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哒哒哒”麻雀用喙击打着竹屋,李安迷糊地睁开眼睛,眼前事物由模糊对焦到清晰。落在脸上的光束时不时被麻雀扑腾而弄得支离破碎。
门吱呀一声打开又关上,李安打着哈欠,脖子上挂着白布,朝山下走去。
“都跑了一个星期了,这山头还是那么远啊!”李安看着青葱的山头,慢悠悠地小跑起来。
钟兴国坐在青石上打坐着,气息悠长。此刻突然一顿,不远处密集的脚步声响起,李安山脚跑至山头,已然五十分钟过去,钟兴国复运气。
李安拿水缸里的水擦洗了把脸,就地坐起俯卧撑。
“大哥!”李安声音响起。
钟兴国不理睬,李安也不见怪。
“今日午后四时,来山头。”钟兴国的声音背后响起,李安作辑,转身准备离开。
钟兴国眼皮动了动,睁开眼,看着离去的李安,心中郁气横结,开口道:“一个星期过去了,这五公里山路是可以不停歇跑下来了,但跑了五十分钟。一入修行生死门,红尘滚滚不扰身。人都是有惰性的,身体不能分辨所为之利弊。所做之事,用的心力几何,只有当事人才清楚。这一周,你并没有让我看到当初拜求我习武的执着。你李安若只有这般能耐……”
李安心头一震,回头看去,青石空无一人。
手指狠狠攥紧白布,指节用力而发白,李安因这席话,呼吸凌乱,不能平息。
四时,金乌未落,烘烤着大地,知了的叫声也变得稀疏。
钟兴国一步四五米,似游龙般灵活得在植被丛生的山体中向上前行,不沾一叶。
“咳咳!”咳嗽声引起刚至山头的钟兴国的注意,那小子已经来了!不太可能吧?早上刚训过,心里多半难受。虽然没喊过苦,但是这几日是有点松懈。钟兴国暗笑。
“咳咳咳!”更加剧烈的咳嗽声响起,真有人!钟兴国起身,几步闪至林间。
李安浑身汗水,懒趴趴地靠着冰凉的水缸。
“你……”钟兴国目瞪口呆地看着疲惫的李安。
李安咧开嘴,笑道:“大哥你来啦!我把早上做的又重新认认真真做了遍,真的,好累。”
钟兴国怔怔地看着李安,缓过神来,才觉得自己有些失态,背过身,说道:“温度还是很高,就别在太阳下练了,在这扎马步吧。”
“四平桩马,双脚分开,与肩同平,双手平举,肘不要锁死!呈抱球状。掌心朝外,手掌是自然而然的送出去的,不要歪,食指笔直地指向天上。其余四指并屈。”钟兴国一点点扣着李安马步的瑕疵之处。
三四分钟过去,刚闭上的毛孔刷的汗又往外流,李安感觉大腿一个劲地打哆嗦,小腿更不用说,好像一个躁动不安的老鼠一样,使劲地乱跳。手好沉,感觉不是自己的!李安情不自禁地重心往前倾去。
“架子散了,气息乱了。这样子练,反而伤身。”钟良国看着脸涨通红,往外倾去,屁股翘起的李安。手指一点他的头,李安马上复位,痛苦地直咬嘴唇。
这比跑步还痛苦吧!脑中浮现这种念头,跑步至少还能看看风景,控制快慢节奏。
节奏,灵光一闪,想起钟兴国时常一动不动地打坐好几时辰的呼吸,尝试着调整。呼吸由浅变深,由快转慢是稍微好受点,但是时间久了疼痛加剧还是会打断掉。
恍惚间,看到每晚回屋一个人静坐在床沿边,像模像样打坐,心中默念凝元诀口诀,试图纳气的自己。
天有五行,山川沟壑,映照人体,五脏六腑,奇经八脉。纳五行气,淬骨易筋,滋养所属……空有其表的桩马摇摆不定间找到了支点,紧绷生怕李安不稳的肌肉放松下来,李安松开咬出血的嘴唇,稳当地扎着。
十分钟,半个时辰。
一片漆黑没有丝毫光线,远处却突然亮起。
嗯?那是什么!李安疑惑道,向那个光源靠近。试了半天,发现只是徒劳,光点还是那么遥远。
能不能抓过来,李安想到。不自觉地用上凝元诀的口诀,远处的光颤了颤,向李安这慢悠悠地飘来,是翠色的两粒光点。
来!李安没来由地对光点生出渴望。
可是这时,眼前一黑,光点消失了。
睁开眼,脸贴着地,喘着粗气,脑壳一阵阵刺痛涌上来,喘着粗气。
“半个时辰差不多了,再扎下去可能要受伤了。”钟兴国单手把他拉起,好像没有注意到刚刚李安的异样。
是错觉么?李安想着,不过默念凝元诀口诀扎马虎,没有想象中那么累,下次再试试。
钟兴国开口道:“小子,起来,打什么岔,接下来教你点真东西了。”
李安闻言,立马跳起。
“一手挡脸,护下巴;另一手沿目向前探出,关键时候护太阳穴。两脚分开前后站,两脚力平均分……”
“对,就是这样,有点样子了,出拳!”
“啪!”钟兴国大手刮在李安脑门上,“架子不要散!手放哪,人不是站着给你打的,他也会反击。”
“快快快!越累越要把最后一点力气榨干,这样才能让身体记住!”
李安双臂酸软地挂了下来,跟面条一样。
钟兴国捏了捏李安手臂肌肉,笑道:“这才是我要的效果!来吧,今天最后的收尾!”
“还有?!”李安惨叫道。
“放心,给你放松打打的套路,五步拳。你先坐着休息,我打给你看!”钟兴国说完对着李安行了一个抱拳礼,身体一沉,一招一式刻意放慢打给李安看,边打边说:“五步拳原出处查拳,不过由于它套路简单,但又涵盖武术中常见的马、弓、虚、仆、歇五步,适合初学者入门。不过一套下来一分多钟,想打好绝非易事!”
李安看着钟兴国打拳,深陷其中,有种韵味在简单的迈步出拳中体现,起身跟着学习。
“身体太僵,不要勉强身体试图发力,按身体感觉来。马步不要上去,沉底。肩、胯有点死,停下我帮你开下。”
“大哥,那里不可以!”李安被钟兴国的大手一按,脸绿了。
钟兴国满脸黑线“少废话,给我下去!”不由分说,控制好力度,把李安按了下去。
李安生无可恋地躺在地上,原来最痛苦的是开胯肩。
“啧啧啧,之前没注意,你小子筋有点硬,以后每次练完要帮你方式放松。”钟兴国一句话飘来,李安想起刚刚眼角的湿润,默默抱紧了自己。
钟兴国走过来,一屁股坐在李安边上,一个东西塞到他手里,“毽球,也就是乡下小孩常玩的毽子,回去没事多踢踢,练练腿上功夫。”
这话说完,便突然安静下来。
李安绷着的神经一下子松懈了,困意袭来。
钟兴国看着天上闪烁的星星,说道:“听说,天上每颗星星,都代表一个大乘期修士。”
不合时宜的鼾声响起,钟兴国摇摇头,一把捞起李安扛在肩上,朝山下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