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个人坐在营地中支起的桌子旁,周围的人们都忙着收拾行李。
“钱洛仪,你东西都拿出来了吧?他们今天下午就要把帐篷都收起来了。”依昔说。
“我本来也没有多少,都已经收拾好了。”他说。
“那好,我去告诉老师,我们都已经准备好了。”依昔说着,往营地中心的位置走了过去。
不知不觉间,钱洛仪已经和这个女孩朝夕相处了两个多月,一切似乎都变得自然而然。他寻思着那个白清蓉的想法,也不知道她到底从自己这里得到了些什么启示。若是自己能在谁的心里种下无与伦比的种子,那一生也值了不是吗?
“别走神了!你看,咱们在这儿的一个月,我用这里的泉水和这种浆果酿了一大罐的果汁,够我们回去路上和喝上一段时间了。你要不要现在就来一杯,趁它还清凉?”依昔拿着一个大玻璃罐,里面装着淡紫色的液体,罐子底部累着几公分厚的浆果,“这种果子呀,带回去就不新鲜了,只能在这里就做成饮料,不然就坏了。”
“那好,来一杯吧。”他的心情突然变得特别好,也不知道是为什么。
“好嘞,这位先生。”她说着,解开了系在瓶口上的那根绳子,挪开布料,将软木塞拔下来。一股香甜的味道从瓶口溢出。
“我问你,依昔,”他喝了一口这饮料,“你觉得我是个什么样的人?”
“你?”她脸稍微红了一下,眼神从左飘到了右边,“非要长话短说,那就是一个聪明有才,格外可靠的人吧。”
“嗯。”他点点头,喝了一大口那个饮料;虽然还没喝掉多少,依昔还是急忙给他重新斟满了。
“还有,很有趣——很幽默,总是能让我很开心呐。在你身边就感觉很安全,也许是因为你总是在想着怎么保护我吧。”
说着说着,她的声音越来越小,直到比露珠滑落草叶的嘀嗒声还要微弱。
“你为什么要问呢!”最后,她抬起头来问。
“没什么特别的理由,只是好奇罢了。”他说。
“你不会又在弄些什么莫名其妙的事吧。”她问。
“没有。就是那个白清蓉,你知道,我首先击倒的那个女孩。她问我,我战斗的理由是什么。”
“那你怎么回答的?”依昔不知道这之间有什么联系。
“我回答她:不是为了什么荣耀,或是家国大义;人们战斗的理由可以变得十分简单,甚至仅仅是为了另一个个体的人。我的回答也同样十分简单,总体归顺下来不过一个名字,那就是:你。”
依昔倒是还没来得及脸红,只听见一个熟悉女声从身后传来。
“喂!你们在聊什么呢?”谢媛伊跑了过来,“我东西都收拾好了,那两个家伙还挺管用。”
“没什么,只不过是正常的聊天罢了。”钱洛仪说。
才不是呢!你这个……人。依昔的心脏砰砰直跳,仿佛有谁把一只鸽子关在了硬纸盒里一样。
“这个饮料是你做的吗依昔?”谢媛伊问,“真是精致呢!”
“谢谢。”
“依昔可真是多才多艺,我以前还从来不知道她有这么多才能,而且都派上了不错的用场。”钱洛仪夸奖道。
“啊嘿嘿呵呵……”依昔附和道,她的大脑还没有转过弯来,还卡在刚才的思绪上。
归途紧接着是好几天的晴雨交替,灰蒙蒙的天空闹得所有人都心情不佳。只有赛琳娜的心情还算舒畅,还会哼个小曲,找人聊个天儿啥的。钱洛仪和谢媛伊都在努力研读着今天的课程,所以她只能和依昔说会儿话。
“你们两个平时都干什么消磨时间呀?”她问。
“我们两个呀……有的时候会到小巷子里转悠转悠,碰碰熟人,喝点咖啡,赏赏花啥的。”
“多好呀,这种生活一听就很悠闲。我们学校就不一样了,每天早上起来就开始训练,一直到太阳落山了好久还能听到教官喊着号子,催着人跑操。到了晚上也不给人个消停,睡前必须练习挥长剑九十次,短剑一百三十次,再做十组俯卧撑,每组十五个。”
“听着就够呛;要是我去那里上学,现在估计已经拍拍屁股回地球儿了。”钱洛仪把目光从书本上移开片刻。
“可不是嘛!”赛琳娜愤愤不平,“不光如此,还从来没有什么实战训练,一天到晚我都在练习挥长剑,可是我甚至不怎么擅长长剑呀!这根本没有必要好吧,可是那个教官一天到晚总是操着一副高高在上的架子,一刻也不让我歇歇,真要命;我不就是把长剑稍微拿的斜了一点,因为我手腕都酸得快成柠檬蘸醋了。我就好奇了,为什么用短剑用得顺手的人非要练习长剑,我以后上了战场,绝对不可能用长剑的呀!”
“这可不一定。就算我从来没和人说过英文,但我就知道‘洛斯珀丽丝’的词根和后缀到底都是什么呀。”
“是什么?”依昔好奇地问。
“那肯定就是Rose和polis放在一起了,不管是谁起的名字,反正这人没什么文化水平;总之是玫瑰城的意思。”
“这样呀,我还从来不知道呢,只不过我在历史课上学过,几百年前这里是说其他语言的人占领的地方,也许就是他们起的名字吧。”
“还真就粗暴地音译过来了呀。”谢媛伊说。
“诶,不知道你们听没听说过,在洛斯珀丽丝地下将近一公里的地方,有第一纪元流传下来的遗迹……据说后来乱纪结束,人类步入太平盛世的时候,玫瑰帝国的整片疆域尽是废土,几千公里不见一丝生灵。当时的探索者,就是后来的皇帝,在他踏上洛斯珀丽丝这个地带的那一刻,芽苗开始破土而出,从黑黝黝的泥尘中钻了出来,接着长成了带着刺的茁壮根茎,紧接着,方圆几千里,目力所及的所有地方,都长上了漫山遍野的玫瑰花。这就是这个帝国名字的由来,而这个故事中所说的遗迹就是传说中的‘荆棘皇冠’,是一系列排成环形的尖塔,在很老很老的古书里偶尔被提到过。”赛琳娜说。
“谁还会想到,剑术学校的人还能看懂与历史相关的知识呢。”谢媛伊说。
“不过我倒是不相信,毕竟上一次运作都是两千多年前了,谁知道是不是真的呢。”赛琳娜说。
“不过我们确实生活在一个充满魔法的世界里,有什么神奇的东西也不奇怪。”钱洛仪说。
“话虽然是这么说,但你觉得这种东西存在的可能性大吗?”
“嗯……”他思索了片刻,“说不定呢,既然是第一纪元的造物,那就是祠建的咯,我们不是到现在还没搞明白他们的科技到底是怎么一回事嘛,下结论还为时过早。不过既然他们都能让好几座空中岛屿在大陆东北漂浮一万多年,开几朵花也没什么稀奇。”
“对呀对呀,还有淡蓝深渊这样的奇迹,不都是他们留下来的东西嘛。”谢媛伊说。
“可这个东西就在我们脚底下呀,你每天去上学的时候,它都在你脚底下,说不定会发生什么呢?”赛琳娜说。
“早上醒来,发现周围漫山遍野开满姹紫嫣红的玫瑰,浓郁的香味夹带着春风拂着窗帘儿?我想我不会太介意。”钱洛仪说。
“那也不是它唯一的功能,万一哪一天炸了怎么办?你知道,就像你们的那啥,法阵一样,一万年蓄能,半径三十公里?由上古时期掌握了我们尚未摸清的魔法的种族布下,这种族还说不定自我毁灭过?”赛琳娜说。
“那听起来确实挺吓人的。”钱洛仪想了想说。
“所以说,这种东西,我选择相信它不存在。”
当两个人重新回到那栋可爱的小房子里时,都松了一口气。回到这个熟悉的地方,钱洛仪几乎立刻就瘫在了沙发上。依昔也一样,两个人在马车上颠簸了那么久,终于得以好好休整一下了。学校给他们放了一个星期的假期,两个人得好好想个办法消磨这一段时间。那天下午,两个人出去吃了一顿饱腹的美餐,接着,就一直在房子里呆着,根本就没有什么力气到处乱跑。
“能休息一下,可真是难得呢。”钱洛仪说。
“可不是呢,在外面那么累,你也终于能休息一下了。”依昔说。
这时,他们听到窗外传来一阵声音,紧接着,一个人用扩音魔法开始说话了。
“喂?喂……?”接着是一阵拍打的声音,“喂?连上了?咳咳……那个,请以下学生在听到自己的名字以后,到教学楼,啊不,智慧支配之塔二层报道。……”接着,那个人说了几个钱洛仪不认识的名字,“一年级钱洛仪……”
“你说他们在干什么呢?”钱洛仪和依昔讨论,说着继续喝着那一杯饮料。
“我也不知道,说不定是表现优异的学生呢。”依昔耸耸肩。
两个人沉默了一小会儿。
“他刚刚是不是叫过你的名字?”依昔问。
“哪里有可能呀,”钱洛仪挥了挥手,“咱刚来的时候不就有学长告诉过咱,二楼今年是别想上去了嘛。”
“不不不,他刚刚绝对叫了,我的记忆不会出错。”依昔坚持说。
“你肯定累糊涂了吧。”
过了差不多十五分钟以后,法阵又一次出现了。
“钱洛仪你怎么还不过来!”这次是谢媛伊在喊。
诶?什么玩意儿?
两个人急忙赶了过去。
“这是干什么的?”钱洛仪问谢媛伊,后者就站在他旁边,也是一样疑惑。其他人都不知在哪,只有他们两个人外加依昔站在这里。
这层楼与一楼没什么太多的区别,只是天花板相对稍微高了些,周围多了点奇怪的装置。
一阵微弱的噪音响起,像极了麦克风收到的背景噪音。
“根据二位在过去一个月间的优异表现,以及超常的合作发挥能力,不论是在学术还是战术上都远远高于同龄的学生的才能,在明天十一点二十分,皇帝将亲自接见二位,请做好合适的准备。”
“皇帝?!”三个人一同喊道。
“吼吼吼,没有必要那么惊慌,你知道,那个老家伙还是蛮有意思的。”那个声音说完,背景里的噪音也一同消失了。
“皇帝要接见咱们了!我不会是在做梦吧?钱洛仪,赶紧扇我一巴掌!”依昔上蹿下跳地说。
啪!
“呜哇,好疼!”依昔捂着胳膊上的一排五条红印子,依然开心地活蹦乱跳。
“皇帝是嘛……我都忘了这种东西的存在了。”社会主义的好青年,钱洛仪,曾生活在一个没有封建制度的国度。
“这样一来,我肯定就能升级成至少三等指引者了,这样的话生活费可以翻两番儿,嘿嘿嘿嘿嘿……”依昔说。
“谢媛伊?你看起来好像不是很开心呀,有什么不满意的地方吗?”
“我……”谢媛伊看了看他,“嗯,没关系的,我只是在想,这样就必须见到那个讨厌的谢顿了。”
“可是觐见皇帝呀!我相信你的母亲也一定会为你骄傲的。”依昔双手合十说。
“我想也是!”谢媛伊点了点头,摆出了一个微笑。
“怎么样?现在我又难得动起来了,要不要出去吃顿饭什么的?”钱洛仪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