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亦很久没有做过梦了。而在这一片思绪的混沌中，他又做了一个梦。
当他转醒，梦里那片轻盈的蓝色仿佛还在眼前挥之不去。
“醒了？”
一张中年男人的脸将赵亦的视线覆盖。
赵亦一个翻身，顿时摔在了地上，扶着腰站起来道：“老师，这是哪？”
他从窗口看去，外面很多草木，有一些藤曼爬在窗台上，绿叶摇展，满是生命气息。
“这是我在药园住的地方，放心，你也没睡多久。”
端木松一边回答，一边给室内的一些植物浇“水”，说是水，其实是端木松为不同植物分别调配的特殊液体。
赵亦有些不好意思，感觉叨扰了这位师长。
“你不必有心理负担，学生昏迷，为人师长，怎么可能任其留在课堂。”
端木松道，打消赵亦的羞赧。
当然，他实际是顾虑赵亦会在屠苏液的副作用下闯出什么祸事。服用大量屠苏液造成的思维错乱，可不都像赵亦一样昏睡过去，发疯撒混也有可能。
保险起见，还是把这小子带到自己药园子里来的妥当。
当然，师德既在，心里的想法是一番，真正说出口又是另一样。
赵亦颇为感动，以往觉得此人只知道做学问，为人却有些愚笨，这时大为改观。
“对了，我说要给你留一片空地，就在出门往西走，走到被篱笆围住的地方，那里就是了。”
“对了，那里我种了一片空空草，你得把它们收起来，那里才能种屠苏竹。”
端木松补充道：“你还记得怎么收空空草吧。”
赵亦思索一番，这是端木松在课堂上讲过的，于是自信答道：“记得。”
他对端木松告辞，迫不及待往那片地区而去。
一路上各种奇奇怪怪的花草植物让赵亦看花了眼，不过他是不敢随意乱碰的。这端木松虽然培养出了很多新植物，但其中大部分都很不稳定，极易爆炸。
至于赵亦为什么知道这一点，那得归功于端木松在课堂上的几次表演了。
空空草其实还算端木松培养出的新植物中比较正常的了，起码它不会爆炸。
摘除空空草的方法也很简单，只要用泥浆覆盖双手，直接像杂草一样拔起来便可以了。再有一点，拔空空草千万不能把根部扯断，不然这株空空草便真的会成为一株普通野草。
空空草的作用很单一，感知灵气。
赵亦往西走了许久，没入一片丛蔓中，正想着还要多久才能看见栅栏，那半人高的黄色木制的栅栏便出现在赵亦眼中。
他回头看一眼，确认两旁的绿色植物的确和自己一样高，心里那一片绿色草场的幻想破灭。
“端木老师，管这东西叫草？！”
他顿时意识到，端木松，还真没有把这东西拿到过课堂上，原来是因为体积太大，拿不过来。
这一株草，简直就像一个个矮树墩。
他狠下心，将脚下的泥土抹在手上，抱住一颗空空草---一棵草而已，简直要环抱才能完全拢住。
赵亦正要用力，忽然觉得手上一痛。
这株空空草居然自己动起来，上半部分扭过来，两颗黑溜溜的豌豆大小的眼睛瞪着赵亦，赵亦的手赫然是被它咬住。
赵亦错愕，这草什么牙口，居然能把他咬疼。
他反应过来，自己好像找错了重点---一株草是怎么会长出眼睛和嘴的？
赵亦手上吃痛，要把手抽出来，那空空草却是不肯松口。
本应该生气，赵亦却忍不住笑出声来，这空空草咬得虽然狠，但这副面容着实有些可爱，让人恨不起来。
虽说有些不忍心，赵亦还是将这株空空草从地里拔了出来。
它的根部很是特殊，如同一个倒立的漏斗，被拔出来后根部会吐纳天地灵气，悬浮在半空。空空草的形态也在被拔出来后变为寻常青草的大小。
赵亦好不容易把手从这一株空空草的嘴里抽出来，发现手上已经多出了一排牙印。
手上的泥巴被空空草的口水舔去了不少，赵亦又从地上抹了一把，继续征战下一株。
刚开始赵亦还很有耐心，很快他意识到，这个空空草的数量，似乎有点多。
他拔了不过二十来株，两只手便被空空草的牙印占满了。
但粗略估计一下，起码还有二十个二十株要他去劳作。
夜深，赵亦捧着满怀的空空草回到端木松的药园居所，表情不是很自然。
端木松正聚精会神盯住桌子上的种子发芽，赵亦忽然将满怀的空空草不客气地摔在了桌上。
“老师真大气，那么大一块地说借给我用就借给我用了。”
那种子长出一片叶，正要枯黄，突然又恢复绿意，转为碧蓝，长出一整株的碧蓝藤蔓。
这中年汉子满脸喜悦，握住赵亦的手道：“还好你来得及时，空空草根部的灵把它救回来了！”
“我东边还有一块地，也种的空空草，我也借给你种屠苏竹。”
赵亦连忙拒绝：“不必了，老师好意，学生谢过，西边的地学生便忙不过来了。”
他拱手，两只手都是牙印，通红着，还没消却。
端木松看到赵亦的手道：“我就知道你是能吃苦的学生，植培一道就需要你这样的后人啊。”
“植培一道过于艰辛，学生怕是辜负老师众望了。”赵亦手仍然举着。
“学生担忧植培后人便如这空空草之名一般啊。”
端木松动容，忙不迭取出药膏，为赵亦敷上，那些红肿顿时化解，清凉十分。
他又拿出几节竹茎，对赵亦说道：“这些你先试着种，成功了我再给你更多，浪费了可不好。”
顺带将灌溉屠苏竹所需的特殊灵液的配方交给赵亦，便将他赶出房间。
他还有实验要做，不想有人打扰。
授课时他对学生热情，做起实验来，端木松心里便只有这些植物了，他的心总是只能专注在一件事上。
赵亦被赶出去，天早已经黑了。
手上的红肿虽然消退下去，空空草牙口的威力还是让赵亦心里犯怵。
以他的体魄尚且如此，若是一般人，空空草这一口咬下，威力已然很是不弱。
以后都不要接触这东西了。
赵亦这么想着，夜色中走向自己的一方休憩之地。
