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是谁!”周末冲过去搀扶父亲,喝问来者。
父亲踉跄着起身伸手把周末拦到身后:
“末,你去一边,这没你的事。”
又转头对族兄说道,“辛苦你找了我这么多年,周聿留下的秘密我就告诉你吧,其实很简单,只有一个地名,巴盟。”
“为了找你,这十多年来我走遍了亚欧大陆所有村镇,好在不负苦心,在我进棺材前终于见到你。但时过境迁,你知道这个信息现在已经无用了才坦白告知我。为什么要舍弃一切让这个秘密过期!”
“堂哥,我厌了,我不想知道师尊让我们查找秘密的用意,但经过那场大战后,我真的厌了,”
刘铭赫落寞了些,“只是因为信仰不同,就要那样互相杀伐吗,死了多少兄弟啊,你不痛心吗。”
刘铭堂走近了几步,宋末看的清晰了些,那张老脸像先炸后蒸的虎皮凤爪般皱褶。
只听他继续说道:“这个世界就是这样,总会有立场的差别,有些立场可以妥协,而有些则需要鲜血和生命去维护。”
“你说的这些大道理我不懂,我只知道生命是最重要的,对每一个人都是,命都没了,那些虚头巴脑的信仰还有什么意义!”刘铭赫激动的颤抖着。
“生命的意义只是活着么?”刘铭堂摇摇头,
“不说这些了,跟我回去见师父吧。”
晚风吹拂着树丛,簌簌的响着,静默了许久后,刘铭赫抬起眼,盯着面前这个同族的哥哥,眼里坚毅了起来:
“不,我不回去,我不想再回到过去。”
刘铭堂缓缓抬脚走过来:“走吧,你知道不能改变的,你我相差两个品级,打不过我的。”
周末先是感到一口气喘不过来,然后听见刘铭赫大喝:
“风障!”
一堵压迫感强烈的气墙随即推出,紧密的气体摩擦竟发出隆隆之声,他的身后似乎一瞬间形成了负压状态,茅草顶棚哗哗的掉落了几大块,砸翻了屋内的油灯,开始燃烧了起来。
刘铭堂这边应对迅速,气墙未及,他伸掌直刺,正是刚才刘鸣赫那招气刃,但更见威力,硬生生将气墙斩开,还未收势,一个黑影飞扑而来,胸腹正中气刃。
对于这突如其来的变故,刘鸣堂一惊,但已来不及改变,他右手不敢收气,跨上一步,左手揽住即将偏倒的刘铭赫:
“铭赫!你这是为什么!”
“我知道怎么都打不过你,可是我不回去,我不想再想起那些痛苦的回忆……”刘铭赫忍住巨大的痛楚,“堂哥,收气吧,你坚持不了多久的。”
周末还没缓过神,就看见这送死的一幕,急忙连滚带爬的冲过来扶住父亲,语带哭腔:“爸!”
牟地惊醒,周末眼角还带着泪痕,阳光透过高耸的窗洞正打在他的脸上,返照着泪珠的高光。
已经过去几天了,他还是经常会梦到那个黑夜发生的事,环顾四周,石垒的墙壁慢慢的将他拉回现实,这里是修道院的一间小卧房,镇长把他安排在这里暂住。
门吱吱呀呀的内开,走进一位黑袍年老的修女-马嬷嬷,她手里握着一把热毛巾径直走过来,在周末脸上糊撸了两把,慈祥的说:
“起床吃饭了。”
周末貌似习惯了这种擦脸方式了,这个老修女虽然手法鲁莽,但竟让他有了一些亲切的感受,这多少遮蔽了些他的孤单感。
早饭是简单的西红柿鸡蛋疙瘩汤和咸菜,又让他想起爸爸做的面糊糊,虽然并不好吃,但怀念。
“小周末,你多大了?”娜娜端着饭碗凑过来。
镇上的孩子们都会来修道院上早课,而新来的周末像是个乡下进城的插班生,与其他人多少有些疏离感,还好娜娜熟悉一些,总是主动逗弄他。
“我还有三个月十四。”
“我就说你比我小嘛。”娜娜得意的摇头晃脑,
“你知道吗,男孩子过了十二岁就不能住在修道院了哦,你得阉了才行。”
“什么烟?你是女孩子,我俩有什么不一样的吗?”
“当然不一样了,”娜娜舔着下巴瞥了眼自己平坦的胸,眼珠一转悄悄的说,“女人没有叽叽啊。”
周末大吃一惊,伸手便去摸,吓得她哎呀一声跑开了,只留下一串咯咯的笑声。
旁边一个金发帅小伙冷眼旁观,叮了当啷的收拾碗筷起身离开,给周末留下一句颇为不满的提醒:
“早课要迟到了。”
岛上的孩子打出生起就自带宗教属性,每日的早课就像是吃饭喝水一样正常。
周末到的时候,孩子们已经围坐成一圈,听着马嬷嬷讲述着古老的故事:
“一百多年前的大都市,有雄伟的体育馆和巨大的剧场,那里车水马龙,繁华无比,生活在其中的人,超过了千万,当时的世界上,这样的大都市,有上百个。”
“那加起来得多少人啊?”娜娜歪着头问。
“哦,说出来会吓到你们的,在大流火之前,人类的总数量已经接近80亿了。更准确的说,是七十九亿三千六百万。”
呜——所有孩子都被这数字被惊的瞪大了眼。
“后来发生了什么?”娜娜很疑惑。
“人类抛弃了主,渐渐失去了信仰,心中只有利益,一味的追求享乐,他们破坏大自然、相互征战,毫不节制的攫取各种资源,终于他们的贪婪受到了主的惩罚,降下天灾,世上的人类几乎全被灭亡。”
“什么样的天灾?”说话的是一个栗子头的壮实小伙。
“整个大地在震动,世界在摇晃,全球的火山肆意喷发,火石从天而降,天空满布尘埃,百米高的海浪连绵不绝的拍向陆地,天上浮现着紫红色的光彩,城市被毁灭,生命在哀嚎……
哦,孩子们,你们生活在最好的时代,你们无法想象那时的惨状,如同炼狱。后来,幸存下来的人们把这场灾难叫做‘大流火’。”嬷嬷讲述的时候不时的沉浸进去,似乎就像刚刚经历过的事一样。
周末刚开始接触这些内容,问题的角度就跟别的孩子有些不同:
“主这么狠呢?何必赶紧杀绝,教训一下不就好了。”
“喔!孩子,不要这么说,主是怀着慈悲之心,不断的宽恕着万千子民,但是,大洪水后的几千年中,人们舍弃信仰,彻底陷入疯狂,于是主不得不降下天火,洗涤罪恶,给人类重新再来的机会。”
“可感觉治标不治本呐,既然以前已经用大洪水教训过了,这次又是大流火,那再过几千年又来一次大灭亡,有什么意义。”周末继续着懵懂的质疑。
“再一再二无再三孩子,神对摩西说‘除我以外,不可有别的神,爱我的,守我诫命的,我必向他发慈爱,直到千代。’我们要做的就是侍奉我主,祛除罪恶,自必受到主的庇佑。”
周末的记性很好,翻开书念到:
“我记得主的后半句话,‘恨我的,我必追讨他的罪,自父及子,直到三四代。’这不是跟乌鸦一样么,不给它喂食它就朝你身上拉屎。”
“你这异教徒!”刚才说话的壮小伙伸手去打周末,被他一闪身躲开了。
孩子们轰的一下嘻骂着散了开去。
马嬷嬷望着远去的孩子们的身影,默默祷告着:愿主宽恕他。
修道院外是一个广场,壮小伙和周末拉开架势准备干架。
打打闹闹是孩子们成长的一部分,周末心里有底,也不惧怕什么,父亲从小就锻炼他的手脚功夫,他从来也没跟别人过过招,此时还有点小兴奋,腿肚子都抖了起来。
广场的尽头就是圣眷岛的最西端,与大陆相隔百余里的胶西峡湾遥遥相望,白光过处,一道闪接引乌云与暗海,几秒后,隆隆之声炸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