还是一知半解的,自己遇上的都是钟兴国、谢焕这些练体狂魔。
不过要是给他近身,来记血刃,也够筑基期修士吃足苦头。
至于练气十二层修士,用的好,一记秒。
就是这么自信,因为这是李安通过血奴印榨取双首魔蜥的劳动成果。
现在双首魔蜥一脸生无可恋地瘫在角落里,连近在眼前的李一看都不看一眼。
即使皮糙肉厚,也顶不住李安放血式的用法。
李安不无遗憾地打量双首魔蜥,这异种恢复原状,有十来米长吧,精血的量绝对比他人多。
双首魔蜥打了个颤,有点受不了李安热切的眼神,热切到带点诡异的绿光。
看来最近得给它补补,李安突然发现自己对双首魔蜥是不是太过忽视了,好好吃荤的给他三天两头整点灵谷吊着。
扔下丹田中血刃不提,李安想到储物袋里那张写满舒彬潦草字迹的诡刺之术,就太阳穴两边有青筋暴起的感觉。
这家伙写了满满前后一张纸,半数是在扯淡,说自己这招如何如何好,哪里牛批,关于如何融合精气神的诀窍语焉不详,一笔带过。
几句话的原理,说了等于没说。
李安怎么想怎么感觉自己是不是给白嫖了两本武技,诡刺一术这才到哪,刚提出个概念吧,也估计舒彬作死在自己身上试验,结果发现还真有那么回事,参数太少,大意了!想到让李一去专院里找舒彬,这家伙精着呢,不知藏哪了!
一时半会儿是抓不到人了,至于那牛蛇两书,以后有机会撞上了,再讨要吧。
归根结底还是修行者一身手段太过庞大松散,不像气血之道的武者简单凝练,一切为了近战砍死人为目的服务。
这样想来,诡刺对于神识、灵力、肉身三元一体的修行者真的不是很友好,难度上升了不止一档。
“师父!”李一停下,恭敬站在一边等李安指点。
李安瞧李一这态度,心里头还是舒服的,至少李一打定心思要从你这学东西,礼节各方面的是真挑不出毛病。
“打的不错!没什么问题,其实只要上了路,你自己都会发觉越练越顺畅。你自己也肯下功夫,不过还是要注意下劳逸结合。给自己身体休息的时间。”李安提点了一句,眼睛瞄着这天色,道,“今儿早些回去吧!为师有客人要赴约。”
李一听后,想了想,眼睛一亮说道道:“是前几日师父说的那位前辈!”
“是的!”李安想到李振藩,笑笑,“下次有机会带你见上一面。”
李一大喜,嘴上说道:“多谢师傅!那我就先行告退了!”
李一走后,李安看看角落里的双首魔蜥,娴熟地吸附在手腕上,拂袖一挥,颠清阴阳阵锁死,一只蚊子都不会放进去,重点是为了防范某人偷摸着再来访一次。
一行绿柳,一连女墙,肃穆危楼。回暖南归的燕儿窜楼缝里筑巢,剪刀黑尾裁着风,挺着白腹,在大街小巷里留下它们优雅的足迹。
这次来的稍早,李振藩没到,李安也不知晓他顾的是哪条小舟。
江道上有几个蜀地来的采耳老师傅,有拿着家当往地上一摆就张罗着给你擦鞋补鞋的鞋匠。往上就是三四米高的青石充当防涨水的石墙,石墙上头一排长廊凉亭列着,里头传出悠扬二胡声,女子嬉笑声,象棋啪嗒落盘声。
江道也走着不少人,这是个好地段儿,早给有组织有几纪律的采耳、鞋匠等分刮完了,乞丐只能缩在角落里提着有气无力却异常响亮的尖细声儿叫唤,藕断丝连,与上头二胡相得益彰。
采耳的师傅见李安一个人,主动开口:“小哥儿要不来试试采耳,地道蜀地来的,几千年历史,巴适着嘞!”
李安想来无事,坐下让师傅来采。
进去酥酥麻麻,使人起了一身疙瘩,出来后又放松下来,有种如释重负的感觉。李安眯眼看着慢慢行进的江水,又有个老师傅娴熟地采耳,有点困倦起来。
“哈!敢情你在这享受!”一掌搭在李安肩上,李安惊醒,看到李振藩嘴角淡笑。
“来了?”李安换个姿势继续舒服地享受。
“那可不!”李振藩坐在一边采耳师傅的矮凳上,朝江上喊道:“师傅待会儿再上船!”
江上师傅点头,李振藩给了采耳老师傅铜钱,也沐浴着不长久的明媚春光,惬意享受。
过了半个时辰,两人才跃上小舟,老汉划着摇摆的小舟向远处游去。
两人有一句没一句地闲聊,桌上摆的都是应季果蔬,倒也爽脆解口。
又过了会儿,阴云把太阳遮蔽,周围暖亮色的景观一下子变得阴暗,几点长丝雨点搭在小舟木板上。
“说变就变!”李振藩看着这天,无言。
“不也挺好,春雨绵绵,说不准雨景中别有一番滋味!”李安喝完清茶,开口。
雨下的密集,两人坐在里头一些,听着头顶雨点击打在乌蓬的密集声响,看着江面上朦胧之色,此事无声胜有声。
过了一会儿,李安脸色微变,不对劲!
雨声逐渐大声,撑顶的木架发出牙酸声。
神识探向外头,全是密不透风的雨水。
什么雨能让神识都透不出去,一片朦胧,刚才舟边上的其他小船都看不见了。
“逃!”李安吼道。
话刚说出,船顶直接被雨水压垮。三人被倾盆大雨一淋,小舟进水沉底。
“赶紧的,老天爷发怒了!游岸上!”老人喊道。
李安李振藩蹬着腿朝岸边游去,可怎么使劲游都摸不着边。
李安眼中犹豫之色闪过,被坚定取代,不能再藏了。
灵力荡漾,牵引术抓住两人。
老人李振藩感觉身后有人推着,顿时游得不吃力了。
背后滔滔声响起,李安神识没派上用场,回头去看,一五米来高的巨浪吊在三人屁股后头迎头落下。
想也不想,储物袋里巴掌大的青色小舟飞出,先带三人逃出去再说。
青光舟飞出,灵光瞬间黯淡下来,像一平常木雕噗通一声掉在水中。
没用?李安没反应过来,下一秒,体内灵力也是一潭死水,调用不得。刚刚还好好的。
趁这间隙,巨浪早在李安头顶了。
水中四面八方的力量撕扯,李安没了灵力,被洪流卷向深处。
李振藩没注意到身后的江面少了一人。
待老人和李振藩上了岸,心有余悸大看着面前这比天灾还可怕的自然伟力,良久没回过神。
来也快,去也快,过一会儿就放晴了,江水退潮。
“怪事!三月天这水比七月还喜怒无常!”老人看到退潮后自己那破损小舟就在不远处,松了口气,这可是赚钱的本钱。
“人呢!”有些嘶哑的声音响起,老人看向李振藩。
李振藩红着双眼,目眦尽裂,望着风平浪静的江面,“人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