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这俯仰之间,徐奉天顺手扯下窗帘,迎空信手一卷,近十支羽箭尽被卷入帘中。
此举,大大出乎了众人的意料之外。
众人大惊,皆逡巡不前。
曹韵德自然是第一个由惊恐之态中清醒过来,他缓了缓神后,喝声道:“众将士一起上,将他剁成肉泥!”
随着一阵乱糟糟的呼叫声,数十名军士皆举着钢刀如豺狼般向徐奉天涌来。
刀影纷飞,状若织雨。
十余柄寒刃钢刀闪着精光如电网般直罩徐奉天。
寒锋所至,气必凛人。
每柄钢刀凌空疾落时所携带的劲风刺得徐奉天脸部隐隐作痛。
就在钢刀落至徐奉天眉睫的一刹那,徐奉天右腿迎空一荡,十数柄钢刀皆被他叠踩于榻檐之上。
任凭众军士如何使劲,都挪不动分毫。
随后,他右脚向前一送,十数名军士便如脱手的泥鳅般向前飞出,飞身撞着后排军士“乒乓”直摔。
顿时屋内响起一阵阵杂乱的瓷碎桌裂之声。
狼狈之境,可想而知。
曹韵德扫眼望了望地上一片片摸打滚爬的军士后,又正了正神色高声道:“众将士听本官号令,他已是强弩之末了,一鼓作气杀了他!”
他所说的这句话估计连自己都未必相信。
“曹韵德,你胆敢围杀奉旨钦差,是想造反吗?”徐奉天冷声道。
曹韵德一愣道:“奉旨钦差?什么奉旨钦差?”
“你休得再拖延时间!来人呐,将他拿下!”
也不知是众军士反应太慢,还是本已无心恋战,一时间竟全无反应。
这时,徐奉天伸手从怀中掏出一正黄色的绸质卷轴,高举齐眉,厉光缓缓投向曹韵德道:“曹大人,你可知此为何物啊?”
曹韵德一瞧,登时陡然失色,他双目盯着徐奉天手中的卷轴,迭声道:“圣、圣旨?”
徐奉天浅声一笑后,正声道:“圣旨到!江州刺史曹韵德接旨!”
曹韵德有点惊慌失措。
徐奉天厉目盯着曹韵德高声道:“江州刺史曹韵德何在?见圣旨为何不拜?”
曹韵德这才清醒过来,宛如一盆冷水灌顶。
他怔了怔后扑通一声推到在地,一股寒意由脚面渗至发根,使他不由间激灵灵打了个寒颤。
曹韵德颤声道:“江州刺史曹韵德接旨!”
屋内东倒西歪的众军士也连忙爬起来,正跪于地。
徐奉天缓缓展开卷轴,高声道:“奉天承运,皇帝诏曰!”
“自高祖太宗,江州乃朝之上州。天之垂青,物阜民丰。”
“建朝以来,江州之地文人齐现,武将辈出。故江州黎庶,朕甚为重焉!”
“自古民丰则国兴,国兴则天下宁!”
“士不怨五斗之米,民不愁隔宿之粮。货恶弃地而不藏,力恶不出而不私,谋闭而不兴,盗乱而不作,实乃大同也!”
“天下大同,朕之重焉,民之重焉!”
“然,近年来,江州频传匪患民怨之报。民生之道亦天下之道,重乎泰山也。朕若不查之,既不符民意,亦有失天道!”
“今特命我朝之统帅徐奉天为江州督查使,奉旨查察江州一切事宜,赋便宜行事之权。”
“徐帅所至,如朕躬亲。”
“望江州僚众,共佐之!”
“钦此!”
曹韵德顿时体若附冰,一股绝望的寒栗渗至发根,一时嗫喏难言。
徐奉天冷冷道:“曹大人莫非对旨意有何异议?”
曹韵德如梦中惊醒一般,连忙恭声道:“不不不,江、江州刺史曹——韵德接旨,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徐奉天轻笑一声道:“曹大人好生威风啊?”
曹韵德体如筛糠道:“下、下官不知徐帅驾到,罪该万死、罪该万死!”
徐奉天道:“曹大人,你可知暗杀奉旨钦差是何罪啊?”
曹韵德嗫喏道:“死、死罪!死罪!”
徐奉天厉声道:“错!是诛灭九族!”
曹韵德冷汗如珠道:“是!是!”
徐奉天缓步慢踱道:“暗杀奉旨钦差之事还可勉强算作有情可原,不知者不怪嘛!”
“但你私设府兵,不问是非曲直便屠人灭口,此等草菅人命之举,曹大人以为能否饶恕啊?”
曹韵德冷汗涔涔,一时舌燥如胶,说不出话来。
徐奉天接着厉声道:“作为江州刺史,四品大员,尔不为民生社稷,造福一方,竟私养爪牙,凭借自身的权势作威作福!你可真是将这刺史之权发挥得淋漓尽致啊!”
徐奉天不由分说道:“我来问你,江州境内‘预药费’之事,你可之情啊?”
“这、这……”
“是!还是不是?”徐奉天语气凌厉道。
“是、是!”
徐奉天浓眉微皱道:“这时谁出的主意?”
“是、是一个叫孔星孟的商人出的主意!”
“孔星孟?就是‘天宝堂’的老板?”
“是的!”
“他是何方人士?”
“说是赣州人士!”
“这个‘预药费’你分得几成啊?”
“我们一直都是五、五五分成!”
徐奉天冷冷道:“五五分成?那我可要恭喜曹大人发了大财呀!”
曹韵德低头不语。
“如此说来,禁止江州百姓上山采药的主意是你的杰作喽?”
“不不不,这、这也是孔星孟的主意!”
徐奉天冷哼一声道:“你们可真是为了发大财而煞费苦心啊!”
徐奉天舒了口怒气道:“算了,我也懒得再问了!你下去将‘预药费’之事的细节如实写出来!”
“给你两日的时间,下去吧!”
曹韵德刚准备开口,徐奉天又喝声道:“不要再耍什么心思了!明白吗?”
“是、是,下官明白!”
说着,曹韵德便灰头土脸地退了出去。
“你叫徐奉天?”床榻之上的女子惊疑道。
徐奉天目光缓缓转向女子,疑惑道:“有什么问题吗?”
只见那女子神色茫然道:“不可能啊!”
她双目虽然盯着前方,但眼神中却近乎呆滞。她方才那句话又似乎是在自言自语。
白晓也是一双诧异的目光扫向女子,轻声道:“姐姐,你怎么了?”
那女子的脸色悠悠凝重了起来,她清眸盯向白晓正声道:“你不应该叫我姐姐,因为我是你姑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