未进其屋,先闻其香。
宽敞的一楼,仆从拿着铜器来回穿梭于食客之中。
灯光是暗沉的黄色模糊不清下更加助长了不明氛围,让人心底角落一些原始的欲望不自觉冒出。
地面是青黑色大理石,上面金色纹理缭乱又有序,组成神秘典雅的图案。
大厅是年少的男性搭着楼里妈妈在那嬉笑跳舞,年长者坐在两道旁的黄檀木桌上,每桌各立着屏风以作遮挡。
屏风上绘有环肥燕瘦的各类奇女子,细视竟是一幅幅春宫图。俗不俗不敢说,倒真是只有此类人才能花大手笔在这处。
大厅正中是一潭香池,泉水自上而下涌入池内,池内铺满了娇嫩鲜艳玫瑰瓣。
李一看了后,又是忍不住感叹,好家伙!
楼外头一镇上的村民共用三口井,戏水楼独占一口,看这样,还是地下水的上游段,大量活水都先被他截去了。
小镇上的村民等于是用着戏水楼的洗脚水度日。
李一看着面前纸醉金迷的豪奢场景,一时不能平息,本能地排斥这些。
一个小姐注意到了他,莲步挪到他身边,低声问询。
虽然看着李一衣服平平,但也没丝毫小觑,都在戏水楼里了,再没档次,也不是常人能比。
李一飞快扫了眼,没看到吴秀,眉头一皱,也不好直接问,跟着小姐去了个刚起身找妈妈玩空了的座位。
小姐贴心将温酒给李一满上,桌上果蔬等应有尽有。
李一抿了口,目光在妈妈身上跳跃,仍没有吴秀踪影。
过了半时辰,悠扬宛转的乐器声响起,众人齐齐看向上方。
楼顶红布洒落,一名粉纱蒙面,手持琵琶的乐姬坐着红布,裙角飞舞,自有一番意境,降在中央香池上方。
十指拨弦,抑扬顿挫、层次分明的弦音响起,引得看客身上血液也跟着声音流动加快。
奏到高处,二楼环绕的回廊上十余名倩影踩着木栏奋力向外一跃。
众人一惊,戏水楼上下五层,每层高度四米有余。以往都是根据妈妈地位分房,今三到五楼留着给客人过夜,一二两楼设宴。
莫非不要命了不成!不少人脑中闪过这念头。
跃出的舞姬下坠之势止住,原来腰上也系挂着红布。
十余舞姬就随着中间那名乐姬的弦音在半空中翩翩起舞,好似十余只灵活的燕雀,美不胜收。
一曲终了,尽是叫好。
表演的女姬向看客行了一礼,落地后退居幕后。
二楼,
十余名衣着华贵的人三两成桌,望着木栏下的大厅,低声交谈。
这十来名就是戏水楼少主此次邀请的贵客,每人边上都有面容身段姣好的姑娘作陪。
作为东道主,戏水楼少主王渠自然不会拿楼里妈妈充数,都是另找的原装上好货色,除非是贵客自己有特殊需求。
二楼两边的中间一桌,坐的四人,便有三位,是李一的熟人。
一对都着红云袍,男的腰间翡翠带、粉底皂靴,手上摇着孔雀尾羽扇,女的外头披件珐琅彩绸,肩上没丝杂色的狐毛围脖,耳坠,头饰那个不是金银相见。
自是陈庆、曾可人这一对。
盖是章国身死之日过了有三四天,那晚曾可人安然无恙回来了,两人心里也没在怕的,正巧陈庆少时的狐朋狗友王渠,特地赶回来设宴。
往日陈庆没少来戏水楼,楼里的房间和床,简直比家中的还门清,怎么不前往。又是不少权贵赴宴,心中也存了结交之心。
陈庆正对的,是个穿着夸大绿袍的年轻男子,绿袍间金线隐隐发亮,这是真的将金通过特殊技艺抽成丝,植于衣间,共同缝制而成。
这类手法,皇家衣袖最为常见。不过也不算不能弄,植金丝可以,衣服上做龙图不行,是要杀头的,植多少金丝也得讲究,得符合你的身份,比当今圣上还多,不好意思,也是要掉脑袋的。
即便如此,王渠的财力人脉也可从中窥伺,身上也没别的东西,只此一件衣服,就是此次宴会的中心。
怀里窝着一女,大手毫无顾忌地乱摸,女子脸色有点不自然。不仅是王渠所为,而是对面陈庆她认识。
第三个李一也认识的人,要找的,就窝在王渠怀里,吴秀。
熟知王渠嗜好之人都清楚,再好看的女子,比王渠小,他就兴趣失了大半。王渠喜欢找比自己大的,圈子里的人都清楚。
吴秀原本在大厅帮忙,机缘巧合下被楼上的王渠瞄到,就被吩咐上楼陪客了。吴秀一听是戏水楼少主找她,心底惶恐,却也不敢怠慢。
“一年不见,你就找了个弟妹,这么快就收心了?”王渠舒服地躺在柔软座椅里,调侃陈庆道。
“瞧你说的,也不见你给可人见面礼,我们成亲,只怕你又不在了!”陈庆眼睛扫过那金丝绿袍,笑着说道。
王渠听完陈庆这话,自个以为只是稍微认真点找个女的玩玩,没想到陈庆真有成亲打算,这才好好打量曾可人。
曾可人落落大方,与他对视,甜甜叫了句“大哥!”
王渠大笑,道:“是我唐突了!既然真是弟妹,那我送件大礼又何妨!”示意身边仆从。
仆从不过一会儿拿来一木箱,啪嗒一声当场打开,一顶凤冠立于其中。
“这是?”陈庆惊疑不定,王渠笑而不语,让陈庆去拿。
入手柔软又有韧感,陈庆一翻,看着里衬,捏起其中一丝,与王渠身上绿袍上的金丝一般无二,同样的植金手艺。
“兄弟成婚那天我到不了,这冠也算做个见证!”王渠当做送的只是寻常小礼,漫不经心道。
吴秀看的也是花了眼,曾可人眼睛从木箱打开,一刻就没离开过凤冠。
“礼,重了!”陈庆放下凤冠,道。
“无妨!”王渠摆手,吩咐仆从收好给陈庆,待宴会结束,给陈庆送去。
曾可人恋恋不舍收回目光,心思活络起来,怎么看王渠都比身边陈庆要顺眼几分,心里琢磨方才一人去解手听到的议论,这戏水楼少主,难不成真的只喜欢比自己大的。
怀里这女的,也快有三十岁了吧,曾可人高傲地俯视吴秀。迟些找个机会试他一试,笑盈盈地看着王渠,大哥叫的格外亲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