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想!”晚餐也吃得太早了吧,看来她真的闷得快发疯。但他不想说得太白,免得无聊得紧的她又想出需要他粉墨登场的“有趣”余兴。
这次,翠儿“哦”一声之后,没再发言,整个屋子再度静了。
又过一阵子。
她磨磨蹭蹭地一下子坐在茶几上,垂眼猛盯着自己互戳着的两只食指。
“你猜美丝现在怎样?”她问。
他顿了顿。
“不知!”他说。
“哦!”她重重地叹出了带抑郁的气。
“她也不会欢迎我们去猜。”
美丝已经把他们都列入了黑名单,将他们对她的任何一举一动都视为不安好心。
利恺杰背靠沙发伸了伸懒腰,再度翻开书本,继续阅读。
她又静了下来,神情有点郁闷,想了想又道:“还是我们出去走走?”
“你想吗?”
好吧!她承认,她不想!
于是,她不再说话,学着爷爷平时思考那样,老成地一手托着下巴,努力地想所有能做的事情。
“翠儿,你的手表呢?”肖耀拎着他的手提电脑站在书房的玄关处望着她的手腕,意味兴然地发问。
事实是因为肖耀拒绝再听到任何象电脑乱码似的谈话,况且身为自己的主人,他有必要防御好自身所有的神经系统健康不受侵损。所以,出来清除毒素是必须的。
“哦!在房里,忘了戴。你不是连这也要管吧?”她对肖耀的态度颇有意见,说话时不禁带上了一点火气。
“我觉得你还是戴上比较好。”嘴角一扯,似乎想起了有趣的事情。
一向都觉得他那副似有阴谋的嘴脸最可恨,特别是那轻扬的唇角,在一抹讽味之下程翠儿亦爱唱反调。
“是吗?我偏不!”
“果真还是个没长进的丫头呀。当初是谁死赖着脸皮说非要那款手表作为十八岁的生日礼物,还对着灯火誓神劈愿,说什么来着?”肖耀佯装犯了糊涂地掏出手机来翻掀着通讯录。“嗯?还是打电话回去问问?”
她心悬一下,脑袋象装了马达快速地回想,很快就搜索到那段记忆。“好啦好啦!不许再提!我这就去戴上,马上戴上,行了吧!”说着一溜烟飙上二楼,幸好人跑得快是不会被警察抄牌,不然的话她肯定会收到一张牛肉干。
速度惊人的这溜烟又飙了回来,翠儿马上对着肖耀伸出手臂:“嗱!你好好看清楚,戴上喽!你再啰嗦看看。哼!”
这人就知道怎样掀她的糗账,幸好只同住了三年多,不然他会抓到更多痛脚,因为从小到大,她最不乏的就是糗事。
“我当然有权啰嗦,因为礼物我有凑三分之一的钱。”肖耀似笑非笑地高张自己拥有的权利。
“行啦!老翻旧账。”
不就是发誓说,除非睡觉洗澡或者坏掉之外,保证往后生死不离手,否则将被爹妈没收手表,另外她还要自动奉出零用钱,裸跑大街,以上有礼者均可监督。
偏偏肖耀占有三分之一的监督权。
啊!悔恨呀!人就是不能随便发誓。现世报呀!
说起这手表,陈秀仪的话又自动浮在她的脑海里,谆谆深刻。
钱要用得恰当,才不会被它牵着鼻子走,你可以捐百万千万到有需要的地方,但不可多放一分钱到奢侈上。不要因为家境富裕就乱花钱,到处显耀,钱不是这样用。
如果你是个名成利就的成功人士,那么这些所谓的名表在你眼中,就不过是个即使搁着搁着不见了也不痒不痛的小玩意,又或者根本不入眼。倘若你是个学生呢?相信大概多数人都不认同是恰当的。学生要有学生的朴素,态度至上、兴趣至上、能力至上,这就是母亲眼中的好学生。
手表可以说是必需品,但当它标价奇高时,就变成了奢侈品。因此,标价十万的江诗丹顿毋庸置疑地成为了母亲眼中的奢侈品。开始说什么都不许,最后靠着奎爸的建议――凑买,再加以拼上自己誓言保证才得以革命胜利。呵!宠爱下的漏洞。
如今现世报来了!程翠儿一想到以后的日子里也会为了心爱的手表而常被肖耀痛抓辫子,顿时整张小脸苦得快将跨掉。
看着她懊悔的样子,肖耀笑了出来,她的糗事总能让他赏心悦目。
“看你们谁也少不了谁的样子,准备拜见岳父岳母了不?” 他继续揶揄道,笑容饱含暗昧。
“已经全垒打了吧?”眼神更坏地补加一句。
利恺杰与程翠儿同时一呆,望着他,两张脸红得媲美关羽。
如他所料的看到了他们窘然羞涩的表情,肖耀满意地跨步坐到离他最近的酸枝椅,顺手把电脑放在旁边的矮架。
“世上没有我不想知道的事情。”他宛如天神般追加了一句话,笑得更暗昧了。
虽说大家都是成年人,有所需要也是正常的生理,但被别人这么赤裸裸的把自己的私事剖出来说还是首次,因此两人的表情更显尴尬又难为情,几乎百口莫辩得任人讪笑。
“我们又没怎样,对不对?”她说得心虚,眼儿却频频向旁边的利恺杰投送求救信号,神情像个做错事的小孩。
“不,我们是有怎样。”利恺杰一开口就跟她唱起了反调,完全不否认已经全垒打的事实。他悠然圈住她的腰,俯头轻点樱唇,温情脉脉的眼神瞬间缠绵相胶。
他不认为要否认些什么,事实上,他们这般赧红又扭捏的神态,分明是此地无银三百,任谁看见都肯定准是有“好事”发生了。
这男人呀,外表真会骗人。看起来斯文帅气又顺得人意,但其实是个孤僻自闭得又很有主见的人,认定的事情就一直执着,我行我素。
利恺杰的啄吻让翠儿想起那个月色清明的深夜,他们两鬓厮磨,情势难控的画面。她两颊“刷”一下变得更红,娇嗔尖呼,羞涩得双手捂脸,与那夜的胆大、主动判若两人,她恨不得自己会钻地洞似的整个人埋进利恺杰的怀中,难得摆出一副十足小女人的娇态。
“哈哈哈……”居然会有这么女子的娇态,肖耀也难得抛掉冷酷的皮相,单手重重地拍打着酸枝椅的扶手,狂笑不止。
大笑如同环回立体声般充斥客厅,甚至连全屋都听得清清楚楚。程翠儿突然觉得原本静得荒凉的大屋骤然挤满了人,好像连空气都稀薄了不少,热哄哄的让她难以呼吸。
好极了!这块木头居然倒戈相向,让敌人攒到更多讥笑她的机会。
真是笨蛋!既已不能期待戮力同心齐治肖耀,那么就创点新鲜感——当只驼鸟。
程翠儿砉的一声夺门而奔。
呵!真难为她呀!在速度惊人之下还来得及抛句:“不许跟来”,而利恺杰呢,他已经迅速的把此话理解成“跟我走”。修长的腿也紧跟着朝大门迈去。
“哎!等一下……” 肖耀唤住了快出门关的利恺杰,语气不带讥意,一脸正色。
“你似乎真的完全记不起我。”
利恺杰转过身,眼带疑问地看着肖耀走到酒柜挑了支香槟出来,斟了两杯。
又见他慢条斯理地端着香槟返回座椅,并示意他过去坐下,似乎有事情与他细谈。
利恺杰浓眉一扬,走了过去,把他递过来的香槟放下,琢磨其含意后,直截了当问:“我们以前见过?”
“见过,就在七年前。因为我好奇到底是谁跟我一样破格被麻省理工录取。”他说得象在陈述别人的过去一样平淡无奇。
七年前的肖耀才不过十四岁,又怎么会在大学遇见他?
一个目前在旧金山读大学的21岁学生早在14岁时就上了大学?还是全美最顶尖的理工学院?如果不是扯谈,那他就是天才。倘若真有此事,如今又何需仍是一名大学生?
利恺杰越是沉思他的话,心中的疑问越巨大。
肖耀明白他正在质疑自己的话,应该说任谁都不会相信这么荒谬的事情,但确是事实,而且18岁以前的他就连常年不见的肖奎也不了解,他只知道过去了的事情没必要再掏出来炫耀,也不认为有什么值得炫耀。他从不对任何人说自己的过去,因为总不能要他逢人说自己是个天才,如今还在读书只为兴趣吧?
肖耀扯出淡笑,不打算作详细解答,何况他不可思议的人生又何止这一小点呢。
他上下打量了利恺杰,又说:“现在的你比起七年前的你,进步很大。”
“难道你唤住我只想聚旧?”他最终选择相信肖耀的话。
如果自己能被破格录入麻省理工,那代表别人也有这个可能性,他唯一不愿意相信的是跟他之间有什么好聚旧的地方,何况从没记住过这号人物,或许他真有他的过人之处,但也不是他应该要记住的那号。
“仅一面之缘罢了,何来情宜聚旧,我想谈的是你的能耐。虽然早已据闻你的电脑很在行,但我更有兴趣的是你的射击。”肖耀看着他说,嘴角开始勾出玩闹之意。
“我不认为有任何在行的能力,难道你只想聊以前见过我这件事?”利恺杰急急否认,反问他。然后,右手举起眼前的那杯香槟直灌喉咙。
“五年前的发表会上,你的能力应该可以对付梁伟林,而你却选择逃避他,难道其中还另有别情?”他故作了停顿,又缓缓道:“翠儿那丫头独自的时候是个很会自我反思的人,现在呢,极有可能正内疚自己是间接害美丝流产的人。啧!连自己都觉得自己有过错吧。”肖耀轻描淡写地说着,双眸边精锐地细察他所有的变化,边提示着某些可能正在蠢蠢欲动的阴谋。
利恺杰没有答理肖耀的一大段话,径自想了想,连自己都觉得自己有过错,要是换了当事人呢?他忽地脸色一僵,旋即拔腿跑出了大宅。
当他的背影快速消失在肖耀的眼里,他孜孜然得再度托起旁边的宝贝电脑。
果然,被他猜中了!还真有些事情没有托出来,不过已经不重要,唤住利恺杰的主要原因是想给蛇一个出洞的机会,他敢笃定那人快有行动了,让翠儿冒险当鱼饵,是因为相信如今的利恺杰,他已经恢复到足已应付敌人。
爱,让他们都变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