里诺驾驶着卡车在崎岖的旷野中狂奔。
他们的飞行器电池供应有限，来回穿越胶西峡湾已经勉强，何况还要抬个人回来，故而陆地上最好的交通方式就是这辆破旧的“解放”卡车。
灭世之灾摧毁的不仅是自然环境，人类辛苦发展几千年的科技也尽乎覆灭。早在可怕的地质灾难掩来之前，各种集成电路、晶体管、电子管，从人们生活中的家用电器到太空中的人造卫星，所有的电子设备顷刻间瘫痪，沦为废物。
如今的人，有幸能挖到一辆相对完整的这种将近两百年历史的没有电子原件的古老内燃机车型，那简直如获至宝。
华谷龙坐在后斗里面，一只手扶着组合担架，裹缚其中的马修女睡得安详，风沙吹的他直咧嘴。
不远了，再过一会就不用在这吃土了。他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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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时候，距离的尺度很重要，好像观赏一副油画，远之不显、近则斑驳。
周末走的近了，才发现在山顶遥望时那米白的海岸线，原来都是些不规则的卵石，色泽发黄，像从来没有刷过的牙。除此以外，还有许多年代久远的垃圾夹杂其间，都是些破碎的玻璃、金属、塑料制品，海边有些被压住的塑料片随着潮水飘荡，烂成絮的条缕摇摆着，倒很像是海蜇起舞。
远处有间茅屋，周末见到后有些亲切的感觉。
几个人离的还挺远，就见那茅屋里走出一个通身白衣的男子。
“万马！”孟达语带喜悦，老友重逢人生幸事。他大步迎了过去，不由分说的抱住还不停的拍背。
万马嫌弃的挣脱开，瘦削的身形哪经得起体状如牛的孟达如此重击。
孩子们也赶了过来，礼貌的喊了声：“万马先生。”
万马转过来脸笑了：“是这个莽夫教你们这么称呼我的么。”
娜娜眼尖，立刻发觉他那明亮的眸子并没有聚焦，赶紧努嘴示意伙伴，晓北性子憨直，举起手摆了摆。
“不用试探，我看不见。”万马依然保持礼貌的微笑，没有什么不高兴的意思。
孟达一拳杵在万马肩头，哈哈笑道：“马哥，你还是那么温文尔雅的！”
膘肥体壮、胡子拉碴的孟达竟然叫他哥，几个孩子都不愿相信，眼前这个先生明明年轻好多，尖瘦的脸型、白净的皮肤、随意散落的长发，一派文弱书生气，说他有二十岁，都觉得过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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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天一早，一行人乘着一架小艇，向着大陆进发了。
当然，这小艇也是前代遗留下来的。在以前，这是带着游客游湖或者河道工人捞垃圾的那种规格的快艇，一下子坐了六个人，显得颇为拥挤，不过聊胜于无，总比游泳强不少。
不多会，小艇绕了圣眷岛半圈，改道向东一路前行，背后高崖之上，神父和镇长默默的目送那一叶扁舟逐渐消失在海天之间。
中午过后，孟达关掉发动机，准备休息一会，吃个午饭，晓北兴致高昂的沿着船梆子望鱼，海浪还算平静，风声却呼呼灌耳。
“先生，你是可以听声辩位吗？”娜娜大声的问。
万马歪了下身子，在她脑后鼓了下掌：“你也可以。”
紧接着他把脸扭过去，仰着下巴用鼻孔对着孟达，那意思是：咋回事，这些娃子啥也不懂呢？
多年老友当然明白，孟达苦笑：“事出紧急，哪有时间训练，现在的娃娃，生在蜜水里，哪能像我们那时候从小战斗过来的。”
万马无神的眼睛还是翻了他个白眼，回身跟孩子们循循善诱的讲课：
“我的‘神选’是感知，因为眼瞎了，被逼无奈，能够在常态下感知周边，有点类似娜娜的超声波探测，不过我不是发送接收的方式，而是感受到一定范围的‘场’。打个比方，你浸在一个平静的水缸里，有条鱼从旁边游过，就可以感觉到水的异常流动。”
“哦，这样啊，那金婶跟你一样吧。”
“一样也不一样，都属于感受型，我是通过‘场’的传导感受。
听你们讲的事情经过，她应该是一种被动感受型，就是说，需要其他‘神选’作用在她身上，而没有运功的常人态下‘神选’，她需要通过直接接触来探查。”
“还分类型？那先生你身边出现‘神选’，就可以知道是什么类型么。”周末对这个话题很感兴趣，毕竟跟他们这些“神选”之人相比，他就像个低维生物。
“也不一定，有些人可以抑制的很深。有很多不一样的‘神选’，我们的上一辈的老人把这些能力按照攻击潜力分为三品，每品又细分为三级。
品是基因，先天决定，级为苦功，后天努力。像我，只能算下品下，有‘神选’，却没什么战斗力。”
“那我呢？”娜娜和萨沙一块追问。
“娜娜的声波属于机械传导，一般是中品中，萨沙你是水元素控制，都属于分子级别的能力了，按划分，可以算中品上，个人能力提升的话，可以进入上品。晓北是操控型，按攻击能力来说，算是下品上。”
传导？元素？分子？他俩念叨着这些陌生的概念。
“这些知识回头慢慢跟你们解释。”万马笑着。
“那什么样的才算极品啊？”周末不懂的知识太多，也不纠结，他只听想听的。
“嗯……没有这个分类，上品大多都是更深的微观层面的能力，元素啊、原子等等，能达到上品上的凤毛麟角，都触及到了基本粒子、反物质、量子力学了。”万马感觉到小听众们的迷惑，“哎，反正很厉害就是了。”
“哇，那我要是碰见上品的敌人，是不是死定了？”娜娜瘪着嘴有些丧气。
“怎么就死定了，打不过就跑呗。”周末不以为意。
“哈哈，小伙子机灵，”孟达也加入群聊，“见机行事最重要，不过遇到厉害人物，有时候是跑不掉的。”
万马也笑道：“也不用灰心的，品级只是一种主观的潜力认定，不是决定成败的唯一因素，有时候一些后天因素的叠加，品级也会发生质的跃升，要看个人的运用能力，很多时候低级别的发起狠来，也能赢得胜利，狭路相逢勇者胜嘛。
另外，‘神选’之间也有相克的，还有打架是要用脑子的，战术运用的好，低级别的打败你也很正常。”
这下大家就明白了，周末求知欲还很强：“那要是其他方面一样的水平，上品上的不是无敌了？”
“山外有山呐！”孟达慨叹，“在上品之上，还有一种超品的存在，那是极其稀有的，这辈子，我就只见过一个。”
周末歪头望天，沮丧道：“为什么神不选我呢？”
萨沙趁机挖苦道：“谁让你老是亵渎神灵。”
“其实，我也想知道有‘神选’能力的人有什么共通点。通过这么多年的观察，我觉得这件事情……”万马戏剧化的停顿了一下，“没有规律。”
“你的意思是，天主闲的没事掷骰子，砸到谁算谁？”萨沙理解能力满分。
“哦，靠运气的啊？”周末跳起来，蹦着向着天空招手，“主啊，选我选我。”
娜娜赶紧把他扽的坐下，拍打着让他别闹。
本来就有点晕船，周末这一跳，孟达被晃的又是一阵呕吐。
万马嫌弃的笑了，接着说：
“我们在座都不是真正的神选，都是遗传的，不过遗传也是有概率的，有时候神选的后代并没有任何特殊的超能力，但很可能隔了两代又出现了神选，我分析，可能是隐性显性的问题。不过随着时间流逝，总体数量就会慢慢的变少。”
“那什么是真正的神选呢？”萨沙奇怪。
“我以前看过很多的古书，发现有趣的是，历史上会突然在某一个时期集中的出现伟大的人物。”
“嗯？”
“世界上各个不同的古老文明都有记载的大洪水时期，有很多拯救人类的类似神一样的英雄。
其他的历史阶段中，也曾多次出现同时代一下涌现众多精英的情况，比如释迦牟尼与老子、孔子，还有耶稣和王莽，以及后来的牛顿时代、爱因斯坦时代等等。我相信这些人，才是真正的神选。”
“那多久一次啊，我能不能赶上。”周末期待着。
“不知道，我研究过时间线，没找到其中的内在规律，有时候上千年才会有一次超常人的爆发，有的时候只相隔百十来年，也许，主是忙里偷闲，心血来潮就选几个人吧。”
“那他老人家作息也太不规律了。”周末不满的嘟囔。
噢耶！船头的晓北一声兴奋的欢呼，随着他手臂划出的弧线，一条石斑鱼飞过来落入众人中间。“下品小人物给大家弄好吃的就够啦！”
万马高兴了起来，伸手便要去摸鱼：“晓北，把酒精炉拿来，我给你们烤鱼！”
“诶别！”萨沙抢先按住活蹦乱跳的大鱼，有些急切。
娜娜赶紧帮忙说话：“嘿嘿……这么新鲜，吃生鱼片好了，不辛苦先生了。”
是啊是啊！萨沙和晓北也连忙干笑着附和。
只有周末不会拐弯：“先生做的话，这么好的鱼不可惜了。”
“啥意思？”万马撇嘴，又问孟达，“我做饭很难吃？”
“没有啊，挺好吃的。”孟达回答的很真诚，不像是说假话。
是演技太好，还是味觉失调？孩子们腹诽。
万马的厨艺，昨天的晚饭时他们就领教了。这么说吧，不是发生极为严重的饥荒，没人愿意受那个罪。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